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猛率領兩萬匈奴勇士，在距魏軍不過三四百步的地方停了下來。
左右谷蠡王則各自領着本部人馬，繞到兩翼，對魏軍形成夾擊之勢。
看着正在列陣的匈奴人，曹恒嘴角的笑容比先前更加燦爛。
他對一旁的曹毅說道：“先前我還高估了匈奴人，認爲他們會讓我有些驚喜, 現在看來，擔心他們完全沒有必要。”
“匈奴人數量衆多，而且又對我們形成夾擊的勢頭，皇兄怎麽反倒認爲不用擔心他們？”曹毅對曹恒的說法很是不解。
曹恒回道：“倘若是我用兵，絕對會穩固中軍，然後在敵軍毫無防備的時候，把兵馬調集到兩翼。中軍與敵軍開戰以後，兩翼再突然殺出, 才能起到奇兵緻勝的目的。劉猛的部署從根本上就是個錯誤, 不說飛熊營很快就會從他們的背後殺出來，即便沒有飛熊營，我們這一戰也絕對可以把他們徹底擊潰。”
“倘若沒有飛熊營，皇兄會怎麽用兵？”沒有上過戰場的曹毅，對曹恒說的這些當然很感興趣，随即問了一句。
曹恒回道：“我軍炮兵就是山上，大炮瞄準兩翼匈奴，先給他們來一輪轟擊，等到兩翼的敵軍亂了，我再發兵五萬破襲敵軍中軍。不說劉猛會不會被擒，即便他能逃脫，中軍也是沒了。被大炮炸到蒙圈，兩翼的匈奴人哪還會有厮殺的心思？中軍潰敗，難道他們還會留下？”
對他的這場分析，曹毅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躬身向曹恒行了個大禮，曹毅說道：“追随皇兄來到關外, 我果真是學到了不少東西……”
“爲大魏征伐天下, 你該學的還有很多。”曹恒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他說道：“過了今天，你也隻不過能懂得什麽叫做戰場罷了。”
曹毅并沒有絲毫懷疑曹恒的說法不妥。
自從跟着曹恒來到關外，他确實是看到和學到了很多以往想都沒敢想過的東西。
生活在穩定的後方，他曾經遠離戰場遠離死亡，而如今卻身在戰場，嗅着即将來到的厮殺氣息。
攥了攥拳頭，曹毅咽了口唾沫，什麽話都沒再多說。
曹恒向一旁的張苞吩咐：“張将軍，傳令下去，炮兵即刻開炮，先把兩翼的匈奴人給我打殘。”
張苞領命退了下去。
不過片刻，軍中有兩面巨大的旗幟在旗手的揮舞下，向山崗上的炮兵傳達了命令。
自從換了新式大炮，炮兵還沒有經曆過實戰。
駐紮在山崗上已經好幾天，每一個炮兵将士都在期盼着這一天的到來。
曹恒的命令傳達到了山頂，執勤的軍官大聲喊道：“太子有令，即刻向兩翼匈奴人發射炮彈，先把他們打殘！”
軍官傳達了命令以後，早就做好準備的大炮頓時轟鳴了起來。
新式大炮和曾經的老式大炮不同。
老式大炮，沒打出一發炮彈，就得重新裝填一次火藥，然後再在炮筒裏填上一枚炮彈。
蓬萊送到雁門關的新式大炮，打出一發炮彈以後，隻要再裝填一發新的進去，就可以接着發射。
裝填炮彈的時間省去了，一門新式大炮的轟擊效率，要比過去三門大炮更強。
還有就是新式的炮彈，由于火藥配比得當，打出去以後爆炸的威力也比老式炮彈更大。
包括迫擊炮、山炮和小炮在内，所有的炮彈全都往兩翼列陣的匈奴人那邊飛了過去。
列陣等待着命令下達的匈奴人，并沒有等到劉猛出擊的命令，他們等來的是從山頂傳來一陣陣如同雷鳴般的轟響。
炮彈落進匈奴人的陣列。
排着整齊隊形的匈奴人頓時被炸的懵了圈。
被炮彈氣浪波及到的匈奴人，紛紛到了下去。而那些直接被命中的匈奴人，則是連倒下的機會都沒有，因爲他們在炮彈的爆裂中被轟成了碎肉。
大炮把一枚枚炮彈傾瀉到匈奴人的陣列中。
