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多名羯族美人雖然沒有留在曹恒府上的那六位美豔,卻也都是千挑萬選出來的。
從二三十萬羯族女人之中,隻挑出這麽兩三百人,可見她們都是千裏挑一的美人坯子。
看着眼前的羯族美人,鄧展的眼睛一時也沒有從她們身上挪開。
“鄧将軍,你看這些美人可還能入了魏王的眼?”黃舞蝶向鄧展問了一句。
“魏王應該是沒打算留下。”鄧展回道:“這些女人到了魏王那裏, 應該也是送給各位智者和将軍。”
“我請夫君留下了六位,鄧将軍要不要也看看?”黃舞蝶說道:“夫君帶了這麽多美人回來,我覺着要是不留下幾位,終究是對不住他,所以就擅作主張,還請鄧将軍告知魏王。”
“夫人放心。”鄧展說道:“長公子讨伐羯人勞苦功高,别說留下六個, 即便全都留下,魏王也不會多說什麽。”
“倘若真是那樣,倒也好了。”黃舞蝶應了一聲,随後對鄧展說道:“還請将軍清點人數。”
“長公子夫人轉交給我,按道理說不該清點。”鄧展說道:“可我回複主公的時候,總得給個明确的人數,得罪夫人之處,還請見諒。”
“将軍職責所在,沒有什麽得罪與不得罪。”黃舞蝶微微一笑,應了一聲。
鄧展随即吩咐跟他來到這裏的衛士:“清點一下人數。”
幾名衛士上前清點,過了沒一會,一個衛士來到鄧展面前:“啓禀鄧将軍,羯族美人共有兩百四十七名。”
“數量清點明白了?”鄧展追問。
“清點了好幾遍,一個不落。”衛士回道。
“她們來到這裏的時候,我已經讓人清點過,除去那六位美姬,其餘的數目确實沒錯。”黃舞蝶問道:“鄧将軍還有沒有其他要說的?”
“沒……沒了。”鄧展回道:“長公子夫人既然已經清點過,剛才和我說個數目就成, 也不用我讓人清點。”
“将軍份内的事情, 我怎麽好代勞。”黃舞蝶說道:“将軍是奉魏王吩咐前來,我也不便多留,我送将軍。”
“有勞夫人。”鄧展拱手一禮,招呼衛士們帶着兩百多名羯族女人離開。
羯族女人離開以後,黃舞蝶松了口氣。
家裏雖然能容得下她們,可是把她們都留在宅子中,萬一惹出一些麻煩,可不是她和曹恒能擔待起的。
留下六個羯族美人,她還有心力節制。
要是留在這裏的美人太多,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鄧展交接了那些羯族美人,押送她們前往皇宮。
到了皇宮之後,他吩咐衛士,把美人看押在臨近出門的幾間房内。
丁瑤在後宅置辦了酒宴,曹铄則在大殿與手下飲宴。
兩邊雖然飲宴的人不同,目的卻是一樣,都是爲了慶賀曹恒擊破羯人獲勝而回。
坐在大殿上,曹铄端起酒杯,對衆人說道:“自從當年宛城一戰,我領兵到如今也有将近二十年。你們之中有些人始終陪我風風雨雨,也有一些人是後來才來投效。無論是早投效還是後來投我,對我來說都如同自家人一樣。我們先飲了這杯,再接着叙談。”
“恭賀主公即将登基,恭賀長公子擊破羯人!”衆人紛紛起身舉杯,喊出了賀詞。
飲了這杯酒,曹铄接着對衆人說道:“晃眼二十年,好些曾經熟悉的人走了。我也知道,人活在世上,早晚有一天會老,也早晚有一天會離開人世。諸位之中,還年輕着的應當多加珍惜眼下的日子。已經老去了的,也該好好陪陪家人。”
曹铄的這些話,讓衆人聽着多少有些不解。
他們彼此相互看着,都不明白曹铄接下來要說什麽。
“我最近其實一直在尋思一件事。”曹铄說道:“爲什麽大漢到了最後,朝廷居然無法節制地方,以至于群雄逐鹿,把大漢的天下也給颠覆了。”
在坐的将軍們都皺着眉頭,謀士則好似已經明白了曹铄要說的意思。
郭嘉問道:“主公的意思是不是個人擁兵,時日長久終究不是好事?”
