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猛見到曹恒,不服氣的把臉扭到一旁。
曹恒打量着他,過了片刻才嘴角浮起一抹淺笑問道:“你就是匈奴的左賢王?”
“既然知道我是大匈奴左賢王,還不快些看座?”劉猛怒目瞪向曹恒:“如今我雖然是敗了,可大匈奴勇士數十萬,别說是你, 就算是大魏皇帝來了,也是不敢輕舉妄動。我勸你還是不要把事情給做的太過,以免将來見到大魏皇帝,因爲大匈奴長驅直下,而促使他拿你謝罪!”
“敗軍之将,居然還敢腆着臉向我讨要座位。”曹恒笑着搖頭, 向劉猛問道:“左賢王,我就問你,說這些話的時候,你有沒有覺着臉上燒的發燙?”
被曹恒這麽問了一句,劉猛愣了一下,當他反應過來曹恒是什麽意思的時候,臉色鐵青着說道:“我是匈奴左賢王,而且還是大單于的兒子……”
“匈奴單于呼廚泉過幾日就會來到雲中。”曹恒臉上始終帶着淡淡的微笑,對劉猛說道:“等他來了這裏,我倒是要好好問一問,他什麽時候有了你這麽大的兒子?”
劉猛口中的大單于當然是指去卑,可曹恒卻偏偏說成呼廚泉,讓他心中頓時一陣懊惱。
“我們大匈奴什麽時候單于成了呼廚泉?”劉猛傲然說道:“這麽多年,呼廚泉不過是逗留在大魏已經被圈養的一條狗而已。大匈奴的單于早就另有其人……”
“呼廚泉在你們匈奴人看來是什麽,我并不在意。”曹恒很平淡的說道:“我隻知道,當年爲了匈奴穩固,他甯願留在中原,而把匈奴交給了去卑。可他沒想到,去卑并不是像他希望的那樣帶着匈奴人走向富強, 反倒是在匈奴壯大以後, 企圖把他這個真正的大單于害了取而代之。你說呼廚泉是狗,我并不會反對。一來我和他沒什麽交情,二來,即便是狗,也是一條忠犬,并沒有什麽不好。反倒是去卑,狼子野心,一旦做大,就忘記了當初是誰把他扶持到如今的地位。倘若我是去卑,必定是會迎接呼廚泉返回匈奴王庭,然後把匈奴拱手讓還給他,這才不失爲人的根本。可去卑去根本沒有那麽做,爲了一己私利,他居然不惜謀害單于,如此背信棄義之人,也敢稱自己是匈奴單于?”
被曹恒搶白了幾句,劉猛頓時不知道該怎麽回應才好。
他嘴唇動了幾下,正打算辯駁,曹恒又問了他一句:“呼廚泉還在,去卑卻僭越了大單于之位。倘若你是呼廚泉,會認爲去卑爲人怎樣?”
怒目瞪着曹恒,劉猛問道:“你究竟想要怎樣?”
“我沒想把你怎樣。”曹恒說道:“我也不會處置你,最近這些日子,你先在雲中城住下。等到呼廚泉來了,我會把你交給他處置。他要是認爲你可以活下去,我絕對不會爲難你半分。倘若他要你死,我也不會爲你求情。”
擺了擺手,曹恒向幾名魏軍吩咐:“把去卑家的狼崽子帶下去,好好看管着,多給一些吃用,不要把他給餓瘦了。我要把他白白胖胖的就給呼廚泉。”
“要殺就殺,何必羞辱?”曹恒下令讓士兵把他扭送下去,劉猛掙紮了幾下喊道:“我是大匈奴的左賢王,你敢這樣對我?”
“戰敗的是你,并不是我。”曹恒冷下臉,語氣很不好的說道:“兵敗以後居然絲毫沒有作爲俘虜的覺悟,别說你隻是去卑的兒子,隻是他僭越冊封的左賢王。即便你真的是匈奴左賢王,成了我的俘虜,也是連條狗都不如。我不殺你,你應該感恩戴德才是,再在這裏吵嚷,當心我讓人用烙鐵把你的舌頭給燙焦!”
