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恒親自陪同魏延來到雲中城的府庫。
自從進入雲中城,曹恒四處從羯人手中收羅糧草和獸皮。
羯人是遊牧民族,他們雖然居住在雲中城裏,吃的仍然是以肉食爲主。
肉食容易腐爛,并不适宜儲存在府庫。
好在如今是寒冬季節,冰塊随處可以找到。
曹恒令人弄了不少冰塊放在存放肉食的箱子裏, 用冰塊的溫度把肉食給冷藏起來,以此保證這些從羯人那裏搜羅來的肉食沒有那麽容易腐爛。
除了糧食,曹恒還搜羅了不少布匹和獸皮。
羯人奪取雲中城以後,把這裏的中原人誅殺殆盡,可他們卻并沒有摒棄中原人的一些好東西。
譬如說布匹。
中原人身上穿的衣物,所是絲麻制成, 而羯人以往用來遮羞的衣物,則是牛羊或者其他野獸的皮。
獸皮偶爾有一兩身用來保暖确實不錯, 可長久穿着, 尤其是在夏天,會讓人覺着很不爽快。
在這種情況下,中原人的絲麻就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一些羯人婦女甚至還學會了像中原人那樣用絲麻紡線,然後織成布匹。
她們做出的布匹雖然不像中原人做的那樣質地細膩,卻也還是能夠上身。
曹恒所以把這些布匹也個搜羅起來,爲的就是以防将士們的衣衫不足,可以随時從府庫中調用。
來到府庫,魏延跟着曹恒轉悠了一圈。
“不說其他,隻說府庫整理的如此井井有條,長公子就是與主公有着幾分相像。”魏延說道:“主公辦事,也從來都是井然有序,從不會把事情辦的囫囵。”
“請魏将軍把父親送來的物資卸進府庫。”曹恒說道:“我也看看究竟是什麽,可以讓将士們不再凍手凍腳。”
魏延向身後跟着的随從吩咐了一句:“讓們把物資都送進來。”
曹恒向旁邊的倉曹使了個眼色,倉曹也匆匆離去。
所有物資送進府庫,倉曹都得清點。
數目對上,才可以簽收。
倉曹帶着幾個人守在府庫門口, 一車一車的物資送到他們面前。
清點了一車, 就有一車送進府庫。
最先送進來的是一車手套。
拿起其中一對,曹恒說道:“這東西倒是别緻的很,像是人的巴掌一樣。”
“主公給它取名手套。”魏延說道:“一路趕來,跟我護送物資的将士們都曾用過,确實是很好用。”
“怎麽用的?”從來沒有見過手套,曹恒當然不知道用法。
魏延拿起另一副手套,套在手上向曹恒動了動手指頭。
學着魏延的樣,曹恒也把手套戴在手上。
他動彈了幾下手指頭:“這就是給手穿上了一件衣服,有了這東西,将士們的手應該不會冷了。”
“爲了不讓将士們凍着,主公可是想盡了辦法。”魏延回道:“他不僅做出了手套,還做出了襪子和棉帽。”
曹恒從沒聽說過什麽襪子和棉帽,不過見了手套,他認爲那兩樣東西一定也是十分新奇。
沒過一會,又有幾車物資送了進來。
送進府庫的物資恰好就有襪子和棉帽。
依着魏延教的法子,曹恒試戴了帽子和穿上襪子。
果然,臉頰和腳都感覺到有了保護。
他對魏延說道:“還是父親的法子多,有了這些東西,何愁将士們還會凍着手腳和臉頰?”
“長公子說的是。”魏延回道:“主公的辦法總是很多,世上好像就沒有什麽是能難住他的。”
“來人!”曹恒向一旁喊了一聲。
一名衛士上前,曹恒吩咐:“傳令,把手套、襪子、棉帽發放下去,讓将士們盡快換上。”
衛士領了軍令,随後去找倉曹。
倉曹很快來到曹恒面前:“長公子,物資還沒有清點完全,是現在就要發放給将士們?”
