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恒見到了姜維等人,也知道他這次出征不可能再有機會和曹彰、曹植一同,心裏不免是有些失落。
回到住處,他把三天後将要出征的消息說給黃舞蝶聽了。
黃舞蝶什麽表示都沒有,隻是默默的幫他整理着行裝。
看着黃舞蝶把一件件的衣服放進包袱裏,曹恒從背後摟住了她:“夫人這是做什麽?”
“夫君即将出征, 聽說北方天氣冷的很,多帶幾件衣服過去,不要凍着了。”黃舞蝶一邊收拾一邊說道:“你我新婚,夫君就要出征,要說沒點失落也不可能。可我也知道,夫君是爲了大魏的天下, 也是爲了大魏的黎民百姓讨伐羯人, 無論如何我也不能阻止。我能做的隻是在家裏等着夫君,盼着夫君早些歸來。”
“放心好了, 羯人上回已經被我打到元氣大傷。”曹恒回道:“這次出征,用不多久我就可以把他們全給滅了。”
“夫君還是不要太自信的好。”黃舞蝶說道:“我聽說羯人曾是匈奴一部,而且他們要比匈奴人更加兇悍,夫君與他們作戰,得多留個心眼,畢竟匈奴人也不蠢,他們曾與中原作戰多年,早就習慣了中原的戰法。我不管夫君以往怎樣,我隻知道,從今往後再也不許輕視敵人。”
她轉過身,雙臂摟住曹恒的要,仰起臉凝視着他的眼睛:“夫君一定記得,我在家中等着,可不要讓我等來等去,到最後什麽都沒等回。”
“夫人說的什麽話。”曹恒笑着說道:“我的能耐你是不知道,羯人如今提起我的名字, 隻怕也是會渾身哆嗦,他們哪還敢和我正面交鋒?”
“才和夫君說過不要過于自大, 怎麽一點都聽不進去?”黃舞蝶沒好氣的說道:“要是夫君總是這個樣子,我怎麽放心讓你前往?”
雙手摟着她的蠻腰,曹恒的手掌不老實的往下挪了挪。
感覺到他不老實,黃舞蝶并沒有反抗,她甚至連扭動身子也不曾有一下。
早就成了他的人,他要怎樣還不是由着胡來?
“夫人說的我都記下了。”曹恒一本正經的說道:“我保證出關以後絕對不會小瞧羯人,也絕對不會不把他們看在眼裏。每次遇見羯人,我都會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夫人認爲怎樣?”
“本來就該是這個樣子。”黃舞蝶抿嘴一笑,對曹恒說道:“我給夫君整理了一些衣服,夫君臨行的時候不要忘記帶上。回頭我再讓人置辦一些可口的幹糧,路上要是餓了,也可以拿出來吃。”
“有了夫人,感覺就是不一樣。”曹恒笑着說道:“這次出征,我必定會謹慎再謹慎,以往我在外面沒什麽牽挂,如今家裏有人在等我,我怎麽敢随意把自己陷入到險境中?”
“夫君要是真的明白這些道理才好。”黃舞蝶輕輕的歎了一聲,對曹恒說道:“我就怕夫君并不明白,隻是随意找幾句好聽話說給我聽。”
他随後又對曹恒說道:“夫君在外面養着的那個偏房,也給帶回來吧。一旦你出征在外,她獨自一人也沒個照應,把她帶回家中,至少有我看着,也不會惹出什麽亂子。”
曹恒養的偏房,當然是他從雁門關帶回的舞娘。
回到洛陽的時候,他就覺得舞娘不能帶回家中,于是讓人在城裏找個處宅子,先把她給安頓了下來。
不過這段時間他還真沒去舞娘那裏。
他從來就沒把舞娘當成偏房,不過是當初在雁門關發生過一些事情,要是把她留在楊阜那裏,她的命運不會好到哪裏去,所以給她帶回來罷了。
從沒有去過,曹恒也不知道黃舞蝶是從哪裏得來的消息。
錯愕的看着黃舞蝶,他問了一句:“夫人是怎麽知道的?”
