左大都尉離開以後，曹恒問呼廚泉：“你覺得這件事該怎麽辦？”
呼廚泉想了一下，搖了搖頭回道：“感覺來的太突然，讓人有些觸不及防。”
“單于是不是覺着左大都尉投效的太容易？”曹恒微微一笑。
“确實是。”呼廚泉說道：“當初左右谷蠡王可是大軍給他們打殘了以後，才向我宣誓效忠。如今這位左大都尉卻是莫名其妙的來了……”
“他已經說了理由，我覺得并不是莫名其妙。”曹恒說道：“去卑失去了人心, 匈奴需要你回去重新整治。有人主動前來投效，我反倒覺着是件好事。”
“太子先前答應了他，要爲他把這件事給按下。”呼廚泉問道：“不知太子打算怎麽幫他按下？”
“按下這件事還不簡單？”曹恒回道：“隻要宣稱他刺殺不成，被衛士給扭住，然後關進了死牢也就是了。”
“太子這麽做，還真是給了他一條活路，連同他的家人也給保全了。”呼廚泉回道：“此人以後必定對太子感恩戴德。”
“他的家人能不能保全, 可得看他們的造化了。”曹恒回道：“去卑如今已經是瘋了，他巴不得立刻把我給殺掉，此人沒有得手，難保不會遷怒于家人……”
“要是他的家人被遷怒，去卑隻會更失去人心。”呼廚泉回道：“當年陛下令去卑返回匈奴，讓他操持匈奴事務，并不是給他機會與大魏爲敵。偏偏去卑不明白，自以爲匈奴壯大而中原蕭條，悍然出兵雲中，以至于有今日的境地……”
“沒想到單于也還在爲去卑考慮。”曹恒問道：“倘若要你見了去卑，你會如何對他？”
“殺！”呼廚泉回道：“他雖然是我的叔父，也是當年的右賢王，可他如今做的事情，已經讓我與他親情不再。他要殺我，我當然不能容他。”
“權勢終究會讓人瘋狂。”曹恒歎了一聲說道：“去卑不過是被他的權勢沖昏了頭腦。倘若當年他還隻是右賢王，并沒有掌持匈奴大權，如今敢不敢與大魏爲敵還未可知。”
他随後擺了擺手，對呼廚泉說道：“辛苦單于, 你也會去歇着吧。”
呼廚泉順從的應了一聲，告退離去。
一直在屋裏的曹毅把呼廚泉送出去之後回到曹恒面前：“皇兄, 要是那個左大都尉真心投效呼廚泉，匈奴的局勢可就不在我們的掌控之内了。”
看向曹毅，曹恒問道：“你認爲該怎麽辦？”
“我認爲再有匈奴人投效，就不能全都交給呼廚泉。”曹毅說道：“我們不如把那些匈奴人分流到中原，讓他們盡快融入到中原人之中。隻有這樣，才能達到消弱匈奴的目的，也才能最終促成中原人與匈奴融合。”
“匈奴人與中原人原本就是一體同根，隻不過他們是蚩尤的後人，而我們則是黃帝的後人罷了。”曹恒說道：“把匈奴人分流進入中原，确實很容易與中原人融合。這件事你去操辦不要做的太招搖也就是了。”
“皇兄的意思我明白。”曹毅應了一聲，對曹恒說道：“以後再有匈奴俘虜，我将直接接手，再不會讓呼廚泉見到。”
“事情要辦，呼廚泉那邊也得穩住。”曹恒交代：“可不要讓他覺着我們已經在提防着他，就目前來說，呼廚泉對大魏還是有着一定的歸屬感。萬一因爲這些事情惹惱了他，等到我們進入河套，他要是與去卑協同對付我們，可就沒那麽好辦了。”
“皇兄放心，我懂得該怎麽做。”曹毅應了一聲，随後告退離去。
去卑派來的左大都尉沒有代他提出任何條件，而是直接向曹恒和呼廚泉投降，确實出乎了曹恒的意料。
出征之前，作爲大魏皇帝的曹铄确實有過謀劃，要以呼廚泉的威望來動搖匈奴人戰鬥的心志。
可曹铄并沒有說過，要讓呼廚泉通過這場戰争接替去卑，從而成爲新的匈奴王。
曹恒這次出兵關外，最根本的目的還是要把匈奴從世上抹掉。
與中原爲敵數百年，匈奴人早就成了中原人恨之入骨的異族。