笑着擺了擺手,曹铄說道:“奉孝怎麽可以這麽說?我隻是覺着,天下兵權應該集中于一人之手。倘若有戰事需要調撥兵馬,再由皇帝分派下去,那樣更加穩妥。”
“每次想到大漢朝,想到被殺死的漢獻帝劉協,我這心裏……”曹铄歎了一聲,沒再接着說下去。
“主公,我願交出兵權。”郭嘉最先說道:“我手下的兵馬平日裏也沒什麽事情,交給主公,倘若主公用得着我,隻管招呼一聲也就是了。”
郭嘉最先站出來交了兵權,其他人哪還會不明白曹铄想要做什麽。
天下已經安穩,如今要對付的無非是關外異族。
他們這些人手中再握着兵權,早晚會被曹铄忌憚。
曾經追随曹铄征戰天下的人,要是不肯把兵權交出來,早晚會成爲被曹铄顧忌的人。
“我也願交出兵權。”龐統第二個站出來說道:“天下已經大安,我們也不需要再做其他,隻要主公用得着時招呼一聲就夠了。至于手中的兵馬,我覺着留下并沒有什麽用處。甘願交給主公。”
“奉孝……士元……”曹铄歎了一聲:“我哪是這個意思……”
嘴上說着不是這個意思,可曹铄卻沒有拒絕收回倆人兵馬。
到了這個時候,要是衆人還不明白曹铄的意圖,那就真的是該殺了。
在坐的衆人紛紛起身,表示願意把他們的兵馬交還給曹铄。
衆人争先恐後的交出兵馬,曹铄對他們的這一舉動是十分滿意。
以往爲了在亂世中存活下去,曹铄把大軍分成好些不同的編制。
他手下的每個人都擁有一批人馬。
當初保持這樣的狀況,是爲了更方便的調動大軍,可如今天下已經安穩,也不用再像以往那樣每個人手中都握着兵權。
其實交出兵權的時候,有些人内心還是波動的。
曾經擁有兵馬,如今卻陡然沒了,無論如何都會有些難以接受。
曹铄已經發話,難以接受還是得要接受。
衆人紛紛表示願意交出兵權,曹铄端起酒杯說道:“我隻是和你們說說心中不爽快的事情,你們如此爲我着想,實在讓我不知該說什麽才好。來!滿飲此杯,以表對諸公的謝意!”
在場衆人交出兵權,曹铄根本沒有拒絕的意思,衆人當然明白他究竟在想什麽。
與衆人飲了一杯,曹铄說道:“你們把兵權都交了出來,我還打算從各地官員手中接管兵權。從今天起,所有兵馬統一歸我調配,除了地方遭受外地侵襲,可以臨時調撥兵馬,其餘時候凡是用兵都得上報。不獲批複,不許起兵。”
曹铄要把兵權集中在他一人手中,衆人哪會不明白他的意思。
天下已經平定,臣屬手下要是還握有兵權,早晚會惹出麻煩。
他是要趁着如今在軍中将士心中地位超然,先把兵權給握在手中,以免将來曹恒或者其他繼任者想要收回兵權的時候難以下手。
明白曹铄的意思,當然不會有人公然跳出來反對。
正飲宴着,鄧展來到大殿:“啓禀主公,剛才我去長公子府上把羯族美人都給帶了回來。美人共計二百四十七名,已經安排在正門附近的廂房等候。”
“兩百四十七人。”曹铄笑着環顧在坐衆人:“你們都交出了兵權,我總不能一點表示都沒有。酒宴開始之前我就說過,要把這些美人賞賜給你們。稍後我會讓人算一算,該怎樣把美人分給你們。”
吃了一場酒宴,兵權給鬧沒了,衆人心中正在不爽,鄧展把羯族美人帶來,倒是讓衆人感到舒坦一些。
酒宴之後,曹铄領着衆人來到看管美人的房間外面。