“夫君做點什麽事,隻要我想知道,難不成還會有被瞞着的道理?”黃舞蝶說道:“夫君也不用放在心上,我隻是這麽一說。你要是不想讓我把她接回來,我也不會勉強夫君。”
“接回來吧。”曹恒把當初在雁門關發生的事情說給黃舞蝶聽了:“你要是想對付她,即便我不給她接回來,你還是會有辦法。不如幹脆讓你把她接回來,反倒穩妥一些。”
“夫君把我想成什麽樣的人了?”黃舞蝶微微一笑:“我并不是反對夫君壯大後宅,隻是以後往後宅裏帶的女人,不要總是這些就好。要是帶回來一些名門望族或者是有才情的女子,我高興還來不及,怎麽會與夫君過不去?”
“你是說真的?”曹恒不太相信的打量着她。
“我和夫君是有一輩子要過,難道還有假的不成?”黃舞蝶說道:“我對夫君要是有欺着瞞着,将來夫君必定記恨,以後日子可還怎麽會好過?我也明白,男兒丈夫有個三妻四妾分屬平常,我要是不攔着也就罷了,我要是敢攔着,還不知道世人會怎麽罵我。上回從雁門關帶來的舞娘,送到後宅我會好好安頓。她出身卑微,妾肯定是做不成的,夫君給她個姬的身份也就是了。”
所謂姬妾,妾還能算得上是小老婆,在後宅除了要看夫人的臉色,倒也還有些身份。
後宅中除了侍女,最卑微的也就是姬。
有些人家,姬的地位和家養的伶人差不了多少,主人甚至會讓她們陪着客人睡覺。
可曹恒卻不可能那麽做。
他本來就是大魏的長公子,從來隻有别人巴結他,他哪需要巴結别人?
進了他的後宅,隻要落了個姬的身份,雖然不至于像妾那樣偶爾還能參與到主人家的事務中,卻也不至于像侍女那樣每天都要做些伺候人的事情。
正因爲姬不用伺候後宅的夫人們,甚至身邊還會有一個陪伴的侍女,在很多人家,雖然被主人當成玩物,還是有不少侍女願意得到這樣的身份。
曹恒當然清楚那個舞娘被接到後宅會是怎樣。
他對黃舞蝶說道:“你這樣對我,我以後也不會有負于你。”
“夫君是少年英雄,将來還要成爲魏王那樣的人。”黃舞蝶說道:“我當然相信夫君不會有負于我,隻可惜妾身不是男兒身,這次夫君出征也不能陪同在身邊。”
曹恒嘿嘿一笑:“幸虧你不是男兒身。”
黃舞蝶詫異的看着他:“夫君怎麽這樣說?”
“你要是男兒身,我倆怎麽可能成夫妻?”曹恒說道:“我的後宅以後能有你這麽一位通情達理的夫人,可要比我身邊多了個沒什麽武勇,隻能跟在身後的随從強的多。”
明白了他的意思,黃舞蝶抿嘴一笑:“還是夫君想的明白,倒是妾身想差了。”
“那是當然。”曹恒回道:“世人都說我和父親想象,父親能夠一統天下,我難道還會差了?”
