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1章即使有錯我和你一起背
姜維還沒說是爲了什麽而來,曹铄已經猜到他是要說沙摩柯的事。
“沙摩柯來這裏,就是想向主公讨要答應過他的好處。”姜維回道:“我來求見主公,并沒有爲他說話的意思,隻是想說答應他的是我,無論主公怎樣回絕, 都不算是失信。”
“你答應的事情,我當然不能不答應。”曹铄微微一笑:“你去把沙摩柯請來,我不會失信于天下,也不會讓你失信于天下。”
“祝融融合蠻人,我覺着再怎樣,他們以後也不會成爲真正的中原人。”姜維說道:“畢竟這裏蠻人還是多數, 到頭來可不要把來到這裏的中原人也給融合了。”
“你知道什麽是中原人?”曹铄微微一笑,向姜維問道。
姜維詫異:“難道主公不是要這裏的蠻人和我們中原人一樣, 血脈同源?”
“我當然是要他們與我們一樣血脈同源。”曹铄說道:“可我又有什麽能耐決定以後數千年的演變?中原人與蠻人融合,隻是改變了蠻人的血脈,要他們對我們中原更有感情,一旦遇見外敵,會與我們站在一處抗争。可數千年的演變,決定不了将來他們會成爲怎樣的民族。也許他們會和我們一樣,也許他們會成爲有着不同風俗習慣的其他民族,你決定不了,我也決定不了。”
“我明白了,所謂的血脈同源,隻是歸屬。”姜維回道:“并不是要他們徹底的與我們相同,隻是要他們成爲和我們能追溯到同樣祖先的族群。”
“是這樣。”曹铄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其實曹铄很清楚,他做這些事情,唯一能改變的無非是離這個時代最近的一兩百年。
滅了周邊的異族,不過是斷絕了五胡亂華出現的可能。
至于将來的上千年會怎麽樣,他不可能做到兼顧,也不可能決定那時候的曆史演變和發展。
江山代有人才出, 各領風騷數百年。
百年以後,誰主江山, 又有誰能知道?
曹铄令姜維把沙摩柯請來。
姜維離去後沒過多久,帶着沙摩柯來到他的面前。
跟随姜維等人來到祝融的屬地,沙摩柯本就是打算盡快求見曹铄。
可他卻沒想到,才回到這裏,黃忠居然就離世了。
黃忠在曹铄軍中有着絕對的威望,他的離世對于曹铄來說肯定是一件大事。
雖然是五溪蠻的首領,對中原人的情感了解不多,沙摩柯卻也不是個傻子,他當然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求見曹铄,是多不明智的一件事情。
本打算多忍幾天,等到曹铄的情感稍稍平複一些,沙摩柯再提出求見。
姜維找到他的時候,他還真是有些吃驚。
他沒想到,曹铄居然會這麽快就決定見他,而且還是在黃忠離世的第二天就決定與他相見。
“黃将軍昨天離世,我也知道魏王有多看重黃将軍。”沙摩柯向姜維問道:“這個時候去見魏王,是不是不太妥當?”
