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展對于吉始終不是十分信任。
于吉畢竟是位術士,他說的話往往讓人感到缥缈而又抓不着。
向來隻相信劍術的鄧展,當然不會輕易接受于吉說的那些看似虛無缥缈的東西。
他問曹铄是不是根本不在意于吉留在那裏想做什麽。
曹铄很是淡然的微微一笑,向鄧展問道:“鄧将軍認爲他能做什麽?”
“我也說不上來,就是覺着術士妖言惑衆,不該什麽都聽信他們才是。”鄧展回道:“不過長公子在那裏, 想必于吉也掀不起什麽風浪。”
“其實我早就對于吉和左慈等人再沒有什麽擔心。”曹铄說道:“他們确實是些有本事的,對待術士隻要把握住一點,凡是他們提出勞民傷财的事情一律駁回。用他們的時候,給他們一些好處。不用的時候,就讓他們在山野間修煉,也就是了。”
“萬一他們有心攪合世間大事, 主公能把握的精準,可别人卻不一定……”鄧展說道:“我覺着還是讓他們住在八公山比較穩妥, 翠華山離長安實在是太近了。”
“你是在擔心曹恒駕馭不了他們?”曹铄笑着問了鄧展一句。
“長公子能耐過人,應當不會駕馭不了他們。”鄧展回道:“隻不過妖人總有妖人的法子,就怕……”
“不用擔心。”曹铄微微一笑,對鄧展說道:“快去傳令,要子龍和孟起領兵前去迎接。”
曹铄絲毫不擔心于吉等人,鄧展也隻好答應。
山谷中的曹恒令人在山洞入口打探消息,等前來接應的魏軍一到,立刻就護送财寶返回長安。
趙雲和馬超也曾來過這個地方。
他們領着接應的兵馬來到山下,曹恒就得到了消息。
倆人正打算派人前去告知曹恒,旁邊的校尉就指着山上說道:“兩位将軍,山上有人下來。”
趙雲和馬超往山上望去,果然看見有一隊人馬正往山下來。
看見那隊人馬,趙雲對馬超說道:“長公子還真是有些法子,沒想到他居然真的找到了藏财寶的地方。”
“都說長公子與主公有七八分相像,依我看少說也有八九分。”馬超說道:“主公的很多路數,長公子都是駕輕就熟。”
趙雲哈哈一笑:“幸而長公子有着如同主公一樣的能耐,正因如此, 以後大魏才會更加穩妥。”
“主公是後繼有人了。”馬超點了點頭。
從山上下來的正是曹恒, 到了倆人面前,他躬身一禮對倆人說道:“有勞兩位将軍帶兵前來,我本不打算麻煩兩位将軍,無奈得到的東西太容易惹人眼熱,隻帶着摸金營的将士們,我擔心半道出現變故,很那保全這些财寶。”
“長公子找到了财寶,主公很是歡喜。”趙雲問道:“敢問長公子,這一次找到的,可有主公先前在樹幹中發現的多?”
“何止是多。”曹恒回道:“應該足夠大魏十年消耗,而且還是在完全沒有收益的情況下。”
趙雲和馬超錯愕的相互看了一眼。
大魏一統江山雖然日子不是很久,可曹铄早些年曾做過的那些變革如今已經起到了效用。
各地每年繳納的賦稅不少,再有摸金營以往從各地找到的寶貝,另外淩雲閣、望月樓等場所每個月也有不少的收益,基本上是可以和耗費持平。
本來就已經能夠自給自足,曹铄又在夢境裏聽說翠華山藏着财寶。
先前來了一趟,找到的金珠已經足夠大魏使用整整一年。
如此衆多的寶物,對大魏來說已經是一場不小的意外之财,曹恒居然又在同一個地方找到了足夠使用十年的财寶……
有了這麽多财寶,大魏将來南征北戰,哪還需要從百姓手中征募物資?
魏圖帶着摸金營的将士們把财寶擡了下來。
摸金營所到之處,從來都是準備着運送财寶的馬車。
财寶被送上馬車,魏圖朝趙雲拱了拱手:“趙将軍,好久不見。”
目光落在馬超臉上,他問道:“這位可是馬孟起将軍?”