黃舞蝶面帶笑意沒有說話,嫁給這麽個不懂得謙遜爲何物的夫君,還真是讓她頭疼的很。
夫妻倆正在房間裏纏綿着說話,一個侍女來到門外:“啓禀長公子,三将軍求見。”
曹恒當然知道侍女說的三将軍就是曹彰。
他對黃舞蝶說道:“三叔要見我,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我先去見見他,這裏就交給你了。”
“夫君放心,回頭我就給收拾妥了。”黃舞蝶應了一聲,曹恒則轉身走向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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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彰并沒有在他和黃舞蝶住處門外等候,而是離他的住處有着二三十步。
與房門正對的地方,走出二三十步是一片小小的林子。
站在林子邊緣,曹彰仰臉看着眼前樹木的樹冠。
在樹杈上,兩隻鳥兒正蹦來蹦去,好像很歡快的鳴唱着。
正看着那兩隻鳥兒,曹彰聽見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腳步聲越來越近,鳥兒卻好像根本不在意似得,還在樹杈上歡快的叫着。
“三叔。”曹恒的一聲呼喚,把鳥兒給驚的撲棱翅膀飛了起來。
曹彰回過頭,看向正走過來的曹恒:“你來的倒是很巧,把我正觀賞着的鳥兒給吓的跑了。”
“沒想到三叔居然也有雅興觀賞鳥兒。”曹恒嘿嘿笑着說道:“要是四叔說這樣的話,我還真就信了。”
“原來在你眼裏,隻有子建才是懂得欣賞風月的人。”曹彰笑着說道:“算了,我也不和你計較,誰要我以往是個隻懂舞刀弄槍的武人。”
“武人也沒有什麽不好。”曹恒先回了一句,随後向曹彰問道:“三叔來見我,應該不是隻爲了說這些。”
“聽說再有兩天,你就要領兵趕往雁門關。”曹彰問道:“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
“父親給我五萬大軍,還把飛熊營也調撥給我。”曹彰回道:“我還真不清楚要準備什麽。”
看着曹彰,他接着問了句:“三叔這次是不是不能跟我一同出征了?”
“你父親身邊有些事情需要我去辦。”曹彰回道:“我得留在洛陽。不過有些話我覺得有必要先和你說明白,以免你到時候吃了羯人的虧。”
“我能吃羯人的虧?”曹彰笑着說道:“上回雁門關一戰,三叔也是看到的,羯人戰法簡單,他們幾乎沒有什麽可圈可點的戰術。我軍不過損失百餘人,他們就有三四萬人命喪沙場。像這樣愚蠢的對手,我怎麽還會吃了他們的虧?”
“我擔心的就是你有這樣的念頭。”曹彰說道:“攻城略地并不是羯人擅長的戰法,他們最擅長的恰恰是在荒野上與人厮殺。早先你要帶兵追擊羯人,我和你四叔雖然不是很認同,卻自認爲可以在要緊的時候幫你一把,所以才會同意。這次你是獨自領兵,不了解羯人戰術,你可是真的要吃大虧。”
“敢問三叔,羯人有什麽戰術?”曹彰畢竟是曹恒的叔父,他也不敢表現的張狂過分,于是擺出一副謙恭的模樣問了一句。
曹恒開口詢問,曹彰說道:“羯人都是騎兵,他們的速度比我們的将士快。到了荒野之上,他們先會分兵幾路,從各個方位包圍我軍。一旦我軍稍有懈怠,他們就會沖殺上來。這種戰法往往出其不意,你可得當心才成。”
“我明白了。”曹恒點了點頭,向曹彰問道:“還有沒有其他?”
“其他還真沒有什麽。”曹彰回道:“不過羯人自幼在馬背上長大,他們擅長馬術,而且騎射非常精準。在野外遇見他們,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将士們擺列起盾陣,然後以弓箭覆蓋射殺。”
“這樣的戰法是父親以前用過的?”曹恒問道。
“沒有,不過卻是你父親想到的。”曹彰說道:“你父親當年率領我們讨伐羯人的時候,羯人聽見他的名号,已經是吓的毫無戰意,哪還會運用什麽戰術?”
“既然父親都沒有用過,怎麽知道一定有用?”曹恒笑着搖頭:“三叔這麽說,我确實不太敢相信。”
“說與不說在我,用與不用在你。”曹彰有些怒了:“你居然連你父親制定的戰法都敢懷疑,我看也是太膨脹了。”
“三叔不要惱怒,我用就是了。”發覺曹彰怒了,曹恒趕緊躬身說道:“隻要三叔說了的,我務必都會記下。”
曹彰歎了一聲,随後岔開話題,向曹恒問道:“你有沒有聽說,羯人在我們離開雁門關以後,又向關口發起數次進攻?”