“我也隻是随口向主公提了一下,并沒想到他居然這麽快就決定召見大王。”姜維回道:“大王也不要有任何顧慮,隻管與我去見他就好。”
“姜将軍的意思我是明白。”沙摩柯有些維納的說道:“其實我就是擔心魏王這些日子心情不是很好,萬一話說的不暢快,惹他惱了,我受些苦倒也不算什麽,氣壞了魏王的身子,可就不是小事了。”
“大王不用擔心,我家主公胸懷沒有那麽狹隘。”姜維對沙摩柯說道:“他既然要我來請大王,必定是已經在某些事情上有了決斷,大王不用顧慮太多,隻管與我一同去見主公就是。”
來到這裏,爲的就是要見曹铄,可曹铄真的讓姜維來請他,沙摩柯卻犯難了。
當初向姜維提起了幾個要求,姜維都是滿口答應,如今想想,這幾個要求好像提的也有那麽點過了。
尤其是最後那條,他想要曹铄每年都給蠻荒地帶送來财富和糧食。
向來隻有弱小的國度每年進貢财富給強大的國家,還從來沒有聽說過,被人依附的強國,還要給弱小國度好處的道理。
想到這些,沙摩柯心裏就有些沒底。
姜維見他還在犯難,催促了一句:“大王還有什麽顧慮?主公已經在等着,要是拖延的太久不去見他,反倒會惹主公心煩。到時大王想從主公那裏得到好處,就沒有那麽容易。”
姜維已經是把話說的很明白,沙摩柯也沒有退路,隻能點了點頭,站起來跟着他,走出了住處。
曹铄還在祝融洞府外面等着。
鄧展和祝奧像是兩尊神像一樣站在他的身後。
望見姜維帶了一個蠻人過來,曹铄知道,來的那個蠻人必定就是沙摩柯無疑。
領着沙摩柯來到曹铄面前,姜維拱手一禮:“主公,五溪蠻首領沙摩柯求見。”
“沙摩柯大王的名号我可是早就聽說過。”曹铄微微一笑,看向沙摩柯說道:“大王來見我,可是爲了當初姜伯約答應的那些條件?”
“能追随魏王征讨孟獲,我是無比榮光,哪敢讨要好處。”沙摩柯回道:“隻是當初姜将軍許諾了那些,我要是不要,反倒會壞了大王的英名。要是魏王認爲那些好處不該給我,我不要也是可以,隻是……”
沙摩柯低頭回應,說到這裏的時候他停了下來,悄悄擡起頭偷眼看了看曹铄。
曹铄微微笑着,等他不再說了,對他說道:“大王果真是我們大魏的好兄弟,早先伯約答應你的那些好處,要是你真的不打算取回去,我也還真是不太想給。”
當曹铄說他不是太想給那些好處的時候,沙摩柯隻是低着頭,沒有任何的回應。
他心裏有些後悔,爲什麽要多嘴說那些沒什麽用處的。
萬一曹铄真的順着竿子爬上來,認同了他不要好處的那些說法,沙摩柯還真是沒辦法繼續向他讨要。
說不要的是他,要是等到最後再改口反悔,即便曹铄翻臉,不僅不給任何好處,還以反悔的罪名讨伐五溪蠻,作爲五溪蠻的首領,他可是給族人惹來了滅種的危險。
沙摩柯低着頭沒有吭聲,曹铄笑着對他說道:“我不過是在說笑,伯約答應了的事情,也就是我答應了的。既然已經答應,我又怎麽可能反悔?”
走到沙摩柯面前,曹铄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隻管放心,我們大魏許諾了的好處,一樣也不會少你的。”
“多謝魏王。”沙摩柯當即躬身道謝。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曹铄回頭朝山洞入口看了一眼,對沙摩柯說道:“祝融懷有身孕,最近這兩天應該将要臨盆。我們在這裏談論事情,說不準會擾着了她,還是換個地方再說。”
“魏王體恤祝融女王,女王能夠嫁給魏王,是她的福分,也是我們整個族群的福分。”沙摩柯當即回道。
