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恒離開安頓美姬的庭院,招呼了幾名衛士離開住處。
頭天晚上,曹铄曾要他一早就過去。
連日趕路十分辛苦,夜裏又和黃舞蝶折騰了大半晚,曹恒早就快要累到癱了,哪還能起的太早?
他起的時候, 已經快要日上三竿,又去找了黃舞蝶一頭,耽誤的時間更多。
來到皇宮,天色已經不早。
鄧展早就在皇宮正門等着,見曹恒來到,他快步迎上:“長公子來了, 我在這裏等了許久。”
“父親是不是等急了?”很清楚他自己起的太晚, 曹恒有些尴尬的問了一句。
“主公一早就去了書房,左等右等,始終不見長公子過來,所以要我在這裏恭候。”鄧展回道:“長公子還是快些和我過去,别讓主公等的急了。”
曹恒答應了一聲,在鄧展的引領下往曹铄書房去了。
來到書房門口,鄧展才通禀,屋裏就傳出曹铄的聲音:“讓他在外面等着。”
從曹铄的語氣,曹恒聽出了不滿。
他低着頭也不敢吭聲。
房間裏的話音落下以後,曹铄走了出來。
冷眼打量了一下曹恒,曹铄說道:“說好一早,怎麽這個時候才來?”
“回禀父親,昨晚睡的迷糊了。”曹恒說道:“臨睡前忘記告知仆從,他們一早也沒敢打擾,所以……”
“不要解釋這麽多。”曹铄語氣不是太好的說道:“見到祖母,你去和她解釋好了。”
“孩兒知道錯了。”曹铄低着頭應了一聲。
曹铄也不理他,招呼了一聲鄧展和祝奧,直接走了。
看出曹铄對他不滿, 曹恒跟在後面一言不發。
快到丁瑤的住處, 曹铄才對他說了一句:“祖母每天盼着你回來,我還告訴你要來的早些,可你偏偏這個時候才來,難不成是要在這裏吃午飯?”
“我見祖母,她一定會要留在這裏吃飯。”曹恒回道:“其實來的早了,反倒會耽誤祖母安歇。”
曹铄回頭看向他,眉頭微微皺起:“去了一趟雁門關,本事沒見長多少,狡辯的能耐卻是不小。”
被他訓斥了一句,曹恒哪還敢多言語,跟着曹铄走進了丁瑤住處。
侍女見是曹铄領着曹恒來了,趕緊進屋向丁瑤禀報。
父子倆還沒到丁瑤住的房間,隻見她帶着兩名侍女小跑了出來。
“恒兒回來了。”看見果真是曹恒回來,丁瑤滿臉笑容的朝他招手:“快來奶奶這裏,讓奶奶好好看看。”
“還不過去?”曹铄瞪了曹恒一眼。
曹恒低着頭,來到了丁瑤的面前。
雙手扶着曹恒的手臂,丁瑤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一邊打量一邊說着:“好,好,高了也黑瘦了,不過卻要比上回出征之前更壯實了些。”
“奶奶是心疼孫兒,所以才會覺着黑瘦了。”曹恒回道:“孫兒出征的時候,每天吃的也好睡的也好,不至于像奶奶說的那樣。”
“怎麽和祖母說話?”正爲曹恒來的晚了感到懊惱,聽他這麽和丁瑤說話,曹铄喝道:“難不成祖母還記不得你的模樣?”