“父親已經把戰報給我看過。”曹恒回道:“我軍損失四五百人,羯人死傷也不過一兩千人,與早先雙方傷亡相比,仗打的确實是不怎麽樣。”
“我覺得羯人一定是有了新的法子。”曹彰說道:“至于他們用的是什麽法子,我現在也說不清楚。不過我卻相信,他們一定是用了什麽新的戰術,否則楊阜絕對不會損失如此慘重。”
“羯人傷亡不多,石邪弈于一定還會加緊對雁門關的進攻。”曹恒說道:“我在洛陽多耽擱一天,雁門關就多一分兇險。”
曹彰點頭:“你說的确實是沒錯,我也是這麽認爲。可你要知道,數萬大軍整備起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僅僅三天時間,就要将士們做好出征的準備,确實是倉促的很。”
“無非是糧草軍械。”曹恒說道:“眼看天也要冷了,将士們的冬衣也得提早準備。三天,我覺着應該是足夠。”
曹恒把大軍整備想的太簡單,曹彰笑着搖頭:“等到有一天你自己操辦這些,你就明白并不是想象的那麽簡單。你父親所以會說三天後出征,隻因府庫中這些儲備都有。要是沒有,隻怕三個月也無法出發。”
“既然府庫都有,調撥下去就是。”曹恒問道:“這有什麽難的?我倒是覺得一天之内,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完成。”
“所以你在雁門關的時候,才會催促軍械早些送到。”曹彰說道:“很多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麽簡單。所以辦起來簡單,隻因爲你是大魏長公子。”
曹彰的這番話,在曹恒聽來确實不太中聽。
可曹恒并沒有和他頂撞。
三叔特意來提醒他,在關外遇見羯人一定要小心應對,他也沒必要和三叔頂撞。
該說的都和曹恒說了,曹彰又與他閑話了一會,問了些新婚後的滋味,也就想他告辭離去了。
辭别曹恒,曹彰并沒有回家,而是去了曹铄的書房。
書房裏,曹铄正看着一張地圖。
地圖上标注的正是雁門關外的地形。
鄧展引領曹彰進了書房,曹铄投也沒擡,示意他先坐下。
在旁邊落座,曹彰等了好一會,曹铄才問道:“該說的都和他說了?”
“該說的和不該說的,我多半都說了。”曹彰回了一句,随後向曹铄問道:“長兄是在看什麽?”
“雁門關外的地圖。”曹铄說道:“恒兒這次讨伐羯人,他所要面臨的兇險,很可能是我們無法預料的。我查看一下地圖,大概也就知道他會怎麽打。”
“要是長兄不放心,可以另外再派一支人馬過去。”曹彰提議道:“兩支人馬協同,必定可以擊破羯人。”
“兩支人馬協同,到後來功勞是誰的?”曹铄反問了一句。
曹彰錯愕的回道:“領軍出征,不過是爲了讨伐異族,兄長怎麽在意起了功勞?”
“當然要在意。”曹铄說道:“羯人早年已經被我們打殘,他們所以還能聚集起這麽多的力量,無非是有石邪弈于從中起到了作用。”
提起石邪弈于,曹铄想到了另外一個人。
要是按照曆史進程發展下去,石邪弈于将來會有個名爲石勒的孫子。
石勒建立了羯人政權後趙,對漢人是百般壓迫,在後趙時期,漢人機會被羯人屠戮到了滅種。
以至于後來反抗羯人壓迫的過程中,出現了冉闵大帝,而且還頒布了殺胡令。
殺胡令的頒布,就是在漢人幾乎快要絕種的情況下,動員所有可以動員的漢人力量,把那些侵占中原的異族驅趕出去。
隻可惜,冉闵的政權并沒有持續太久,他最終還是敗給了胡人聯軍,北方中原的漢人在那以後,仍然是生活在随時可能被滅種的境遇之下。
直到大隋立朝,漢人的人口已經銳減到了隻有兩三百萬人。
這也是曆史上人口最少的時期。
隋文帝楊廣勵精圖治,鼓勵人口生養,才在隋末達到人口不過千萬。
要是沒有來到這個時代,曹铄也管不了那麽多,畢竟對于兩千年後的他來說,五胡亂華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情,也是他無力扭轉的事情。
可現在卻是不同,他來到了這個時代,提前終止了中原動蕩,也間接的斷絕了司馬家篡權的可能。
司馬懿的本事不小,曹铄也敢用他,隻是在用的時候稍稍留了一手,并沒有給他絕對高的威望和權勢。
如今的曹恒像他當年一樣征戰沙場,在軍民中樹立着威望。
論起年紀,司馬懿比曹铄還要年長幾歲。
隻要不出意外,他絕對會比曹铄死的更早。
司馬懿先死的話,他的兒子曹铄肯定不會重用,同樣也會提醒曹恒,不能重用司馬家的任何人。
司馬家無法掌控大權,他們又能用什麽來從曹家手中奪取政權?