他向鄧展使了個眼色。
鄧展點了下頭,飛快的跑到那幾間廂房外。
他向守衛廂房的衛士吩咐:“把人都給帶出來。”
幾名衛士分别進了不同的房間,随後把關押在房間裏的羯族美人驅趕了出來。
這些美人都是當初楊阜千挑萬選的,雖然比不上曹恒留在宅子中的那六位,卻也都是美人中的絕品。
當這些羯族美人走出來的時候,衆人一個個都愣住了。
雖然都是位高權重的人物,可男人見到美人,終究是沒有什麽抵抗力。
曹铄對衆人說道:“人都在這裏,由鄧将軍分派給你們,我就不在這裏爲你們分了。”
“鄧将軍。”曹铄向鄧展喊道:“先替奉孝挑選幾個,我和他有些話說,等回頭讓他來你這裏領走。”
鄧展答應了一聲,挑選了幾名美人送進屋裏。
曹铄又招呼了一聲郭嘉,倆人在祝奧的陪同下離開。
離開衆人,郭嘉回頭看了一眼,對曹铄說道:“主公打算收回兵權,好在沒人提出質疑。”
“還不是奉孝的計策。”曹恒說道:“異族肆虐,我每天尋思的都是怎樣能把異族從中原驅趕出去,還真沒有想過要先把兵權收回。”
“我也是爲大魏着想。”郭嘉回道:“交出兵權,我的好處也是丢了。連我都能把兵權交出來,他們再不肯,就是心中有其他念頭,即便主公把那些人都給懲治了,也不會有人說出什麽。”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曹铄歎了一聲:“其實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結局,可我也是沒有辦法,爲了天下穩固,我也隻能這麽做。”
“主公說的是。”郭嘉回道:“天下已經穩固,衆人再留着兵馬隻能惹出禍患。主公如今強勢,他們還不敢怎樣。再過二十三十年,等到主公年老,就會有人按捺不住,想要找些麻煩。長公子或許可以駕馭,然而長公子之後,還有幾代人能夠駕馭,怕是連主公也沒把握。”
曹铄點頭:“奉孝說的是,向來權勢會讓人瘋狂,一旦主弱臣強,天下也就該易主了。我倒沒想過要大魏千秋萬世,隻希望我打下來的江山,最終不要落到了小人手中,也不要因爲大魏氣數将盡,而導緻百姓流離失所、遍野屍殍。”
郭嘉點着頭沒有吭聲。
他很能體會曹铄此時的心情。
身爲魏王,曹铄當然希望大魏長治久安。
可天下是人的天下,即便曹铄和他的子孫高高在上,做着大魏的皇帝,卻也沒辦法掌控整個天下的人!
江山遭不起動蕩,曹铄更不允許在他執掌大權的時候給後人留下解決不了的麻煩。
曹铄和郭嘉走進後園。
倆人正沿青石小路走着,曹恒迎面過來。
見到曹铄,曹恒趕緊停下腳步,低着頭站到路旁。
“長公子來了。”郭嘉先向曹恒拱了拱手,随後對曹铄說道:“魏王一定與長公子有不少話說,我先告退。”
“奉孝好走。”曹铄點了下頭。
等到郭嘉走了,曹铄冷着臉向曹恒問道:“不在祖母那裏,你出來做什麽?”
“祖母困倦了。”曹恒回道:“我不敢在那裏叨擾,于是出來走走,沒想到遇見了父親。”
“你宅子裏的美姬我已經幫着處置了。”曹铄說道:“我現在爲難的是,魏将軍回來以後,那麽多羯族女人究竟該怎麽處置?”