被曹铄訓斥,曹恒哪敢回嘴,隻是低着頭不敢吭聲。
“恒兒才回來,你就對他這副嘴臉。”曹恒不敢吭聲,丁瑤可是不答應了,她瞪了曹铄一眼:“我這裏備了午飯,今天恒兒和他的母親們都會在這裏吃。你要是不想留下,忙你的去好了。”
“母親要是覺着我礙眼,我中午就不在這裏吃了。”曹铄嘿嘿一笑,先前彌漫在臉上的陰霾頓時掃空了。
“還真的是讓人覺着挺礙眼。”丁瑤說道:“我也不留你。恒兒已經到了,你先去吧。”
“孩兒告退了。”曹铄向來孝順,丁瑤要他先走,他躬身一禮退了下去。
等到曹铄離開,丁瑤向曹恒問道:“你父親今天是怎麽回事,對你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孫兒是昨天夜裏回來的。”曹恒回道:“父親要我一早就來叩見祖母,隻因連日趕路實在疲憊,早上睡過頭了……”
“他也是個不懂事的。”沒等曹恒說完,丁瑤就說道:“難不成不知道你趕路辛苦?才回洛陽就要你早起,回頭我好好說說他。”
“祖母可千萬别說父親。”曹恒說道:“是我頭天晚上和父親做了約定卻沒有按時起床,怪不得父親。”
“你也是個懂事的。”丁瑤說道:“罷了,既然你爲他求情,我也就不再責怪他了。”
牽着曹恒的雙手,丁瑤領着他進了房間。
到了屋裏,他向曹恒問道:“這次去雁門關怎樣?”
“托祖母的福,這次去雁門關,孫兒大獲全勝。”曹恒回道:“羯人幾乎被殺了個幹淨,他們的女人都被我給帶回了中原,逃走的應該不足萬人。”
“還有逃走的?”丁瑤皺了皺眉頭:“難不成你父親要想要你出征?”
“父親領兵征戰多年,如今也該歇一歇了。”曹恒說道:“身爲長子,我總要爲父親分擔一些才是。”
“論起孝順,你倒是和你父親一樣。”丁瑤說道:“當年你父親也是爲你祖父分擔煩惱,哪想到後來居然……”
說到這裏,丁瑤沒再接着說下去。
曹铄是他的兒子,曹丕卻是卞夫人親生的,與她并沒有太多關系。
可曹恒與他的兄弟們則不同。
他們都是曹铄生養的子嗣,也都是丁瑤的孫子。
作爲祖母,當然不希望曹铄曾經經曆過的,再在曹恒和其他的孫子身上發生。
“你父親比你祖父做的好。”沒接着剛才的話題說下去,丁瑤對曹恒說道:“他如今就要你統領大軍,也是在樹立你的威信,一旦你地位穩固,就不會再有人敢有所觊觎。”
“孫兒懂得父親心思。”曹恒回道:“隻是今天……”
“不過是起的晚了,些許小事,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丁瑤說道:“回頭你的母親們将要過來,還有你那些兄弟姐妹,也都會到奶奶這裏。今天好好陪陪他們,其他不要多想。”
“謹遵祖母吩咐。”曹恒答應了一聲。
離開丁瑤住處,曹铄帶着鄧展和祝奧返回書房。
路上,他對鄧展說道:“恒兒昨天晚上說他帶回了不少羯族美人,你稍後帶人把她們都給接應回來。再安排人手先給看管起來,過些日子我有用處。”
鄧展答應了,随後向曹铄問道:“主公好些日子沒有睡個囫囵覺,難道不回房歇着?”
“回房歇着?”曹铄搖頭:“隻怕以後會有好多日子,我都沒機會再回房歇着了。”
和祝奧相互看了一眼,鄧展說道:“主公其實不必這樣勞累,有些事情交給下面的人去辦就好。”
“我也想都交給下面的人去辦,可很多事情我要是不盯着,就會被辦的亂七八糟。”曹铄說道:“眼看長安修造已經接近尾聲,到時我還要去那邊看一看。趁着現在不把手上的事情辦妥,我又怎麽能放心離開?”