斷絕了這種可能,對曹铄來說最重要的,當然是把周邊的異族給滅了。
南方的蠻人相對溫和,而且他們的實力也不足以與中原抗衡,對付南蠻,曹铄隻要采取融合的辦法也就是了。
至于将來南蠻發展成爲多少個民族,他并不關心。
無論發展成多少民族,到頭來還是逃不了與中原血脈相連。
真正讓曹铄頭疼的,恰恰是北方的異族。
這些異族在紛亂的曆史進程中,扮演着很不光彩的角色。
他們與中原争鬥,從中原掠奪物資賴以生存。
可這些異族,最終都會在曆史的長河中被淹沒,最好的結局也是從此淪落,再也沒有和中原争雄的能力。
中原還在混戰的時候,曹铄就已經考慮到了這些。
如今天下一統,他又怎麽可能放手任由将來的五胡亂華發生?
石邪弈于是石勒的祖父,爲了不讓後趙出現在曆史的長河中,最好的辦法就是先把羯人給滅了。
尤其是石邪弈于一脈,别說讓他們傳承下去,就算是個嬰兒,也一定要給除掉!
“石邪弈于是羯人的大王,早先長兄帶領我們讨伐羯人的時候,他還隻是個孩子,沒想到如今,他居然成長到了這樣的境地。”曹彰說道:“不過好在長公子有能耐壓制他,讓他根本翻不起身。”
“我要的不是壓制,而是徹底的滅絕。”曹铄回道:“我已經吩咐火舞,暗中跟随恒兒。萬一他在攻打羯人的時候心存不忍,留下了一些羯人的幼童,很可能會給中原人帶來滅頂之災。要麽不殺,要殺就要殺個幹淨。從今往後,我再也不希望聽說有羯人的存在。”
“長兄好像對羯人有着特别的憎恨。”早就發現了什麽,曹彰向曹铄問道:“對付匈奴人,對付羌人以及對付鮮卑人、烏桓人,都沒見長兄下如此殺手。”
“那是因爲匈奴人、羌人和烏桓人等等,都不像羯人這樣喪心病狂。”曹铄說道:“他們殺我們的百姓,把中原人當成牲口,我就要讓他們知道,中原人是可以讓他們連牲口都做不成的!”