伴着滾滾硝煙，成片的匈奴人在炮聲轟鳴中倒下，更多的匈奴人則在炮聲中亂了士氣，雖然沒有掉頭逃走，卻也是相互推擠都想避開飛來的炮彈。
炮兵開火，朝着兩翼的匈奴人傾瀉炮彈，匈奴中軍卻絲毫沒有受損。
魏軍舍棄中軍，卻偏偏把炮彈用在兩翼的匈奴人大陣，确實是出乎了劉猛的預料。
他錯愕的看着山頂正騰起的一股股白煙，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令左右谷蠡王即刻發起進攻。”
兩翼爆炸聲不斷，從接二連三的巨響中，劉猛判斷出要是還不下令讓兩翼發起進攻，左右谷蠡王所部必定會被炸到完全沒了士氣。
劉猛下達了命令，他身旁的匈奴人立刻揮舞起傳令的小旗。
小旗招展，已被轟到暈頭轉向隻顧着躲避炮彈的左右谷蠡王居然沒能在第一刻看到。
“大王，左賢王下了進攻的命令。”一個匈奴人發現了劉猛中軍搖擺着的小旗，向左谷蠡王喊了一聲。
喊聲還沒落音，一顆炮彈就在他的背後炸響。
那個匈奴人被爆炸的氣浪頂的淩空翻轉了幾圈，落地的時候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炮聲隆隆中，左谷蠡王聽見了被炸死的匈奴人喊話，他朝劉猛中軍望了過去，果然看見中軍飄搖着傳達進攻命令的小旗。
望見小旗，左谷蠡王把兵器往前一指：“給我殺！”
被炸到蒙圈了的匈奴人，根本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直到左谷蠡王帶着一群匈奴勇士沖了出去，其他人這才明白過來，冒着炮火跟在他們身後沖向魏軍。
“矛陣！”左翼的匈奴人發起進攻，曹恒喊了一聲。
早就準備好長矛的魏軍将士紛紛上前，把一支支長矛戳在地上。
他們使用的長矛經過特殊工藝打造，一端是鋒銳的矛尖，而另一端則是圓錐形的矛尾。
圓錐形的矛尾往地上一戳，長矛斜斜的指向沖過來的匈奴人。
布置矛陣的魏軍并沒有逗留，他們把長矛留下，随後掉頭跑回軍中。
當他們退回以後，排着整齊隊列的魏軍騎兵随即上前。
騎兵取下背後的長弓，瞄準了正在沖過來的匈奴騎兵。
雙方距離越來越近，魏軍騎兵紛紛松開弓弦，無數箭矢迎着匈奴人飛了過去。
箭矢落進沖鋒的匈奴人之中，騎在馬背上的匈奴勇士像是下餃子一樣掉落在塵埃裏。
馬蹄滾滾炮聲隆隆，硝煙在戰場上彌漫，戰馬踏起的煙塵和硝煙混在一起，迷蒙了人們的雙眼……
“殺！”匈奴騎兵越來越近，典滿從背後抽出兩支短戟，催着戰馬率先殺出。
歸他統領的魏軍怒吼着，緊跟在他身後殺出。
典滿沖出，文鴦、趙廣和趙統不甘落後，各自領着所部将士沖殺上去。
姜維、陸遜和張紹作爲智将，當然不會率領兵馬沖鋒在前。
他們簇擁在曹恒身邊，觀望着戰場上的變化。
而張苞和關興則并騎而立，凝望着還在承受炮火轟擊的右翼匈奴。
左谷蠡王率領部族勇士發起進攻，被炮火轟到發懵的右谷蠡王很快也回過神，向部族勇士下達了進攻的命令。
右翼的匈奴人沖殺上來，張苞和關興彼此看了一眼，催着戰馬率領所部将士迎頭殺上。
雙方展開厮殺，隻有曹恒和劉猛的中軍各自巋然不動。
曹恒凝望着劉猛，劉猛同時也凝視着他。
左右兩翼的匈奴人都被大炮轟炸過，魏軍卻唯獨放過了中軍。
奇怪的現象讓劉猛感到不可思議，可他又想不明白爲什麽魏軍要那麽做。
就在劉猛還在感到疑惑的時候，身後傳來陣陣喊殺。
猛然回頭，他望見成片的魏軍催着駿馬正飛速沖來。
沖向中軍的大魏騎兵铠甲和迎面接戰的魏軍很不相同。
他們的铠甲更加鮮亮，軍械也更加精良，就連胯下騎乘的戰馬也好像要比其他魏軍的坐騎高大一些。
