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恒的态度,讓衛懿和衛甯感覺到不妙。
從他說話的語氣,絲毫看不出衛玉在外面惹出大麻煩的樣子,反倒是他們的反應,像是惹惱了曹恒。
“長公子這次過來……”衛懿忍不住向曹恒問了一句。
“父親今天也去了淩雲閣,拍賣會上發生的一切, 他都親眼看見。”曹恒說道:“衛玉的表現讓父親十分欣賞,已經決定招募他,爲望月樓辦事。從今往後,衛家要不是有了特别要緊的事情,不要輕易讓他回來。畢竟望月樓的事情很多,身爲那裏的管事,他也沒有太多閑暇操心别處的事情。”
曹恒這番話,是徹底讓衛懿和衛甯蒙圈了。
倆人剛才還想着怎麽懲治衛玉, 沒想到大魏長公子居然來了, 而且還說了魏王看中衛玉,把他就在望月樓做管事……
“如此喜訊,隻要派個人來知會一聲就好,哪裏需要長公子親自走一趟。”衛泱向曹恒躬身一個大禮:“衛玉能有幾天,也是衛家的榮耀,我必定會向家父禀明,以後衛家的大事小情,都不會前去叨擾他。”
“父親要我說的事情,我已經說了。”曹恒的目光落在衛懿臉上,語氣有些古怪的問道:“你是衛玉的父親,卻想要把他置于死地,能不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說法i?”
“不敢!”衛懿戰戰兢兢的趕緊低頭回道:“衛玉能有今天,多是仰仗魏王和長公子。我先前隻是認爲他闖了大禍……”
“兒子闖了大禍,身爲父親難道不應該是想盡辦法搭救?”曹恒嘴角浮起玩味的笑容:“像你這樣的人,我本該擒住砍了,無奈你确實衛玉的父親, 殺了你, 恐怕他心裏也不爽快。以後說話辦事,還得用些腦子才好。”
“長公子教訓的是……”衛懿低着頭,戰戰兢兢的回了。
“好了。”曹恒對衛家兄弟說道:“該說的我都說了,不該說的我也說了一些,就不在這裏多耽擱,對于衛玉,以後該怎麽應對,那是你們家裏的事情。不過我卻有句話要提醒你們,衛玉如今是望月樓的總管事。望月樓是大魏的産業,爲父親辦事的人,從來都是父親認同的自己人。以後你們衛家,誰要是想招惹或者謀算他,最好先和父親打個招呼。倘若不打招呼就對付衛玉,之後會鬧出怎樣的麻煩,我可是說不準!”
衛懿和衛甯被曹恒搞的很沒面子,躬着身不住的應和。
相反的,衛泱的應對就自然許多。
畢竟他和衛玉的關系向來不錯。得知衛懿惹了張成,也隻有他在替侄兒說話。
比起衛玉的親生父親,衛泱對他反倒更和善一些。
曹恒離開之前,向衛泱點了下頭:“以後衛家有什麽事情需要衛玉插手,就由你去說。其他人我看還是算了,别沒事有事的給望月樓總管事找麻煩。”
恭送曹恒離開了衛家别院,衛懿擦了把額頭上的冷汗。想衛甯和衛泱問道:“眼下怎麽辦?”
“二哥知道自家兒子做了望月樓總管事,怎麽好像還很不開心的樣子?”衛泱故意向他問了一句。
“他有成就,我當然欣喜。”衛懿說道:“可我卻總是覺着魏王這麽做,實在是倉促的很。畢竟衛玉年輕,以往在外面惹出些麻煩,倒是也不算什麽。如今在望月樓爲魏王做事。要是惹出了麻煩,衛家可擔待不起。”
“衛玉的事情,什麽時候衛家替他擔待過?”衛泱微微一笑:“以後别是衛家惹出什麽事情,需要他來擔待才好。”
衛泱話裏有話,衛懿和衛甯都被他搞的覺着無趣。
“他做了望月樓總管事,衛家的生意是來了。”衛泱故意向倆人問道:“這樁生意,是我去談,還是二哥、三哥去談?”
“老五,說話不要帶着譏諷。”衛甯對衛泱說道:“二哥心中煩悶,難道你看不出來?”