“長兄的意思,我似乎明白了。”曹彰點頭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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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對于等待中的人來說是漫長的。
可對于黃舞蝶來說,卻是如同離弦的箭一樣過的飛快。
短短的三天過去,曹恒要出征的日子終于來了。
換上戎裝,曹恒站在黃舞蝶的面前。
爲他系上束腰,黃舞蝶對曹恒說道:“夫君這一去,路途兇險萬分。沙場上刀光劍影,可千萬要珍重。妾身沒有其他的期盼,隻盼着夫君能夠完好歸來。”
“你的期盼也太簡單了些。”曹恒嘿嘿笑着,對黃舞蝶說道:“完好歸來那是必然的事情,我不僅會完好歸來,還會帶回羯人從此已經被抹去的消息。等到我回來,會和你一同領受父親的封賞。到時你的夫君就是萬民敬仰的英雄,而你也是英雄的女人。”
黃舞蝶露出略帶苦澀的一笑:“我送夫君出門……”
“不用了。”曹恒對她說道:“别說送出門,就算你給我送出了洛陽城,我倆早晚還是要有分别。與其分别的時候依依不舍,彼此徒增煩惱,倒不如就在這裏話别”
“夫君說的雖然沒錯,可我要是不送一送,隻怕心裏會難過的很。”黃舞蝶回道:“能和夫君多在一處片刻,對妾身來說也是好的。”
“那……就陪我到門口吧。”曹恒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牽着黃舞蝶的手走向門口。
來等到門外,黃舞蝶還是不肯把他的手放開。
曹恒對她說道:“夫人不必如此,我這次出征,又不是不回來了。我倆以後的日子還長久着。也沒必要爲了一時不舍,耽誤了軍務大事。”
曹恒說的不是沒有道理,黃舞蝶眼圈一紅,一把撲進他的懷裏,臉頰貼在他的胸口:“妾身還是不舍得夫君。”
把她摟在懷裏,曹恒輕輕歎了一聲:“你的心思我怎麽會不懂?其實我也同樣舍不得你,隻是你要明白,今天我不出征,明天雁門關就可能被羯人給破了。異族一旦進入中原,我們以後都沒有安穩的日子可過。将來爲了異族侵入中原而出征,還不如今天早些分别,把他們斬殺在關外。等我回來的時候,就是和夫人長久相守的時候。”
“夫君答應妾身,等你回來,要與我長久相守。”放開了摟着曹恒的雙臂,黃舞蝶淚眼婆娑的看着他。
輕輕爲她擦拭了眼淚,曹恒微微一笑:“我的傻夫人,送我出征,你應該高興才是。夫君是要去建功立業,并不是到外面逍遙快活。等我回來的時候,也不會給你帶回幾個後宅的姐妹,你倒是哭什麽?”
曹恒這麽一說,黃舞蝶撇了撇小嘴,擡起衣袖輕輕擦拭了挂在臉上的眼淚。
她對曹恒說道:“夫君臨到分别,也還是這樣沒個正經。”
“和夫人在一起,無論我什麽樣子,都算是正經的。”曹恒笑着,偷偷的在黃舞蝶臀兒上捏了一把,趁着她沒反應過來,拱手一禮:“夫人,我先走了。”
被曹恒捏了一把,黃舞蝶臉頰一紅,還沒等她嗔怪出聲,曹恒已經轉身走了。
望着他離去的背影,黃舞蝶眼圈泛紅,淚水忍不住又滑落離開下來。
辭别黃舞蝶之前,曹恒已經去向丁瑤和諸位夫人告别。
被曹铄說服了的丁瑤和諸位夫人雖然不舍得他離開,卻也隻能說一些勉勵的話,并沒有加以挽留。
離開家門,曹恒直接走向軍營。
正走着,一陣馬蹄聲從身後傳來。
他回頭看了一眼,隻見姜維等人正催馬趕上來。
“諸位将軍,你們也還沒有趕到軍營?”衆人來到跟前,與曹恒見了禮,他向将軍們問了一句。
“我們早就在這裏等着長公子,見長公子來了,才趕了上來。”姜維回道。
“等我?”曹恒詫異的問道:“将軍們等我做什麽?”
“長公子是我們的主将,哪有主将沒到,我們這些副将先到的道理?”姜維回道:“稍後我們接管兵權,也是得要長公子去辦,我們這些人,不過是長公子的陪襯罷了,即便去早也沒什麽用處。”
“姜将軍可不要這麽說。”曹恒對姜維等人說道:“父親令諸位将軍與我一同前往雁門關,就是相信諸位。他認爲有你們在,我這次讨伐羯人勝算會大不少。我在軍中确實是主将,不過以後我們私下裏還是稱兄道弟的好。如今我不過是大魏長公子,諸位将軍也不用像對待父親一樣對待我。”
“長公子說笑了,自古以來主從有序。”姜維回道:“軍中誰是主将,誰說話才有力度。我們這些人要是鬧不明白狀況,豈不是會惹出很多笑話?”