曹铄嘴角牽起一抹淺淺的笑容,吵着山谷的谷口走去。
他走向谷口,沙摩柯和姜維等人跟在他的身後。
越往谷口走,沙摩柯越是感覺到心裏不安穩。
山谷的谷口,每天隻有出外獵捕野獸的勇士會從這裏經過,一般族人都不會輕易來到這裏。
族中的女人,甚至多半都沒有出過山谷,一輩子隻是在族群聚居的地方生活。
跟着曹铄來到谷口,沙摩柯忐忑的咽了口唾沫,下意識的朝左右看了看。
“不用擔心,想要殺你,我還不至于把你帶到這個地方。”曹铄沒有回頭,卻察覺到了沙摩柯的忐忑:“我隻是想和你談一談,關于那些賞賜的事情。”
曹铄挑明态度說了沒打算殺他,沙摩柯這才放心不少,躬身向他一禮:“我知道魏王不會對我怎樣,像我這樣的小人物,也不值當魏王動手。”
“你可不是小人物。”曹铄轉過身,面朝沙摩柯微微一笑:“你是五溪蠻的首領,手下數萬勇士。要是想和我鬧些麻煩,至少也會把我的人陷在這裏三兩個月。”
五溪蠻數萬勇士,在曹铄看來卻隻能把他們陷在這裏三兩個月,沙摩柯不僅沒有覺着他說話張狂,反倒對他的說法深深認同。
曾經和姜維并肩作戰,姜維率領的還隻是祝融部族的勇士。
蠻人與蠻人之間時常會有争鬥,沙摩柯對祝融部族勇士的戰鬥力,多少還是有些了解。
要不是姜維等人統領,祝融部族的勇士根本不是孟獲部族的對手,不要說滅了孟獲,就算是在戰場上取得一場小勝也是不太可能。
所以能夠攻破孟獲的洞府,根源還在統領勇士的姜維等大魏将軍。
僅僅隻是率領祝融部族的勇士就能擊破孟獲,曹铄說五溪蠻可以把他們陷在這裏三兩個月,不僅沒有張狂的意思,反倒還是謙遜的說法。
沙摩柯低着頭,誠惶誠恐的回道:“五溪蠻絕對不會與魏王爲敵,更不會給大魏惹出麻煩。”
他說了這麽一句承諾,曹铄轉過身,臉上帶着和善笑容看着他:“我當然相信你說的都是實話,現在我們可以談一天,那些好處該怎麽給你。”
“魏王就算是不給,我也不會說什麽。”身在谷口,從谷外灌進來的風從沙摩柯身旁掠過,雖然天氣還比較熱,可沙摩柯卻感覺到渾身被一層濃重的寒意包裹着。
“大魏向來一言九鼎,答應的事情絕對不會有反悔。”曹铄說道:“我答應封你爲蠻王,就一定會扶你坐上那個位置。至于和親,當然也不是不能,隻不過我得要給改一改。反正都是要做姻親,誰嫁女人誰娶新婦應該沒什麽不同。還有每年給你的那些好處,其實我已經讓人着手在辦,用不了多長時間,第一批好處就會送到這裏。隻不過不是每年都有,而是等到這裏富庶起來,就不會再有從中原調撥過來的物資。”
“魏王認爲怎樣合适,那就怎麽辦。”曹铄把後面兩條都給改了,隻有頭一條扶他做蠻王沒有改動,沙摩柯雖然覺着有些失望,卻哪敢再和他正什麽多少?
*********************************************
沙摩柯對曹铄提出的這些沒有任何異議,也不敢有任何異議。
曹铄向他問道:“我說了這麽多,難道你就沒有什麽要說的?”
“魏王認爲該給我什麽,我就拿什麽。”沙摩柯說道:“不該給我的,我也不敢奢望。”
“先把你做蠻王的事情往後放一放,我們最後再談。”曹铄問道:“有關和親,我的提議,你應該不會覺着有什麽不妥。”
“我認爲魏王說的沒錯。”沙摩柯對曹铄說道:“和親不過是成爲姻親,無論是誰嫁女人誰娶新婦,并沒有什麽區别。”
“難得蠻王如此通情達理。”曹铄笑着說道:“我聽說蠻王也有兩個姐姐,不知是不是實情?”