率領這支魏軍沖殺上來的，是一員年輕俊秀看起來十分幹練的魏軍小将。
小将軍揮舞兵器，呐喊着率軍沖鋒，他身後的魏軍則在沖鋒的同時張弓搭箭，瞄準了前方的匈奴人。
箭矢飛來，才發現背後有魏軍沖上來的匈奴騎兵成片成片的從馬背上掉落。
“迎戰！”直到這個時候，劉猛才回過神，下達了迎戰的命令。
匈奴人回頭，迎着人數明顯比他們少得多的魏軍騎兵沖了上去。
望着劉猛率領匈奴人掉頭迎戰，曹毅向曹恒問道：“皇兄，要不要……”
曹恒沒有回答，而是看向了呼廚泉。
左右谷蠡王發起進攻，呼廚泉都沒有迎戰的意思。
當曹恒看向他的時候，他喊了一聲：“太子，匈奴單于呼廚泉，請求出戰！”
“準戰！”曹恒應了一聲，呼廚泉随即率領他從曹毅手中接管兵權的兩千将士向劉猛的中軍沖殺上去。
戰場隻有一個，接戰的地方卻有三個。
劉猛與左右谷蠡王原先以爲魏軍多半都是步軍，騎兵應該很少。
雙方交戰以後，他們才發現，曹恒率領的魏軍居然清一色都是騎兵。
大魏位處中原，馬匹相對較少，很多人家都沒有豢養駿馬，因此騎兵并不是很多。
可不知爲什麽，大魏将士不騎馬也就算了，一旦上了馬背，半路學習騎射的他們在馬背上的本事居然要比從小就在馬背上長大的匈奴人更加娴熟。
雙方交戰，匈奴騎兵很快就發現，他們曾經以爲根本不懂得騎馬的大魏騎兵，騎術居然精湛到連他們這些從小就長在馬背上的人也無法匹敵。
魏軍将士軍械精良铠甲堅厚，匈奴人的護具單薄，兵器也相對的古樸。
匈奴人的兵器砍在魏軍身上，很多時候都會被铠甲給擋住。
而魏軍将士斬殺匈奴人，則絲毫沒有拖泥帶水，每一次兵器刺出都是連皮帶肉刺個對穿。
戰場上人的喊聲和戰馬的嘶鳴聲交織在一起。
雙方都在奮力拼殺着，山頭的炮兵也沒再開炮。
混戰在一起的雙方将士，彼此已經無法分清，炮兵要是在這個時候開炮，很可能會傷着自己人。
山頂上，炮兵望着山下的厮殺，一個個攥緊拳頭，隻能不能把匈奴人一個個的給分撥出去，然後讓他們用炮彈轟殺個夠。
整個山谷都回蕩着喊殺聲和戰馬嘶鳴聲，頭一回上戰場的曹毅有些緊張的向曹恒問道：“皇兄，這得打到什麽時候？”
曹恒扭頭看向他，淡然一笑問道：“怎麽，怕了？”
“怎麽可能。”嘴上說不怕，曹毅心裏還是有些慌亂，他咽了口唾沫，對曹恒說道：“我倒不是怕，我隻是想知道，什麽時候這一戰才能打完……”
“二皇子不用着急。”曹恒沒有回答他，一旁的姜維說道：“像這樣的厮殺，少說也得三五個時辰。”
曹毅愕然，他還以爲戰鬥往往不過是很短的一段時間就能解決。
隻要魏軍摧毀了匈奴人的戰鬥意志，他們這一戰也就算是打勝了。
可是見到匈奴人以後，曹毅才發現，早先他是把匈奴人想的太無能了，也把魏軍的大炮想的用處太大。
大炮确實把匈奴人個打懵了，也轟死了不少匈奴騎兵和戰馬。
不過僅僅隻是憑着大炮，根本不可能在戰場上取得決定性的勝利，最終擊破敵軍，還得将士們沖殺上去。
匈奴人的士氣在動搖，但他們并沒有完全被擊垮。
隆隆炮聲中，他們不僅沒有後退半步，反倒還向魏軍發起了全面進攻。
雙方的戰鬥還在持續，依照姜維說的，這場戰鬥至少要經曆三五個時辰才會結束。
曹毅先是看看左翼的戰場，随後又看看右翼的戰場，最後再看向正面的戰場。
三五個時辰，等到戰鬥結束，不知會有多少兒郎戰死沙場……
曹恒則面無表情的望着正與劉猛中軍厮殺的飛熊營。
“皇兄，要不要再派一些人過去。”看着正在厮殺的飛熊營，曹毅問曹恒：“飛熊營和呼廚泉帶去的兵馬實在是太少……”
“要是連劉猛也勝不了，飛熊營也就該解散了。”曹恒說道：“不用擔心，隻管看着就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