“正是末将。:”馬超回禮。
魏圖早先追随曹铄的時候,馬超還沒有投效。
後來摸金營一直在外面搜尋墓葬,魏圖也很少返回壽春,在他回到壽春的時候,馬超往往有追随曹铄領兵出征去了,倆人一直沒有見過。
趙雲也給魏圖回了個禮:“魏将軍辛苦了。”
“爲主公辦事,不敢說辛苦。”魏圖說道:“這次幸虧有長公子和于先生,否則摸金營可是有丢人丢大了。”
“世上還有摸金營找不到的财寶?”趙雲詫異的說道:“看來當年王允等人藏這些财寶的時候,可是用了不少心思。”
“他們當然是用了不少心思。”魏圖說道:“我們摸金營向來搜尋寶物,都是依據風水來定墓葬。可王允等人藏着寶物并不是挖出了墓葬,風水對他們根本沒有任何用處。先是于先生定出了寶物的位置,後來長公子又找到了入口,我們才沒讓這些寶物永久的埋藏在地下。”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曹恒對幾位将軍說道:“我們還是早些返回長安,見了父親再說。”
幾位将軍答應了一聲。
趙雲向曹恒問道:“長公子,于吉怎麽不見出來?”
“于吉先生要留在這裏找尋他修煉的地方。”曹恒回道:“等我們回到長安,我還得安排人來爲他建造房舍。”
“他們不在八公山了?”趙雲詫異的問道:“八公山上修煉的地方怎麽處置?”
“父親安排的,我也不是太清楚。”曹恒撇了撇嘴:“不過我覺着他既然這麽安排,一定是有道理。”
“那是。”趙雲回道:“凡是主公安排的事情,從來就不是沒有道理的。”
他随後招呼了跟來的将士們一聲:“返回長安的路上都給我打起精神,任何人不得懈怠!”
衆将士齊聲答應,跟着曹恒等人往長安方向行去。
與此同時,發現财寶的山谷裏,于吉找到一處臨近山泉的地方。
他盤腿坐下,沒過一會就像是入定了一樣。
就在他調理着氣息的時候,一陣風卷了過來。
“既然來了,還是顯形的好。”于吉眼睛都沒有睜開:“在洞穴裏看着人把你藏起的财寶運走,是不是很不爽快?”
“唉。”風兒止住,在離于吉不過三五步開外,一個人影随着一聲歎息漸漸凝聚成型。
人影雖然凝聚起來,卻并不緊實,五官依然讓人覺着十分朦胧。
“大漢亡了,你也該進入輪回,就不要在時間逗留了。”于吉睜開眼睛,看向站在面前的那個人影。
要是曹铄此時在這裏,一定可以認出這個人影就是他兩次在半夢半醒之間見到的王允。
“我已經答應魏王,再也不會回到皇宮。”王允回道:“隻是我還不想離開,我還要看着這世間浮浮沉沉,也想看看,幾年之後究竟是西方的那支兵馬更強,還是大魏的将士更強。”
“沒想到,一個亡靈居然也能看見将來。”于吉歎了一聲說道:“亡靈的執念越深,能耐也就越強。我知道你對大漢忠貞不二,也知道你一心想要匡扶漢室。可天意如此,任何人也改變不了。大魏替代大漢,隻是世道輪回罷了。終有一天,這個世上還是會換了主人!”
“我……”王允的魂靈低下頭,沉默了許久才向于吉問道:“先生能不能救我?”
“救你?”于吉反問:“我能怎麽救你?”
“我想留在這個世上,而且不願隻做個亡靈。”王允問道:“先生能不能賜我一副肉身?”