已經明白了曹铄的意思,沙摩柯心裏不肯把姐姐嫁給他,又哪敢提出不同的意見。
他對曹铄說道:“我确實是有兩個姐姐,隻不過她們已經有了将要下嫁的男人……”
“把婚約取消了。”曹铄根本不給他辯解的機會,對他說道:“我家中兄弟不少,其中也有一些到如今還沒立了正室的,蠻王的兩位姐姐嫁給我的兄弟,應該不比嫁給她們原先許配的男人差些。”
本以爲說了兩位姐姐已有婚約,曹铄就不會再提出把他們娶到大魏,沒想到這位魏王卻根本不講道理的來了一句要他把婚約給取消了,沙摩柯頓時一臉的錯愕。
擡頭看着曹铄,沙摩柯茫然問道:“魏王真要要我把兩位姐姐的婚約取消?在外面族人中,取消婚約可是無法容忍背棄,很可能會因此反目成仇,很可能會引起族人之間相互屠戮。”
“你是蠻王,難道還會怕了别人?”曹铄臉上始終帶着和善的笑容:“隻管取消婚約,把你的姐姐嫁給我家兄弟,無論誰和你爲敵,在你的背後都站着我們大魏。大魏帶甲之士數以百萬計,我倒想看看,是誰敢和我争奪女人。”
曹铄根本沒有退讓的意思,沙摩柯咽了口唾沫,還想要争辯什麽,卻又不敢開口。
“這件事就這麽定了。”根本不給沙摩柯分辨的機會,曹铄擺了擺手,對他說道:“蠻王稍後可以派人去族中,把你的兩位姐姐接到這裏。我打算到時帶她們返回洛陽,爲她們和我的兩位兄弟完婚。”
“魏王,這件事……”曹铄确實是給沙摩柯出了個難題,他一臉爲難的問道:“是不是可以……”
“沒得商量。”沙摩柯才開口想要提出再商量,本來還笑容滿面的曹铄突然變了臉,他狠狠的瞪了沙摩柯一眼:“看來蠻王是要爲了保住與那兩家之間的情義,而和我們大魏爲敵了?”
被曹铄瞪了一眼,沙摩柯渾身打了個激靈,可他還在試圖辯解:“魏王請聽我說……”
“我不知道你們五溪蠻是什麽風俗,我們大魏也有大魏的規矩。”曹铄冷冷的說道:“大魏的規矩就是,我是大魏的王。我提出要和什麽人結親,如果被回絕了就是不給我臉面。沒有給我臉面,就是整個大魏的敵人。大魏勇士必定不遠千山萬水,前來讨伐不給我顔面的敵人!”
曹铄放了狠話,沙摩柯渾身打了個激靈。
得罪了兩位姐姐原先定下的親事倒不算什麽,要是真的得罪了大魏,惹來大魏千軍萬馬進蠻荒,小小的五溪蠻根本連十天也支撐不住,就會徹底的被從世上抹掉。
沙摩柯當然不會愚蠢到不知道該怎麽選擇。
以爲曹铄動了真怒,沙摩柯趕緊回道:“魏王息怒,我稍後就讓人回去把兩位姐姐接到這裏,讓她們跟随魏王回去。”
“蠻王要是早這樣爽快,哪需要談的如此辛苦。”曹铄一臉不滿的對沙摩柯說道:“我就在這裏等着,五溪蠻到這裏,來回不過一個月。一個月後,蠻王的兩位姐姐來到,我會統領将士們帶着她們返回洛陽。”
沙摩柯答應把他的兩位姐姐送到這裏,曹铄的臉色好看了不少。
他對沙摩柯說道:“至于蠻王要的那些好處,我會讓人送到這裏。整個蠻荒都得重建,好處當然不會隻給你們一家。蠻王還得多體諒才是。”
當初提出和親,最終沒能娶到曹铄的姐妹,反倒還搭上了自己的兩個姐姐,沙摩柯知道來見這位魏王,絕對不會是什麽好事。
曹铄沒有提出讓五溪蠻每年向他供奉,已經是出了沙摩柯的意料。
好在到目前爲止,和曹铄的談話中,他隻是損失了兩位姐姐,其他還沒有什麽損失。
不敢再多說什麽,沙摩柯回道:“魏王認爲怎樣合适,那就怎樣好了。”
“有關和親和給予好處,我們就談到這裏。”沙摩柯一臉的順從,曹铄臉上的笑容又回來了,他語氣和善的說道:“接下來我們還是談一談你做蠻王的事情,有你這樣的好朋友做蠻王,将來我們大魏和蠻人必定會情同一家,絕不會再有相互征伐的慘事發生。”
“魏王說的是。”沙摩柯回道:“隻要我做了蠻王,必定會以魏王爲尊,如果魏王不嫌棄,我願認魏王爲義父,從此追随魏王,與大魏同仇敵忾。但凡魏王要我做的,我必定盡心盡力,絕不敢有半點推脫。”
“有你這句話,要是不扶持你爲蠻王,我都會覺着自己很蠢。”曹铄笑着說道:“稍後我就會宣布你是蠻族之王,從今往後,各部族都得聽你号令。”
“多謝魏王!”雖然前面兩條都沒讨到好處,曹铄肯扶他爲蠻王,還是讓沙摩柯心中一陣歡喜,趕緊行了個大禮。
“你果真要認我爲義父?”沙摩柯不過十七八歲,和曹铄的長子曹恒想差不多,他要認曹铄爲義父倒也不是不可以。
曹铄松口,好似要給他認義父的機會,沙摩柯更加歡喜不勝,連忙回道:“要是魏王不棄,從今往後我就是魏王的兒子,必定會竭盡所能孝敬父親。”
沙摩柯想要通過認義父與曹铄拉近關系,他本以爲曹铄會有所遲疑,沒想到這位魏王居然表露出了答應的意思。
生怕曹铄返回,沙摩柯恨不能立刻把義父給認下來,哪還會有半點遲延?