“等清點完全了再發放。”曹恒吩咐:“不過要盡快清點,可不要耽擱了将士們使用。”
“我明白了。”倉曹答應了一聲,随後退下。
曹恒對魏延說道:“魏将軍,我倆也不要在這裏說話,換個地方好好叙談。”
魏延答應了,跟着曹恒離開府庫。
府庫門外,還有好些輛大車等在那裏排隊。
把一名校尉招呼到跟前,魏延交代他在這裏交割,自己則陪着曹恒去了官府。
來到官府,曹恒領着魏延直接去了後院的廂房。
落座以後,曹恒向魏延問道:“魏将軍有沒有見過羯人女子?”
“早年我追随主公也曾讨伐過羯人,當然見過羯人女子。”魏延先是回了一句,随後向曹恒問道:“長公子怎麽想起問這些?”
“攻破雲中城,我曾俘獲了石邪弈于家中女眷。”曹恒壞壞的一笑,對魏延說道:“我對羯人女子是沒什麽興趣,偶爾找一兩個侍寝也就是了。魏将軍要是有興趣,我倒是可以讓人帶兩個女羯人過來……”
魏延哈哈一笑,向曹恒問道:“長公子給我好處,究竟是不是有什麽地方能用得着我?”
“用得着魏将軍的地方太多。”曹恒回道:“我要是請魏将軍辦些事情,即便不送羯人女子,難道将軍還好回絕?”
“那要看是什麽事了。”魏延說道:“但凡主公認同的事情,長公子隻管開口,我必定竭盡所能。倘若主公不認同,即便長公子開了口,我也是沒有法子幫襯。”
“将軍話說的還真是直接。”曹恒嘿嘿一笑,向門外喊道:“來人!”
一名衛士走了進來,曹恒吩咐:“去吧石邪弈于家的女眷全都帶過來。”
“還有幾個小女孩兒,要不要一并帶來?”衛士問道。
曹恒向魏延問道:“魏将軍對幾歲的女孩兒可有興趣?要是覺着太幼小,可以把她們帶回去先養着。”
“小女孩兒還是長公子留着玩耍好了。”魏延笑着說道:“我聽說羯人擅長歌舞,倒是可以要她們前來獻舞一曲。”
“想要哪個獻舞,等她們到了,魏将軍選定其中一個就是。”曹恒回道:“将軍先選了,返回洛陽的時候還請把其他的都給帶回去,交給父親發落。”
“石邪弈于家中女眷再多,也不過區區數十人。”魏延回道:“長公子放心,我必定會把她們全都送到。”
“并不是隻有石邪弈于家中女眷,還有先前俘獲的其他羯人。”曹恒說道:“早先我也曾俘獲了一些,在雁門關交給刺史楊阜,他販賣了好些時候,手中也還存有一些。如今我們俘獲的更多,要是再留在雁門關,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處置幹淨。留着她們,我還得每天耗費糧食養着。怎麽想怎麽都劃不來。魏将軍可能還不知道,這些女人每天吃的,可都快趕上我軍中将士耗費的了。”
“長公子不會是要我把所有羯族女人全都給帶回去?”魏延錯愕問道:“敢問長公子,總共有多少羯族女人?”
“還請魏将軍在這裏多等幾天。”曹恒回道:“眼下隻有三五萬羯族女人,再過一些日子,應該會有十多萬。”
十多萬羯族女人都要魏延帶回去,他的臉色頓時有些尴尬。
“長公子……這麽多羯族女人要我帶人押送去洛陽,職責确實是太重了些。”魏延說道:“要不長公子再……”
“魏将軍認爲除你之外,還有誰更合适?”曹恒打斷了他:“我身邊的将軍都要留在此處,不說羯人還沒有清剿幹淨,即便是把他們徹底滅了,難保匈奴會不會與我們再起沖突。”
“長公子認爲匈奴也敢與大魏沖突?”魏延說道:“他們早先可是被主公給打到怕了。”
“父親雖然把他們給打的怕了,可我并沒有做到。”曹恒回道:“我滅了羯人,如今大魏也将與匈奴毗鄰,敢問将軍,要是換做你,會不會對大魏有所忌憚?”