說着,他向于吉躬身行了個大禮。
于吉凝視着他,搖了搖頭說道:“你已經死了,我要是把你留在這個世上,就是違背了天道。違背天道,我可是要遭到天譴……”
心知于吉不肯幫他,王允沒再說任何話。
過了良久,他才歎了一聲說道:“先生的苦衷我也知道,既然連先生都幫不了我,我也隻能走了……”
說着,他的身影漸漸淡了去。
“你可以去問問南華。”于吉又一次閉上眼睛:“要是連他也不肯幫你,這個世上怕是再也沒有能幫你的人了。”
正在漸漸淡去的人影突然閃亮了一下,随後又黯淡了下去,最終消失的無影無蹤。
山谷裏的風很大,大到連稍微細小點的樹木都被吹彎了腰。
于吉站了起來。
他鬓角的頭發和衣袂一并飄飛。
孑然一身伫立于山谷之中,風從于吉的身邊掠過,使得他身影更顯蕭瑟。
幽幽歎息一聲,于吉念道:“身爲漢臣、死爲漢鬼。天道輪回,何苦來由?王允啊王允,輪回之道你不走,偏偏要去尋那死路,我又怎麽幫你……”
曹恒等人率領隊伍離開山腳,一路往長安方向行進。
長安距離翠華山也不算是很遠,兩三個時辰以後,他們進了長安城。
走進城門,曹恒松了口氣。
隻要财寶被運進了長安城,也就算是穩妥了。
大魏雖然一統了天下,各地的山賊、強人也都被招安,可以說走在半道被人給劫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沒有回到長安之前,曹恒還是很不放心。
畢竟這次的财寶太多,多到連他都沒敢想象。
足夠整個大魏使用十多年,如此衆多的财寶,任何人知道了都會眼紅,難保不會有一撥爲了錢财連性命都可以不要的人物觊觎他們押送的寶物。
隊伍返回長安,直奔府庫。
讓曹恒等人沒有想到的是,曹铄居然帶着郭嘉等人,等候在府庫正門外。
見到曹铄,曹恒等人紛紛下馬。
曹铄走了過來。
衆人趕緊行禮。
“見過父親。”曹恒躬身一個大禮:“我們找到了王允說的東西,并且都給帶回來了。”
“有沒有清點?”曹铄問道。
“已經清點過了。”曹恒從懷裏掏出清單,雙手捧着遞給曹铄:“魏将軍也把清單整理了出來,還請父親過目。”
接過清單,曹铄簡單浏覽了一遍,随後看向一旁的魏圖,微微一笑:“經過這麽些年,你整理清單的能耐比以往可是強多了。”
魏圖上前,向曹铄躬身行了個大禮:“主公安排的事情,我不敢懈怠。别的我也不會,隻能多琢磨如何帶好摸金營。摸金營但凡下墓,總會撈出一些東西。清單要是做的不好,後期清點實在麻煩。所以我就在做清單上,花費了一些心思。”
“當初把摸金營交給你,也是認爲隻有你能帶的好。”曹铄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臉上帶着笑容說道:“如今看來,我選人的眼光還真是不錯。”
“别的我不懂,隻知道主公交代的事情,一定要給辦妥。”魏圖躬身答應了。
“先把東西送進府庫。”曹铄招呼了一聲:“有什麽話,晚些時候大殿裏說。”
衆人先答應了,魏圖随後向押送财寶的摸金營将士喊道:“把東西先給送進府庫!”
趙雲和馬超率領的将士們在四處警戒,魏圖則率領摸金營将士把财寶送進府庫大院。
倉曹和一衆負責府庫的官員早就在等着交割。
他們拿到了魏圖做的清單,在摸金營将士把财寶卸下車以後,一件一件的清點着。
财寶是用麻包裝着。
當它們被從麻包裏倒出來的時候,曹铄也是一臉的錯愕。
他沒想到,當年身爲司徒的王允居然能聚斂如此多的錢财。
“父親,王允爲了匡扶漢室,還真是積攢了不少家當。”曹恒站在他身旁說道:“如此看來,他也是個忠貞不二的賢臣。”
“忠臣肯定是的,可賢臣卻不一定。”曹铄搖頭。
“既是忠臣,怎麽會不是賢臣?”曹恒錯愕的看着他,一臉的不解。
曹铄說道:“他忠于漢室,我絲毫不會懷疑。可身爲司徒,他從哪裏聚斂來這麽多錢财?要說是從官員那裏募集,雖然會有不少,卻絕對不至于這麽多。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些錢财多半都見不得光。雖是想要用在正途,可來路卻不一定幹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