自從天下一統,曹铄的事情确實要比以往多了不少。
鄧展、祝奧每天陪在他身旁,也知道他究竟有多辛苦。
“我覺着如今天下一統,主公比混亂的時候還要忙了許多。”祝奧說道:“要是早知道這樣,當初還不如……”
“還不如什麽?”曹铄向他問道:“我的意思是,還不如讓天下再多亂幾年,等到一些事情都穩固了,主公再把它給平定。”
“讓天下再亂一些時日?”曹铄哈哈一笑:“祝将軍還真是奇思妙想。人的權勢越大,所要背負的就越多。無論我拖延多久,天下一統以後總是會有這麽多事情要辦。”
“主公的意思我和公道都明白。”鄧展說道:“公道說這些話,也是在擔心主公。當初天下還在亂着,主公尚且可以把事情處置的遊刃有餘,如今天下一統,我倆卻隻能看着主公每天被處置不完的事情煩擾。”
“其實我早就料到會是這樣。”曹恒歎了一聲,對鄧展和祝奧說道:“你倆也不用爲我擔憂,既然決定要爲天下負責,我當然就隻能背負起自己的職責。累一些辛苦一些倒是不怕,我擔心的就是即便類了辛苦了,到頭來也還是沒有任何用處。”
鄧展回道:“主公如此辛苦,要是再沒有用處,這天下豈不是讓人失望的很?”
“我們覺着天下讓人失望的時候,天下也會對我們失望。”曹铄說道:“自從我做了魏王,每天要處置的事情就是數不勝數。以往你們總是要我登基,我遲遲不肯允準,也是想到做了皇帝,會比我這個魏王更加辛苦。”
“可我并沒見過像主公這樣辛苦的皇帝。”祝奧說道:“以往我總是認爲,做了皇帝,日子才可以過的更加逍遙,哪想到主公還沒做皇帝,就已經辛苦成這樣。”
“幸好有恒兒爲我分憂。”曹铄說道:“早上我訓斥他,無非是告訴他一個道理。既然與人約定,就一定要按照約定去做,否則就是失信于人。身爲大魏長公子,失信于我倒還好辦,至少作爲父親,我可以輕易原諒他。倘若失信于他人,别人會不會原諒他?”
曹铄這麽向倆人發問,鄧展和祝奧都不知道該怎麽回應才好。
作爲父親,曹铄原諒曹恒的失信并不難。
可曹恒一旦失信于他人,其他人會不會原諒,可就是難說的事了。
“我們不去書房。”又往前走了一段,曹铄突然說道:“趁着天色還早,你們去向将軍和謀士傳令,要他們盡快趕往前廳,就說我有事情要和他們商議。”
“鄧将軍。”曹铄接着吩咐鄧展:“接管那些羯族女人的事情你可以暫時往後擺一擺,先把衆人請到大殿要緊。”
鄧展和祝奧領了軍令,倆人陪着曹铄到了大殿,才各自告退離去。
他們離去以後,曹铄獨自在大殿裏坐着。
洛陽皇宮的大殿,以往是漢室皇帝召開廷議的地方。
大殿十分寬闊,殿内兩側還有着兩排朱紅的柱子。
其實自從曹铄改進了建造房屋的工序,如今百姓建造房屋,也不會在房間裏搭上柱子。
洛陽皇宮并沒有依照曹铄傳授的方法重新翻建。
皇宮大殿裏有着柱子,反倒能彰顯出尊貴奢華。
曹铄在大殿裏沒坐多久,鄧展和祝奧去請的将軍與文臣紛紛來到。
衆人先後進了大殿,向曹铄見了禮各自落座。
等了小半個時辰,鄧展和祝奧才返回禀報,說是衆人都已經通知到了。
示意倆人先退下,曹铄環顧在坐衆人,向他們問道:“我請你們過來,你們應該也明白意圖了。”
“主公是不是要讨論對待匈奴?”郭嘉向曹铄問道。
“不止是對待匈奴。”曹铄說道:“我隻是覺着曹恒一個人領軍讨伐異族實在是辛苦的很。我們在洛陽也閑的久了,是不是……”
“主公的意思是,要派人出征讨伐異族?”郭嘉又問。
“不是派人出征,而是我親自出征。”曹铄說道:“常年在外厮殺,如今突然閑了下來,反倒覺着渾身都沒什麽力氣。”