“忌憚肯定是有。”魏延回道:“可我卻覺着匈奴人不會輕易向長公子挑釁。”
“匈奴人這麽多年不敢與大魏爲敵,并不是他們真的不想與大魏作戰,而是他們怕。”曹恒回道:“我隻要讓他們明白一個道理,就是戰與不戰,匈奴都一樣要被滅掉。難道他們還會坐等不成?”
“長公子要先去挑釁匈奴?”魏延一愣,随後對曹恒說道:“長公子要知道,匈奴人可不像羯人。他們人數衆多,想要滅他們,怕是沒那麽容易。”
“對付匈奴人,也不會像是對待羯人一樣。”曹恒回道:“一旦與匈奴人開戰,我打算沿襲父親的方法,要中原人與匈奴人融合。”
魏延問道:“主公有那麽多法子,長公子打算用哪種?”
“熊弩怒人數太多,對中原終究是個威脅。”曹恒說道:“攻破匈奴部落,我會把他們遷徙到中原。說起來,匈奴人和我們中原人想差不多,應該也還是同源同根。把匈奴人遷徙到中原,過不了多少年,他們應該和中原人不再有任何不同。異族一個個的滅掉,大魏才能長治久安。”
曹恒的看法和曹铄如此相像,還真是讓魏延始料不及。
即便是父子,他也從沒見過見解如此一緻的。
身爲大魏長公子的曹恒,在對待異族的看法上與曹铄的見解出奇一緻,确實也是難得的很。
魏延點頭:“長公子能這麽想,主公必定十分欣慰。”
“我要是不這麽想,爲什麽來關外?”曹恒哈哈一笑,向魏延問道:“難道魏将軍認爲我隻是爲了将來繼承大魏,才可以迎合父親?”
“長公子想多了,我可沒有那麽說。”魏延趕緊擺手,對曹恒說道:“我隻是覺着主公的想法能夠與長公子出奇一緻,實屬難得。”
“将軍就算是這麽想了,也一定不會承認。”曹恒撇了撇嘴,對魏延說道:“不過也無所謂,我怎麽想,别人怎麽看,我也是不太在意。”
他起身走到窗口,望着窗外說道:“很多人都會認爲我在迎合父親的想法,其實他們都不明白,我并不是在應和父親,我隻是在做一件我認爲正确的事情罷了。”
關外的深冬蕭瑟一片,即便是在野地裏,除了一些針葉林,也看不到任何的綠意。
曹恒站在窗口,他望着的地方卻有一片蔥翠的綠意。
那是一可栽種在後園裏的針葉松。
松樹不會随着四季變遷和溫度冷暖而改變,它們的葉子一年四季都是綠油油的一片,即便到了寒冷的冬天,它們也還在堅持着自身的蔥翠,等待着春天的到來。
“長公子果真認爲主公那麽做是對的?”魏延也站了起來,向曹恒問了一句。
“難道魏将軍認爲不對?”曹恒轉過身,面朝魏延問道:“将軍是不是認爲我們可以和異族共存?”
“天下這麽大,異族這麽多,難不成長公子要一直殺下去?”魏延說道:“如此殺來殺去,什麽時候才是個盡頭?”
“實話說,我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是盡頭。”曹恒回道:“将軍說的沒錯,天下這麽大,異族這麽多,我們根本不可能殺的完。可卻覺着父親有個辦法很不錯,那就是融合。把異族和中原人融合成一個族群。沒了彼此的區别,沒有彼此認知的不同,哪裏還會有什麽争執?”