“姜将軍說的好像是沒錯,可我聽着卻覺得别扭的很。”曹恒回道:“我也沒有要求在将士們面前怎樣,隻是說私下裏我們可以稱兄道弟。至于在軍中将士面前,我當然還是大魏長公子,當然還是這次征讨異族的主将。”
“謹遵長公子将令!”曹恒把話說的明白,姜維等人紛紛拱手應了。
“出征在即,我們也不要隻是在這裏說話。”曹恒對将軍們說道:“聽說父親早就在軍營裏等着,要他等的太久,可就是我們的罪過了。”
“長公子請前面走。”衆人抱拳請曹恒走在最前面。
曹恒當然不會推辭,催着馬帶領衆人往軍營方向奔去。
才到軍營入口,鄧展就迎了過來。
他向曹恒拱手一禮:“長公子可算來了,主公已經等候多時。”
“我來的晚了,卻要父親在這裏等候,實在惶恐。”曹恒對鄧展說道:“還請鄧将軍在前面領路。”
鄧展答應了,帶着曹恒等人,往校場方向走去。
姜維等人對軍營已經是十分熟悉。
來到軍營,他們絲毫也不覺得陌生,反倒是曹恒,雖然曾帶過兵,可他卻從來沒有到過洛陽的軍營。
進入軍營,曹恒是左顧右盼,總覺得什麽都很新奇。
由于曹恒要領兵出征,将士們早上并沒有出操。
來到能看見校場的地方,曹恒看見那裏黑壓壓已經站滿了人,而曹铄則帶着一群将軍、幕僚站在高台上等他。
催馬快走,來到校場的高台邊,曹恒翻身下馬。
他飛快的跑上高台,來到曹铄面前:“父親,孩兒來遲,還請恕罪。”
“來的倒也不算遲。”曹铄回道:“隻是這裏沒有父親,也沒有兒子,隻有魏王和大魏的左将軍。以後再有這樣的情況,你應該知道該怎麽稱呼了?”
“父親教誨的是,孩兒記下了。”曹恒躬身應了。
目光落在他身後的姜維等人身上,曹铄問道:“你們也都準備好了?”
“回禀主公,我們都準備好了。”姜維等人齊聲應了。
“既然準備好了,那就交接兵權。”曹铄向曹恒問道:“你有沒有要對将士們說的?”
“有。”曹恒先是答應了,随後告了個罪,轉身面朝着站在校場上的将士們。
他的目光在黑壓壓的大軍前掃了一圈,随後向将士們喊道:“将士們,我想你們已經聽說我要帶着大軍往什麽地方去。”
擡手朝着北面一指,曹恒接着喊道:“我們要去的是北邊,要去的是雁門關外!要去的,是與羯人生死拼殺的戰場。我隻有一句話問你們,将要出征将要殺敵,将要與兇悍的羯人在戰場上殊死搏殺,你們怕還是不怕?”
“不怕!”五萬五千名将士,個個昂首挺胸齊聲回答。
常備軍和飛熊營,本來就不是普通的軍戶可以相比。
他們有着絕對嚴明的軍紀,将士們對奔赴沙場并沒有懼怕,有的反倒是殺敵的期盼。
得到這句回答,曹恒滿意的點了點頭:“我早就知道你們不會怕,你們要是怕了,中原可就完了。要知道,你們是中原的屏障,是中原的利刃。隻有你們,才能守護住我們的家園,才能把異族從中原永久的驅趕出去!”