“二哥心中煩悶?”衛泱嘿嘿一笑:“那倒是怪事,要是我的兒子被魏王選中做了望月樓的總管事,歡喜還來不及,怎麽可能煩悶?”
“你……”被衛泱反駁了一句,衛甯惱的瞪圓了眼睛,卻一句話也沒能說出口。
衛懿歎了一聲,對衛泱說道:“老五,你也不要話中帶着譏諷。我知道你向來和衛玉關系不錯,他惹出了禍事也多半都是你去爲他打理。對你這位五叔,他可是要比對我這個父親更親近。以後淩雲閣的事情我和老三接洽,望月樓那邊,還是老五去吧。”
“這麽多年衛家是怎麽對待他的?”衛泱撇撇嘴:“我可沒臉去求他辦事。用不着别人一腳踢開,用得着的時候,卻巴巴的趕上去貼着。這種事情,我做不來。”
“老五……”衛懿被衛泱一句話堵了個結實,衛甯想說什麽,卻根本說不出口。
衛泱說的并沒有任何過錯,以往畢竟衛懿對衛玉不待見,整個衛家都對他很不友好。
叔伯兄弟中,除了大哥身邊的幾個兒子和衛玉還有往來,甚至連衛懿的親兄弟都不怎麽與他走動,生怕沾染上他會給自己帶去麻煩。
把衛懿和衛甯嗆了一頓,衛泱歎了一聲說道:“罷了,對衛家再怎麽不爽,畢竟我還是衛家的人,今天晚上我就去望月樓走一趟,看看那邊有沒有能交給我們的生意。”
“有勞老五。”衛懿說道:“玉兒那邊……”
“大哥還是不要稱呼玉兒了。”衛泱說道:“我怕他是擔不起這個稱呼。”
絲毫不給衛懿和衛甯留面子,也不給他們說話的機會,衛泱拱了拱手說道:“二哥、三哥,我先回去整理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麽生意是能和望月樓做的。就不在這裏陪着兩位了。”
衛懿和衛甯也沒有挽留他,目送他轉身離去。
等到衛泱走了,衛甯向衛懿問道:“二哥,這件事……”
“老五有些話說的其實并沒有錯。”衛懿歎了一聲說道:“以往确實是我對不起玉兒,如今他有了能耐,以後我也是沒臉去見他。”
“我是想說,望月樓以往都是淩雲閣節制,如今雖然衛玉做了望月樓的總管事,他應該還會聽從淩雲閣的指派。”衛甯說道:“望月樓以後和不和衛家做生意,我覺得他一個人說了應該不算。”
“還有這種事?”衛懿很是詫異的向衛甯問了一句。
“當然是有。”衛甯回道:“不如我倆先去一趟淩雲閣,看看那邊怎麽說。衛玉是二哥的兒子,以後要是在生意上不肯照應我們衛家,至少還有淩雲閣從中說話。隻要淩雲閣發了話,我覺着他們望月樓應該不會敢于直接回絕。”
“你這些話說的确實是有道理。”衛懿點頭:“既然如此,我倆就先去淩雲閣打探一下。看看以後望月樓究竟是怎麽回事。”
“事不宜遲,我倆這就過去。”想到要去淩雲閣打探情況,衛懿再不耽擱,招呼了衛甯一聲,吩咐人準備一些給淩雲閣管事的禮品,倆人離開了衛家别院。
倆人離開後不久,已經回到住處的衛泱得到了消息。
聽說他們去了淩雲閣,衛泱歎了一聲,搖了搖頭。
他早就看不慣衛懿對待衛玉的态度,更看不慣整個衛家給衛玉的不公正待遇。
倘若衛家不肯給他嫡子的身份也就算了,偏偏家族爲了衛懿的臉面,認可了他嫡子的地位卻又讓他在衛家連個庶子也是不如。
像衛玉這樣的嫡子,放眼天下,隻怕都找不到第二個。
“派個人打探一下,看看魏王還在不在望月樓。”衛泱吩咐他房中的仆從:“要是魏王已經離開,立刻告訴我。”
仆從答應着退了下去。
曹恒來到衛家傳達曹铄命令的時候,望月樓裏,衛玉陪着曹铄上了頂層。
望月樓的頂層和淩雲閣布局相當,也是十幾個包房。
從包房雖然可以看到一層大廳,大廳裏卻沒有像淩雲閣那樣用來拍賣的高台。
