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谷蠡王率領匈奴大軍渡過白渠,正打算向前推進的時候,匈奴人踏進了雷區。
死在雷區中的匈奴人,少說也有上前。
雖然對于人數衆多的匈奴大軍來說,上千人的傷亡并不算什麽,可地雷給匈奴人帶來的威懾卻是不小。
匈奴人聚集在白渠岸邊, 他們依照左谷蠡王交代的法子,用滾木試探着把地雷搜尋出來。
要說這個法子還真是有點作用,不少地雷在匈奴人投出的滾木碾壓下爆炸。
每多一顆地雷爆炸,匈奴人就會暗暗慶幸,要是他們沒有撤回也沒有用滾木探路,這些地雷必定會帶走他們之中一些人的性命……
望着正在探路的匈奴人,文鴦的嘴角浮起一抹淺淺的笑容。
他向副将吩咐:“你去一趟呼廚泉那裏, 問問他打算什麽時候向左谷蠡王進攻。告訴他, 我們在這裏可是等的有些心焦, 他什麽時候發起進攻,我們就什麽時候從旁策應。”
副将應了,策馬往呼廚泉的大陣奔去。
呼廚泉正望着白渠岸邊在掃雷的匈奴人,一名頭領來到他身旁:“大單于,文将軍派副将前來求見。”
“還不快請?”雖然有着匈奴大單于的名分,呼廚泉在中原生活的日子久了,也早就能弄的明白自己所處的環境,文鴦派副将前來見他,他怎麽敢不見?
副将求見,呼廚泉很清楚他來的目的是什麽。
左谷蠡王早先在白渠岸邊吃了大虧,如今正在掃雷,要是雷區真被他們給掃清,以他帶來的匈奴勇士人數,呼廚泉和文鴦兩部人馬加起來也絕對抵擋不住。
一旦左谷蠡王到了雲中城外,曹恒在雲中的部署也就失敗了一半……
文鴦派副将來見他,一定是詢問什麽時候向左谷蠡王發起進攻。
頭領奉命離開, 沒過一會就引領着副将來到呼廚泉面前。
副将向他拱了拱手:“見過大單于。”
“将軍不必多禮。”呼廚泉回禮問道:“文将軍請将軍前來見我,是不是詢問什麽時候進攻左谷蠡王?”
“大單于果然心思通透。”副将回道:“文将軍正要我前來詢問, 什麽時候發起進攻?”
“進攻左谷蠡王不難,難的是白渠北岸還有不少地雷,我們要是沖上去,原先應該是給他們踩踏的殺器,就會造成我方勇士傷亡。”呼廚泉回道:“我在等他們不再蹚雷。”
“等到他們不再蹚雷,雷區應該也沒有多少地雷了。”副将回道:“大單于果真認爲這樣做合适?”
“将軍應該也看明白了,剛才左谷蠡王手下的人試圖沖殺過來,地雷炸了不少,可真正給他們帶去慘重傷亡的還是弓箭。”呼廚泉回道:“地雷所起的作用不過是威懾而已,隻要還有一顆雷在,左谷蠡王手下的人就會亂成一團。到時我們再發起進攻,必定可以事半功倍。”
“大單于打算要我這麽回複文将軍?”呼廚泉的回答顯然不太讓副将滿意,他追問了一句。
“還請将軍如實告知文将軍。”呼廚泉說道:“率先發起進攻的是我們,爲了得來不易的勇士少損失一些,我也隻能如此安排。”
副将再次拱手:“既然大單于已經做了決定,我也不便多說,先告辭了。”
“将軍好走。”呼廚泉回禮,副将則掉頭離開。
回到文鴦面前,副将還沒開口,文鴦先問道:“呼廚泉怎麽說?”