“回禀父親。”曹恒回道:“我們在回來以前,那些女人已經被分爲幾類。其中一類面容姣好的,可以賣到富人家做美姬。而長相一般的,則可以賣給平民做個妾室。至于那些相貌醜陋的,賣出去應該隻能做個苦差。”
“你還事先都給想到了。”曹铄笑了一下:“當年我征讨羯人,也是得了不少羯族女人。可沒像你這樣把她們拿出來貨賣,而是直接分派給了百姓。”
“父親當年征讨羯人的時候,天下還在亂着,各地民不聊生,百姓也是十分貧苦。”曹恒說道:“即便父親想把她們帶出來賣個好價錢,隻怕也沒人能夠買得起。如今與當年可不同,各地百姓富庶,不僅家家有房住、家家有飯吃、人人有衣穿,甚至很多地方百姓日子過的還很逍遙。别說富人可以拿得出這些錢,就算是尋常百姓,也一樣能夠拿得出。既然他們出得起,大魏又需要錢财支持大軍整備,爲什麽不用明面上可以掙錢的法子把錢賺進府庫,而要選擇出了力氣卻讨不到好處的辦法?”
“羯族女人送到洛陽,即便我派人去賣,隻怕也賣不上好價錢。”曹铄說道:“百姓要是不願買她們,我看你怎麽辦?”
“其實父親根本不用操心這些。”曹恒回道:“隻要把淩雲閣管事叫來,要他想個法子也就是了。”
曹恒提起淩雲閣,曹铄搖頭一笑:“沒想到你居然把主意打到淩雲閣的頭上。”
他向跟在身後的祝奧吩咐:“祝将軍,派個人去淩雲閣一趟,把他們的管事給請來。”
淩雲閣向來都是曹铄聚斂錢财的地方。
遇見這種事情,把淩雲閣管事請來,确實更加合适。
祝奧領命,安排一名衛士去請淩雲閣管事。
淩雲閣遍布天下,除了曹铄領軍出征,他固定住在什麽地方,管事就會來到什麽地方。
曹铄在洛陽已經好些日子,淩雲閣管事當然也跟到了洛陽。
“你和淩雲閣管事是不是很熟?”曹铄向曹恒問了一句。
“也不能說是熟。”曹恒回道:“父親以往不在壽春的時候,我時常會去淩雲閣。”
“去淩雲閣?”曹铄仿佛明白了什麽,把曹恒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曹恒連忙辯解:“父親不要誤會,我去淩雲閣隻是看着他們做事,總覺得從裏面能學到一些什麽。可學了很久,我發覺還是什麽也沒學來。”
“不用解釋。”曹铄說道:“你是我的兒子,你在想什麽我也明白。我相信你是想去那裏學些什麽,也知道你在那裏會做些什麽。”
曹恒低下頭沒敢分辨。
當着父親的面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好像完全沒有意義。
“跟我去書房。”曹铄招呼了曹恒一聲,領着他往書房方向走。
“你覺得除了羯人和匈奴,我們下一個要先對付誰?”走了二三十步,曹铄突然向曹恒問了一句。
“最近我聽說西涼那邊也有些亂。”曹恒回道:“如今還沒成勢頭,即便傳到父親耳中也是被輕描淡寫的一提,可我卻覺着,那裏要是不派人整治,隻怕早晚會鬧出亂子。”
“西涼……”曹铄皺了皺眉頭,向曹恒問道:“你說羌人會給我們鬧出亂子?”
“正是。”曹恒回道。
“那你覺着該怎樣才能讓他們消停下來?”曹铄又問。
“馬孟起将軍早年曾在西涼頗有威望,派他前去,必定可以把事情穩固下來。”曹恒回道:“羌人與羯人不同,他們可以同化,而羯人卻是難以馴化,所以才需要滅了。”
曹铄點了點頭。
馬超當年在西涼威望不小,要是把他調到西涼鎮壓動蕩,必定可以事半功倍!
“先去書房,到裏面說。”曹铄示意曹恒跟着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