曹恒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一直都是陰冷着的,劉猛聽了他所說的,也是心頭一涼。
死,怕是躲不過去了。
要是死之前還被烙鐵燙了舌頭,從而死的屈辱,才真的是丢了匈奴人的臉面。
劉猛不敢再吭聲,曹恒擺了下手,示意衛士把他押走。
衛士押着劉猛離去,曹恒向張苞問道:“城内戰事如何?”
“太子下令,說是不許匈奴人投降,他們明知必死當然會奮起抵抗。”張苞回道:“城裏的戰鬥,怕是不到深夜也消停不下來。”
“匈奴人數目太多,這麽多年去卑給匈奴做出的貢獻也就是鼓勵生養,促使匈奴人口成倍增長。”曹恒說道:“我們來到這裏讨伐匈奴,要做的不僅是把他們打怕打服,還要徹底的給匈奴人滅掉。活下去的匈奴人越多,對于父皇的大計越是不利,所以在明知戰事已經偏向于我們的時候,我們就得想方設法,更多的殺傷匈奴人。否則這次出征就沒有多少意義。”
“其實太子根本不用擔心将士們會因爲這道命令而厮殺的辛苦。”張苞回道:“大軍在城外駐紮了許久,将士們早就憋悶的渾身難受。倘若匈奴人輕易投降,反倒會讓将士們覺着這一仗打的不是很過瘾。太子下達命令,不許匈奴人投降,将士們士氣可是空前高漲。”
他向曹恒躬身一禮,對他說道:“劉猛我已經送來,如今城内還有戰事,我先告退,等到徹底剿滅了匈奴人,再回來向太子複命。”
曹恒點了點頭:“你先去吧,告訴将軍們,等到滅了匈奴人,可不要忘記清掃戰場。雲中是我們中原的地盤,以後我還打算從中原遷徙人口過來,絕對不能讓屍體污穢了城池。”
“太子放心。”張苞回道:“我會把話轉告給将軍們。”
張苞告退離去,曹恒來到前堂門口。
恰好,曹毅寫完了書信正往他這邊來。
到了曹恒身旁,曹毅見禮說道:“皇兄,給父皇的書信我已經寫好,請問皇兄要不要先過目看一看?”
“你覺着合适也就行了,我用不着過目。”曹恒說道:“先前你提過,雲中對于我軍将來的征伐極其重要,在書信裏可要把這些分析都給父皇說清楚。”
說到這裏,他又補充了一句:“告訴父皇,這些都是你考慮到的。”
“我追随皇兄出關,雖然也曾出了一些主意,可真正做出決斷的是皇兄。”曹毅回道:“雖然是我先提出,皇兄卻也一定已經發現。我認爲在書信裏特意提起是我想到并不合适。不說父皇會不會信,即便信了,對皇兄和我也都沒有什麽好處。倒不如以皇兄的口吻來寫這封書信。”
看着曹毅,曹恒嘴角浮起一抹笑容。
他對曹毅說道:“你能這麽想,不僅是我的福分,也是大魏和父皇的福分。等你的書信送出去以後,我會給父親寫封書信,爲你表彰一些功績。而且我還會在信中特意提起,在雲中駐紮大軍和囤積軍需物資,是你最先提議的。”
“皇兄把功勞讓給我,實在是要我不知該怎麽說才好。”曹恒說他會寫信給曹铄,特意提起他建議以雲中爲北征根基的建議,讓曹毅信中頓時一陣感動,當即向曹恒行了個大禮。
曹恒擺了擺手:“你我兄弟,沒必要如此外道。”
兄弟倆進入雲中城,在官府等了足有六七個時辰,城裏的戰鬥才完全結束。
魏軍将士拖着戰死的匈奴人,把他們的屍體堆放在馬車上,由馬車馱運着送到城外掩埋。
雲中城牆上,張苞和趙統、典滿等人也都會和,他也把曹恒的命令轉達給了将軍們。
趙統、典滿等人指揮将士掩埋匈奴人的屍體,張苞和關興則上了雲中城牆。
成車的匈奴人屍體被魏軍送出城外,在城外的空地上挖出深坑掩埋。
“城外的農田明年必定會有好收成。”望着正在掩埋屍體的魏軍将士,張苞說道:“這麽多屍體埋進泥土,土壤還不是肥沃的種什麽長什麽?”