曹恒說話的時候,将士們一個個屏住呼吸靜靜的聽着,就像是生怕稍微不留神,就把最重要的話給聽漏了似得。
“我曾與羯人打過仗,對他們多少有些了解。”曹恒說道:“羯人雖然愚蠢,可他們作戰勇敢,用來都不知道後退兩個字究竟怎麽寫。所以我在雁門關,才能殺了那麽多羯人,才能讓羯人的屍體堆積如山。”
“實話說。”曹恒換了種比較低沉的語氣:“那時候我認爲羯人很好對付,我們才戰死了一百多人,可羯人卻死了三四萬。然而等到我回到洛陽,再仔細去想那件事的時候,才驚的渾身出了一層冷汗。如果我當時沒有關口可守,如果我是與羯人在關外的曠野遭遇,我還能不能做到以少勝多?還能不能讓羯人連連吃虧,卻又不得不把他們的勇士送到我軍的火箭和地雷前?”
曹恒說起他在雁門關外的一戰,将士們一個個屏氣凝神,靜靜的聆聽着。
“答案是否定的。”曹恒接着說道:“我們沒了關口防禦,無法擺設地雷,甚至連手中的火箭都沒辦法發射出去,羯人就會像是殺豬猡一樣斬殺我們,而我們面對他們的瘋狂,能做的或許隻有固守到戰死!”
目光又一次在将士們的陣列前掃過,曹恒喊道:“問你們怕不怕,我隻是想告訴你們,追随我出征的将士之中,絕對不允許有懦夫的存在。與強敵遭遇,唯有戰唯有死!”
說到這裏,曹恒高高的舉起了手臂,宣布他的喊話已經結束。
站在陣列最前面的一位校尉,也高高舉起手臂喊道:“追随長公子,唯有戰唯有死!”
校尉發出呼喊,排列着大陣的将士們也都紛紛舉起手臂,跟着喊道:“唯有戰唯有死!”
将士們呐喊着,過了好一會,曹恒才按了按手。
等到校場重歸甯靜,他轉身對曹铄說道:“父親,我沒什麽可說的了。”
“該說的,你都已經說了。”曹铄問道:“你有沒有想過,飛熊營由誰來統領?”
目光在姜維等人臉上掃過,曹恒喊道:“淩統将軍上前。”
淩統聞言跨步上前。
曹恒對曹铄說道:“啓禀父親,飛熊營我打算請淩統将軍統領。”
淩統雖然年輕,可他卻是不折不扣的猛将。
曹恒選中了他,曹铄對此也是暗暗贊賞。
“趙将軍,請交割兵符。”飛熊營如今是在趙雲手中,曹铄向他吩咐了一句。
趙雲領命,取出兵符雙手遞向淩統。
淩統則跨步上前半跪在地上。
把兵符交給淩統,趙雲說道:“淩将軍,飛熊營是主公麾下精銳,從來征戰沒有敗績,我今天把将士們交給你,你可得給他們帶好了,千萬不要辱沒了我們飛熊營的名頭。”
“趙将軍放心,我必定帶好飛熊營。”早就聽說飛熊營是魏軍精銳中的精銳,淩統從來沒敢想過,居然有一天會親自統領這樣的一支兵馬,他絲毫沒有遲疑的回道:“即便是我戰死沙場,也一定會讓飛熊營保持不敗的戰績!”
趙雲沒再說話,他臉色凝重的把捧在手上的兵符又往前遞出一些。
接過兵符,淩統站了起來,把它高高的舉在手中:“飛熊營将士聽令!”
所有飛熊營将士聽見他的喊聲,齊刷刷的挺胸站直。
“從此我爲飛熊營統領,還望諸将士與我勠力同心,共除異族!”淩統高聲呼喊。
“勠力同心,共除異族!”飛熊營将士們也跟着呐喊起來。
飛熊營交割了兵權,接着曹铄又令其他幾位将軍把手中兵符交給了曹恒身後的姜維等人。
兵權交給完畢,曹恒向曹铄躬身一禮:“啓禀魏王,三軍将士整備完畢,可以出征!”
曹铄臉色凝重的對他說了句:“左将軍聽令。”
曹恒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勢,等待命令下達。
“大軍出征!”曹铄下達了出征的命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