“用不多久主公就要登基稱帝,哪有皇帝三天兩頭在外征伐的?”郭嘉當即提出反對:“倘若真要讨伐異族,還請主公委派我們中的任意幾人前往。”
“我是想要……”曹铄還想再說什麽,可看到衆人的眼神,他說不下去了。
擺了擺手,曹铄說道:“罷了罷了,請你們過來,本來是打算商讨一下與曹恒一同出兵河套,把南匈奴給徹底抹掉。可依着我看,和你們說這些根本沒什麽用處。無論我說什麽,你們也是不會答應。”
衆人都沒吭聲,顯然他們都不贊同曹铄親自出征。
“曹恒回到洛陽,母親今天宴請後宅。”曹铄說道:“她不想要我在場,擔心會訓斥她的孫兒。既然你們都來了,也不用再回去,今天就在這裏吃飯。”
随後,曹铄向大殿外面喊了一聲:“鄧将軍,你進來一趟。”
走進來的不是鄧展而是祝奧。
祝奧說道:“主公早先令鄧将軍去辦事,他這會已經去了。”
曹铄點了點頭:“你先退下吧,我要和他說的就是這件事。”
進入大殿的祝奧沒有把話說明白,曹铄也沒有挑明,衆人一個個都是臉上帶着茫然,不知道他究竟還要做什麽。
“曹恒帶回來兩百多個羯族美人。”曹铄接下來的話給了衆人解釋:“我要鄧将軍把那些美人都給帶到這裏,你們這些人以官職高低領回不同數量的美人。也算是我給你們的新春好處。”
“多謝主公!”衆人紛紛起身道謝。
“謝我倒是沒有必要。”曹铄說道:“跟了我這麽多年,總得時常給你們一些好處才成。否則你們還不私下說我,魏王太摳,除了薪俸什麽好處也舍不得給。”
“主公說笑了。”龐統回道:“自從我們跟了主公,得到多少好處,衆人都是明白的很。又有誰敢在背後說主公太摳?”
曹铄哈哈一笑:“不說這些,稍後美人來了,我讓人給她們分撥明白,讓你們各自領回去就是。”
衆人再次道謝。
鄧展奉命前往曹恒住處,到了地方,他請衛士向黃舞蝶通禀,自己則等在前院。
并沒有等候太久,黃舞蝶帶着兩名侍女來到。
作爲曹铄身邊的人,即便是曹恒家的夫人對鄧展也會禮讓三分。
見到鄧展,黃舞蝶欠身一禮:“見過鄧将軍。”
“長公子夫人不必如此。”鄧展趕緊回禮:“末将卑微,受不得如此大禮。”
“鄧将軍太謙了。”黃舞蝶先是回了一句,随後向鄧展問道:“敢問鄧将軍,來到這裏是不是有什麽事情要說?”
“我是奉主公之命前來領羯族美人前往皇宮。”鄧展回道:“主公還在等着,請長公子夫人盡快安排一下。”
“不用安排,她們早就準備好了。”黃舞蝶吩咐身後的一名侍女:“讓人把那些羯族美人都給帶來,請鄧将軍清點。”
侍女答應了,轉身離去。
沒過多久,她先回來:“回禀夫人,羯族美人稍後就到。”
“鄧将軍要是不過來把她們接走,我可得催着夫君請公公盡快把人帶去。”黃舞蝶對鄧展說道:“我們家小的很,突然多了兩百多個羯族美人,這麽多人吃飯也就不說了,家裏哪有許多房間安頓她們住下?要是将軍不來,我尋思着是不是該讓她們都睡在後院空地上。”
“長公子夫人說笑了。”鄧展回道:“不過家裏多了這麽些人,确實是讓人頭疼的很。”
黃舞蝶和鄧展說話的時候,幾名府中的衛士押送着那些羯族美人來到。
路上她們已經洗浴過,來到曹恒家裏,黃舞蝶又特意吩咐人幫着她們重新梳妝打扮,而且還都換上了絲綢的衣服。
精挑細選出的羯族美人本來就是個個妖娆,打扮以後更是妖娆萬分。
來到鄧展面前的羯族美人,個個風采照人,讓人見了忍不住就想多看兩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