站在頂層一件包房的窗口,曹铄望着外面:“其實望月樓選址要比淩雲閣更好一些。附近多有商鋪,還有幾個供外來客商交易的市場,這裏生意應該不會差才是。”
“望月樓差的并不是生意。”衛玉說道:“這裏和淩雲閣比較起來,差的其實是底蘊。淩雲閣把原本應該屬于望月樓的好處都給拿了去,他們是一天比一天更強,可望月樓卻不是。缺少投入,許多年以來,望月樓早就成了個名副其實的空殼。像這樣的空殼,能支撐到今天已經是很不容易,又怎麽可能再做的比淩雲閣更好。”
“你要的那些東西我都會一一給你們配齊。”曹铄說道:“望月樓比淩雲閣晚建一些日子。在我看來,這兩個地方想差原本就是不多。如今我要扶持望月樓,爲的并不是把淩雲閣給擊垮。而是要讓淩雲閣有些危機意識。他們這些年過的太逍遙,也沒有把任何人、任何事看在眼裏。很多在淩雲閣做事的人,甚至還認爲隻要進了淩雲閣,這輩子就是刺穿用度都不愁,拿着比别處高的薪酬,過着舒坦的日子,已經成了很多在淩雲閣做事的人心中的認同。有了這樣的認同,早晚會養出一群懶漢。養出懶漢還不怕,頂多讓他們滾蛋回家。可萬一有一天,連淩雲閣的高層也有了這樣的想法,淩雲閣的輝煌也就走到頭了。”
“主公的意思我明白。”衛玉回道:“主公是要望月樓崛起,讓淩雲閣知道,這個世上并不是隻有他們一家。他們要是不好好做,早晚有一天會被望月樓徹底取代。望月樓的今天,就是淩雲閣的明天。”
扭頭看向他,曹铄微笑點頭:“無論是誰,總得有些憂患意識。要是連憂患都給忘記了,也就不用再考慮什麽壯大和傳承了!”
倆人正在說話,鄧展走了進來。
他快步來到曹铄身旁,小聲說了句什麽。
“還有這種事?”曹铄詫異的看着鄧展。
“千真萬确。”鄧展回道:“有人看到,特意告訴我。我覺着有必要和主公說一聲,所以才……”
“我知道了。”曹铄擺了擺手,示意鄧展先退下。
等得到鄧展離開,曹铄向衛玉問道:“你以往在衛家怎樣?”
曹铄這麽一問,衛玉知道,鄧展剛才說的事情一定和他有關,于是躬身回道:“不敢欺瞞主公,我在衛家并不受什麽待見。除了五叔對我還好,其他叔伯以及兄弟……”
“看來我這次招募你,還真是選對了。”曹铄笑着搖頭:“我真不他明白,你父親都在想什麽。像你這樣的人才,倘若是我的兒子,我一定會加以重用。可他卻不僅不用,反倒還從中掣肘。”
可能是早就料到父親會怎麽做,衛玉低着頭,一聲也沒吭。
曹铄對他說道:“罷了,有些事情你也不要往心裏放。從今往後你是望月樓的人,與衛家也沒有太多的牽連,我身邊的人,依靠着望月樓吃飯,也不用他們衛家照應你什麽。與他們之間保持怎樣的關系全都在你,至于你怎樣處置,我不過問。我相信你一定能夠給處理妥當。”
“先前我已經說過,和衛家隻會是生意上的往來。”衛玉說道:“衛家對我怎樣,我倒是不太在意。我隻巴望着,他們以後不要總是給我找來麻煩就好。”
“他們給你找麻煩,你回絕也就是了。”曹铄說道:“難不成你回絕了,他們還能硬貼上來?”
“主公說的是,是我想的差了。”衛玉當即應了。
曹铄沒有把鄧展帶回的消息告訴衛玉,衛玉也沒有追問。
從曹铄的話裏,他已經明白父親一定是去做了什麽對他不利的事情。
在衛家生活了這麽多年,他早就習慣了不公正的對待。
隻是他有些想不明白,衛懿爲什麽會在他做了望月樓的總管事以後,還會選擇去做對他不沒什麽好處的事情。
天下間做父親的那麽多,自己攤到的父親,還真是與衆不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