留着他們，早晚還會給中原帶來無盡的禍患。
坐在房中，曹铄眉頭微微皺起。
曹毅提出的法子雖然可行，卻始終是治标不治本。
先行遷移一些匈奴人進入中原，根本不足以動搖匈奴的根本，更重要的是，一旦哪個環節出了纰漏，很可能會與呼廚泉反目。
如今呼廚泉确實對大魏還有一定的忠誠，可一旦觸及到他的利益，呼廚泉還能不能保持這份忠誠，可就難說了。
在房中坐了許久，曹恒站了起來。
走出房門，他向兩旁的衛士吩咐：“跟我去城牆看一看。”
曹恒二次奪取雲中城，而且還把城池改名爲太子城，又打算将這裏發展成爲大軍穩固的後方，得到了曹铄的鼎力支持。
各地不僅源源不斷的輸送糧草過來，蓬萊也往太子城輸送着炮彈。
早先，曹恒與劉猛等人作戰的時候，消耗了不少炮彈。
要是沒有蓬萊的補充，很可能進入河套不久，所有的大炮都會啞了。
曹恒來到城門附近，恰好趕上蓬萊送來了一批炮彈。
運送炮彈的隊伍進入城内，從他面前經過。
護送炮彈的是一名偏将，見曹恒站在路旁，他策馬走了過來。
到了曹恒面前，偏将翻身下馬，向他躬身行了個大禮：“見過太子。”
“你們是從蓬萊過來的？”曹恒向他問道。
“正是。”偏将回道：“陛下下了旨意，要把蓬萊多半的炮彈都給送到太子城，除了這一批，後續還有很多。”
“蓬萊究竟造了多少炮彈？”曹恒錯愕的向偏将問了一句。
“也沒有多少，三五十萬發吧。”偏将回道。
三五十萬發，還說沒有多少……
曹恒有些茫然了，他想不明白，蓬萊究竟有多大的制造能力，造出了這麽多炮彈，偏将居然還說沒有多少。
正打算向偏将詢問這次送來了多少炮彈，曹恒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正往他這邊走來。
來見曹恒的正是張紹。
到了跟前，他先是看了偏将一眼，随後對曹恒說道：“太子，我有些要緊的事禀報。”
擺了下手，示意偏将先離開，曹恒向張紹問道：“有什麽事情值得特意跑到這裏見我？”
“人口，還是人口。”張紹回道：“剛才有人去見我，說是他們能弄來人口。”
“那是好事，怎麽還一副慌張的模樣？”對于張紹的表現，曹恒感到十分不解。
“要是正路上來的人口，當然再好不過。”張紹回道：“可他們弄來人口的途徑不太對。”
“怎麽說？”感覺到不太對勁，曹恒微微皺起了眉頭。
“這些人向來以拐帶人口爲生，聽說太子城需要大量的女人，所以特意來見我。”張紹回道：“他們是要從外地拐帶女人來到這裏，販賣給軍中将士。”
“拐帶？”曹恒眉頭微微一皺：“也就是說他們得來的女人并非俘獲，也不是用正常的手段勸服？”
“正是。”張紹說道：“這些人手段不差，不僅拐帶女人，而且還拐帶孩童。前些日子，有些地方官府上報失蹤人口，其中不少就是被他們給拐賣了。”
曹恒眼睛微微眯了眯：“膽子不小，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居然還敢來找你。”
“還不是覺着有利可圖。”張紹回道：“太子想要盡快把城裏的人頭擴充起來，對于這些人來說，确實是個不錯的營生。隻不過他們這次好像是找錯了地方，也找錯了人。”
“帶我過去看看。”曹恒示意張紹帶路。
張紹退到一旁，陪着他往官府走去。
來到張紹主持事務的官府前堂，曹恒看到三個漢子站在那裏。
這三個人都是一臉的猥瑣，讓人看他們一眼就有種想要上去抽一巴掌的沖動。
“就是他們？”曹恒問了一句。
“正是。”張紹回道：“來的隻有他們幾個，可我卻覺着他們的人數不會太少，否則也不敢說出那樣的大話，竟然能給太子城擴充人口。”