“他沒打算現在發起進攻。”副将回道:“他是想要等到左谷蠡王不再試圖蹚雷,然後再率領手下的匈奴人出擊。”
“等到那個時候出擊,确實是有些冒險。”文鴦說道:“不過他既然已經做了決定,我們就不用多理會。逼的太緊,說不準他會認爲我們是想要他手下的匈奴人沖上去送死。要是有了這樣的心思,以後可就不太好辦了。”
“将軍打算任由呼廚泉這麽等着?”副将說道:“白渠防線可是阻擋左谷蠡王北進的屏障。這裏要是被匈奴人擊破,太子那邊壓力可就大了……”
“我當然清楚這裏絕對不能有任何閃失。”文鴦說道:“可是呼廚泉擔心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他要是現在率領匈奴人沖殺上去。左谷蠡王隻要在白渠岸邊等待,憑着他手下那麽點人,想要有所成績簡直難如上青天。與其逼着他出兵,倒不如憑他做出部署。呼廚泉曾經也是匈奴大單于,父親讨伐河套的時候,他也曾與我們中原大軍爲敵,并不是完全沒有戰場經驗。即便太子在這裏,應該也不會過多的約束他。”
說到這裏,文鴦微微一笑,又對副将說了一句:“可不要忘記了,我們是要利用匈奴人,讓他們自己打自己,盡可能的避免我軍傷亡。大魏的敵人不止是匈奴,能少一個将士戰死在沙場,将來讨伐其他異族的時候,我們在戰場上就能多出一份力量。”
明白了文鴦的意思,副将也就不再多說,隻是臉色凝重的望着正在掃除雷區的匈奴人。
匈奴人把滾木投放到雷區,随着滾木的投放,一顆顆地雷炸開。
左谷蠡王其實也很清楚,單憑投放出去的滾木,根本不可能掃清所有的地雷。
最好的接過,也就是把多半地雷給掃掉,真要發起沖鋒的時候,還是會有少部分地雷在馬蹄下爆炸。
對于匈奴大軍來說,雷區能少哪怕一顆地雷也是好的,何況開始掃雷以後,爆炸此起彼伏,少說也是有三五百顆地雷被匈奴人找了出來。
雷區的地上,到處堆着的都是滾木。
有些木頭在地雷爆炸的時候被掀上了半空,更多的則是沒有掃到地雷,隻是靜靜的躺在雷區裏。
随着滾木越來越多,後來投射的很難再把地雷給探出來。
漸漸的,雷區的爆炸聲稀疏了,直到後來,遍地都是滾木,地雷則是再也沒有一顆被試探出來。
臉色很是凝重,左谷蠡王向身後的頭領吩咐:“地雷已經不多了,滾木在地上會限制馬匹沖鋒,讓人先去把那裏的滾木都給清理一下。等到清理幹淨,我們再沖一次。”
左谷蠡王的命令下達,很快就有許多匈奴勇士走進了雷區。
他們小心翼翼的把滾木挪開。
由于擔心會有地雷爆炸,匈奴人的動作十分輕緩,每挪開一塊滾木,都要耗費好一會。
望着正在挪開滾木的匈奴人,呼廚泉嘴角浮起一抹笑容。
他向身後的頭領吩咐:“讓勇士們做好準備,等他們把滾木清理幹淨,就是我們進攻的時候!”
左谷蠡王帶來的勇士數目衆多,呼廚泉手下的勇士不過是早先俘獲的數千人。
雙方軍力對比懸殊,要是沒有雷區,憑着左谷蠡王手下這麽點人,沖殺上去不過是羊入虎口。
呼廚泉所依賴的,無非是雷區還有地雷的存在。
隻要雷區還有地雷,他們就未必沒有一戰之力。
曹恒并沒有在白渠北岸部署太多人馬,隻留下他與文鴦各自帶領一支人馬駐守白渠。
兩支人馬加起來,也還不到左谷蠡王帶來的匈奴人五分之一。
正常來說,即便他們守着一座城池,左谷蠡王都不是完全沒有攻破的機會,何況他們面前隻有一條白渠,而且左谷蠡王率領的匈奴大軍還已經到了北岸。
能夠阻擋左谷蠡王和他手下匈奴人的,也就隻有雷區而已。
如今雷區的地雷已經多半被匈奴人給踩了,擊退左谷蠡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左谷蠡王下令,讓匈奴勇士搬開滾木,準備向呼廚泉率領的匈奴人發起進攻。
搬開滾木的匈奴人小心翼翼的朝前推進着。
起初一切都很順利,當他們快要搬到一半的時候,一聲巨響讓每一個屏息凝神觀望着的人心中都是一顫。
跟在左谷蠡王身旁的一名匈奴頭領小聲說道:“大王,地雷還沒有全部被排除……”
“我又不是聾子!”左谷蠡王狠狠瞪了他一眼,匈奴頭領低着頭退到一旁。
臉色鐵青,左谷蠡王一句話也沒有多說。
他沒有下令讓那些清理滾木的匈奴人退下來。
沒得到退後的命令,雖然眼睜睜看着有同伴被炸死,也知道下一個可能就是自己,那些匈奴人卻沒有任何一個敢後退半步。
他們都很清楚,清理滾木很可能會被地雷炸死,要是後退,則一定會死于後面觀望着的自己族人手中。
無路可退,那些匈奴人隻能繼續清理着滾木。
自從第一聲巨響傳來,緊接着雷區又有幾顆地雷被引爆。
每一次有地雷被引爆,總會伴着幾名匈奴人倒在硝煙中。
随着地雷爆炸次數的密集,搬運滾木的匈奴人再不敢向前。
見他們停了下來,左谷蠡王喊道:“敢于停止不前者,殺無赦!”