魏延沉默。
曹恒說的這些,他并不是完全不認同,可還是感覺到其中有些道理不能太說的過去。
“将軍有沒有想過,自從有人以來,爲什麽争鬥不斷、厮殺不斷?”曹恒突然問了魏延一句。
魏延哪會想過這樣的問題,他愣了一愣,向曹恒問道:“長公子是什麽意思?”
“我能有什麽意思。”曹恒回道:“人與人之間會有厮殺,無非是利益不同。同一個族群,即便利益不同,也隻是小範圍存在。而不同的族群,利益不同就是在根本上有着沖突。隻要我們能把異族融合,讓他們成爲中原人的一部分,長久下去,難道還會有不同?”
“主公在南蠻,雖然融合了蠻人,可蠻人還是都沒有完全成爲中原人。”魏延回道:“即便是融合,隻怕是用處也沒有多大……”
“其實他們已經成了中原人。”曹恒微微一笑:“他們對中原人會有認同,而中原人也不會特别的排斥他們。雖然民族還有不同,可利益卻不會沖突太多。融合,真的是有必要。”
曹恒這麽認爲,魏延當然不會和他争辯。
畢竟曹恒的看法和曹铄想差不多,與他争辯,就是反對曹铄對待異族的策略。
魏延不會那麽蠢。
倆人說話的時候,衛士來到門口:“啓禀長公子,石邪弈于的家眷全都帶來了。”
“魏将軍。”曹恒向魏延微微一笑:“我倆也不要再說那些沒什麽用處的,先看一看石邪弈于的家眷,怎樣?”
“依着長公子。”魏延答應了一聲。
曹恒向門外吩咐:“把她們都給帶進來。”
門外的衛士答應了一聲,随後引領着一群女人走了進來。
走進來的女人一個個低着頭,她們神色慌張,根本不敢多看曹恒和魏延一眼。
“魏将軍,羯人能歌善舞,随便挑選一個,歌舞都是非同一般。”曹恒對魏延說道:“将軍看看哪一個更順眼些?”
魏延的目光在女人們的臉上掃了一圈。
他最後指着其中兩個羯人女子說道:“就她倆留下好了。”
“你倆留下,爲魏将軍歌舞助興。”曹恒示意那兩個女子留下。
衛士領着其他女子退下。
房間裏隻剩下他和魏延兩個人。
兩名被留下的女子低着頭,看也不敢看曹恒和魏延一眼。
“你倆會不會歌舞?”曹恒向她們問道。
低頭站在他們面前,兩個女子都沒有吭聲。
曹恒眉頭微微皺了皺,對她們說道:“要是不吭聲,我讓衛士把你們送到軍營裏,送到那裏,你們也知道會發生什麽。”
軍營裏都是男人,要是真把她們給送去,可不會有好日子過。
既然是石邪弈于的家眷,兩個女人生的肯定都是千嬌百媚,到了軍營,她們的兩條腿隻怕是都沒有機會合起來……
曹恒一句話,把兩個女人吓的不輕,她們趕緊跪了下去,其中一個顫巍巍的說道:“請将軍饒命!”
“不想去軍營,就老老實實回話。”曹恒問道:“你倆會不會歌舞?”
“會!”還是那個女人回道:“隻是舞藝不精,怕污了将軍的眼睛……”
“污不污眼睛看了才知道。”曹恒說道:“要是真的跳不好,讓魏将軍掃了興緻,我就把你們送去軍營。”
他無疑是在告訴兩個女人,隻要稍微不用心,就會被送到軍營裏被将士們糟踐。
命運是否凄涼,完全要看她們這場歌舞能否取悅魏延,兩個女人當然是十分賣力。
曹恒和魏延坐下,兩個羯人女子爲他們歌舞起來。
羯人的舞蹈與中原人大不相同。
她們的舞步歡快,帶着濃郁的塞外風情。
魏延觀賞歌舞的時候神色平靜,根本看不出他對這兩個羯人女子動了非分的心思。
“魏将軍可還滿意?”曹恒向他問了一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