“先穩住他們。”曹恒說道：“像這樣的人就是大魏的毒瘤，我們肯定要給他們連根拔起。要是殺了這三個人，其他人都躲藏了起來，以後還是會給世人惹來麻煩。”
“太子。”張紹說道：“向來拐帶人口，都是全家男女老幼一同上陣，要不要……”
“一旦找到機會連根拔起，凡是參與其中的，無論男女老幼，一并誅殺。”曹恒壓低了聲音，向張紹吩咐：“等到他們離開以後，你派人跟上，另外再請火舞幫忙，要他們務必盯緊這些人，可千萬不要走脫了哪怕一個。”
“我明白。”得到曹恒吩咐，張紹應了一聲。
快到官府前堂，三個等在那裏的漢子躬身向他見禮。
曹恒虛擡了一下手，對仨人說道：“不用多禮，有什麽事情進屋再說。”
丢下這句話，他和張紹先進了前堂，三個人則怯怯的尾随在他們身後。
見到曹恒的時候，這三個人心裏也是十分的忐忑。
雖然他們告訴張紹，可以幫着太子城擴充人口，可他們做的那點事，卻是拿不上台面。
萬一有個疏漏，他們的腦袋可就不見了。
進了前堂，曹恒落座以後目光在仨人臉上遊走着。
片刻之後，他向仨人問道：“你們有法子讓太子城人口多起來？”
“回太子話。”其中一個漢子回道：“我們向來做的就是這樣的應聲，讓太子城人口多起來，對我們來說也不是什麽難事。”
“你們做的是什麽營生，用的是什麽法子？”曹恒又問了一句。
“世上女子不少，隻要我們稍微使些手段，就可以讓她們來到太子城。”那個漢子回道：“隻不過我們做這些，是要從中獲取一些好處……”
“都是用的什麽手段？”曹恒追問。
“什麽手段都有。”那個漢子回道：“太子其實不用問的太清楚，有些手段見不得人，要是太子知道了，怕會……”
“我明白了。”曹恒打斷了他：“你的意思是用拐帶的法子，把女人騙到太子城，然後再從我這裏獲取相應的好處，是不是這個道理？”
“正是。”漢子回道：“太子城需要人口，而且多半是需要女人。我們能從别處弄來女人，送到城裏以後，還愁這裏人丁不會鼎沸？”
“從别處騙來女人，等到太子城的女人多起來，你們再把他們騙到另外的地方賣掉。”曹恒身子微微向前傾了一些，向那三個漢子問了一句。
“不敢，不敢！”三個漢子連忙回道：“縱然給我們一千個膽子，也不敢從太子城拐帶人口離開。”
“這件事還是你和他們談好了。”曹恒站了起來，對張紹說道：“像這種上不了台面的龌龊事，我聽着就覺得心煩。也沒心思和他們多說。”
“我送太子。”張紹應了一聲，送曹恒到了門口。
出門以後，曹恒壓低了聲音對張紹說道：“我剛才說的那些，可不要忘記了。”
“太子放心，一準給辦的穩妥。”張紹應了。
倆人的聲音很小，也不知道那三個漢子有沒有聽見。
其實他們即使聽見，也不可能從來人的對話裏聽出什麽毛病。
送走曹恒，張紹回到前堂，對那三個漢子說道：“你們的膽子還真是不小，做這種營生，居然還敢來見太子。”
“還不是太子城需要人口。”其中一個漢子腆着臉說道：“我們也是在爲太子分憂，還請将軍明鑒。”
“分憂。”張紹冷笑了一聲：“我看你們是在給太子添堵。”
他随後話鋒一轉，對仨人說道：“不過太子城如今确實缺少人口，你們的法子也不是完全不能用。隻不過做這件事的時候，千萬不要牽連到太子的頭上。否則……你們應該知道後果會是什麽。”
從他的話裏聽出這件事可成，三個漢子連忙應道：“将軍放心，就算是被人打死，我們也絕對不會擡出太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