左谷蠡王喊出這麽一句,立刻就有一排匈奴人提着弓箭上前。
他們張開弓弦,瞄準了那些正在清理滾木的匈奴人。
前面有地雷卻不一定能夠踏上,後面是張弓搭箭的族人,不往前一定會死,所有清理滾木的匈奴人隻能硬着頭皮繼續向前。
繼續推進中的匈奴人,不時會有一個踩上地雷。
每一次地雷爆炸,周邊的匈奴人都會連帶着遭殃。
“這他娘的太吓人了!”向前推進中的匈奴人之中,有一個突然喊了出來:“我不幹了!”
發出喊聲的同時,他掉頭就跑。
才跑出兩步,張弓搭箭的匈奴人之中,就有幾個松開了弓弦。
匈奴人擅長騎射,弓箭射的當然是極其精準。
幾支箭矢不偏不斜的射中了想要逃跑的匈奴人。
那個匈奴人中箭倒地,本來還想着和他一樣逃跑的其他匈奴人,一個個錯愕的看着被射殺的同伴,都愣在了那裏。
“大王有令,誰敢逃跑,殺無赦。”一個匈奴頭領上前,向那些愣着的匈奴人喊道:“還不快些把滾木都給清理了?”
愣在那裏的匈奴人這才回過神,雖然不情願,也隻能轉過身,繼續清理滾木。
清理滾木,讓匈奴人又付出了不少代價。
左谷蠡王向身後的匈奴頭領吩咐:“等到滾木清理的差不多,即使地雷沒有全部炸掉,也不會再有多少。你傳令給勇士們,等到所有滾木都被清理開,讓他們即刻發起沖鋒。”
滾木越清理越少,被踩中的地雷也是越來越多。
當最後一塊滾木被清理開,左谷蠡王一擺手,匈奴大軍向是潮水一樣呐喊着湧向呼廚泉率領的匈奴人。
左谷蠡王下令沖鋒,呼廚泉也擡起了手臂。
不過他并沒有立刻下令匈奴勇士們沖殺出去。
潮水一樣的匈奴人湧了過來,雷區的地雷雖然被清理了大半,畢竟還是有一些漏網之魚。
沖鋒中的匈奴人,就像是席卷而來的浪潮。
密集的馬蹄踏着地面,揚起濃重的煙塵。
無數馬蹄踩踏着地面,殘留的地雷在匈奴人發起沖鋒的時候被踩中爆炸。
雖然數目不多,可匈奴人畢竟早先已經被吓破了膽。
爆炸的地雷讓沖鋒中的匈奴人有些混亂,不少戰馬嘶鳴着,馬背上的匈奴人也下意識的想要避開爆炸的地方。
戰場上,極其細微的疏忽都可能造成不可逆轉的後果。
地雷的爆炸聲雖然稀疏的很,沖鋒中的匈奴人還是産生了些許的混亂。
他們的混亂,讓呼廚泉找到了機會。
高高舉起的手臂猛的向下一按,呼廚泉喊了一聲:“出擊!”
數千匈奴騎兵得到命令,像是餓了許久的群狼,朝着曾經與他們并肩作戰的族人沖殺上去。
還沒從地雷的爆炸聲中回過神,左谷蠡王所部匈奴人就被呼廚泉率領的匈奴騎兵沖開了一條口子。
雙方厮殺起來,稍遠處的文鴦卻沒有下令立刻出擊。
副将湊上來問道:“将軍,呼廚泉所部人馬明顯少于敵軍,我們要不要……”
“先不忙。”文鴦說道:“先讓呼廚泉立些功勞,等他們難以支撐,我們再殺上去不遲。”
呼廚泉所部隻有數千人,而左谷蠡王麾下卻有數萬人之多。
雙方軍力對比已經超出十比一,單憑呼廚泉,雖然戰機把握的很是精準,想要擊破左谷蠡王卻是根本沒有可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