“你這話說的就有些不妥。”關興笑着說道:“種什麽不長什麽,難不成到了明年,還能從地裏長出一些匈奴人?”
張苞哈哈一笑:“要是能長的出來,倒也是他們的造化。”
“聽說你擒了劉猛?”關興岔開話題,向張苞問了一句。
“我恰好帶着将士們與匈奴人厮殺,劉猛也帶着一群人迎了過來。”張苞說道:“要說那個劉猛,也算是蠢的可以。我把他送去見了太子,他居然還以匈奴左賢王的身份要挾太子,說什麽大匈奴數十萬勇士,要太子把他好好的給放了,否則将來大魏必定會遭受兵禍。”
“大魏會不會遭受兵禍,我們可不是很清楚。”關興撇了撇嘴,不以爲然的說道:“不過他的大匈奴以後恐怕是真的要遭受兵禍了。”
“誰說不是。”張苞說道:“也不知道劉猛憑着什麽敢和太子張狂,被太子幾句話給說的無言以對,這回在監牢裏,說不準還在捉摸着該怎麽應對太子所說的那些。”
“太子有沒有說,要我們解決了匈奴人以後,去官府見他?”關興向張苞問了一句。
張苞搖頭:“解決了匈奴人去見太子,還不是情理之中?他倒是沒有特意提起這件事,隻是要我們盡快處置屍體,不要讓匈奴人的屍體把雲中城給污穢了。”
“我軍将士的屍體怎麽處置?”關興問道:“難不成和匈奴人一樣送到城外去掩埋?将士們離家出征,戰死沙場以後,我們總得給他們找個好些的容身之處。”
“你覺着該掩埋在什麽地方?”張苞問道:“難不成是在城裏?”
“在城裏也沒什麽不可。”關興說道:“要不你在這裏先處置着城頭上的屍體,等我詢問了太子,再決定如何處置我軍将士的屍身。”
關興說要把将士們掩埋在城裏,張苞是一臉的霧水。
他是真沒想明白,将士們的屍體,要怎樣才能在城裏掩埋。
關興也沒有給他任何解釋,把處置城頭屍體的事情推給他以後,就下了城牆,往官府方向去了。
曹恒還在前堂等着将軍們複命,聽說關興來了,吩咐衛士給他帶到屋裏。
等到關興見了禮,曹恒問道:“将軍們已經把屍體都給處置完了?”
“回禀太子,還沒有。”關興說道:“我來求見,隻是想問太子,我軍将士的屍身該怎麽處置?難不成也要運送到城外,在城外掩埋?”
“你覺着應該怎麽處置?”從關興的語氣裏,曹恒聽出他有着自己的主意,于是向他追問了一句。
關興回道:“回太子話,我認爲我軍将士的屍身沒有必要運送到城外,就在城内開辟一處地方掩埋,以後雲中城上下,逢年過節也能給将士們掃掃墓,讓他們不至于太過清冷。”
“城内地方本來就不是很大,要是開辟出一塊地域安頓将士們的屍體,可得想想怎樣安頓才好。”曹恒想了一下,對關興說道:“既然是你提出的請求,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不僅要找到能夠安頓将士們屍身又不會影響到雲中城運作的地方,還要讓每一個戰死的将士都留下名姓。沒有判明究竟是哪個人,輕易不要安葬。”
“太子的意思我明白了。”得到曹恒的允準,關興心中頓時一陣歡喜,他躬身向曹恒行了個大禮,退出了前堂。
關興退出去以後,陪着曹恒在前堂等候的曹毅問道:“皇兄真的要把将士們的屍體安頓在城内?”
“我軍将士奮勇厮殺,把他們的屍體安頓在城内也不算過分。”曹恒說道:“雲中城也是不小,隻要能開辟出一些地方用來安置,還可以讓活着的将士們看到,大魏是從來不會虧待自家将士的。即便是戰死沙場,他們死後的待遇也遠遠不是敵人可比。”
說到這裏,他輕輕歎了一聲,接着對曹毅說道:“當然,将士們想要得到好的安頓,最重要的還是得打勝仗。隻有在戰場上獲勝,他們才能得到被妥當安頓的機會。倘若獲勝的是敵人,即便在沙場上如何勇猛,戰死以後也不過是被人随意往坑裏一扔就給填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