“蠻王肯認我爲義父,我當然也是歡喜的很。”曹铄說道:“我本打算把你留在這裏統領蠻荒各部,可你既然做我了我義子,也就隻能帶着你一同返回洛陽,每天也能讓你耳濡目染一些統禦天下的本領。等到将來再回這裏,我希望你能把蠻荒之地治理的井井有條,成爲我們大魏南邊的屏障。”
曹铄突然提出要把沙摩柯也給帶走,他愣了一下:“魏王是要……”
“你是怎麽稱呼的我?”沒等他把話說出口,曹铄又狠狠瞪了他一眼,語氣中帶着威嚴和淩厲。
沙摩柯不由自主的打了個激靈,對曹铄說道:“義父教訓的是,是我過于歡喜,把稱謂弄的錯了。”
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曹铄微微一笑:“沙摩柯,從今往後你就跟着我,大魏的天下還不夠大,我要統領你們四方征讨,率領大魏的鐵甲,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到那時,你才知道在大魏治下做個蠻王,是多麽榮光的事情。”
“我願誓死追随義父。”很清楚和曹铄讨價還價會招來什麽,沙摩柯雖然心中一百個不願,還是當即回應。
“你先去吧。”曹铄以一種很平淡的語氣對他說道:“晚些時候,先把認義父的儀式給操辦了,随後我再敕封你爲蠻王。”
和曹铄談判一場,除了得到被扶持爲蠻王的許諾,沙摩柯并沒有得到其他任何好處。
面對曹铄,他不知不覺的就會有種迎面而來的威壓感。
這種威壓感逼迫的他喘不上氣來。
曹铄要他先回去準備拜義父的儀式,沙摩柯就像是得到了特赦令一樣,長長的松了口氣,答應了一聲,趕緊告退離去。
**********************************************
目送沙摩柯離開,姜維長長的松了口氣。
他本以爲這次會背負起背信棄義的罪名,以此來挽回大魏可能蒙受的損失,卻沒想到,曹铄把沙摩柯叫到面前,僅僅隻是寥寥幾句,就給這位想要從大魏讨到許多好處的五溪蠻首領打發了。
扭頭看了旁邊的姜維一眼,曹铄沖他笑了一下:“伯約怎麽在發愣?”
曹铄招呼他,姜維愣了一下,趕緊回道:“我也沒有在愣什麽,隻是還沒從主公處置這件事之中回過神。”
“有什麽感想。”曹铄笑容更加燦爛。
“不瞞主公,我本以爲這次必定是要背負罪名,從此在别人眼中成爲背信棄義之人,沒想到主公居然這麽輕易就把沙摩柯給打發了。”姜維回道:“他要的好處一樣沒少,全都給了,可細細一想,他卻沒有從中得到任何好處。和親本應是我們大魏嫁位公主給他,卻被主公三言兩語轉變爲他的姐姐嫁給大魏公子。主公早就想着要向蠻荒之地輸送物資,沙摩柯要的那些,主公确實是給了,隻不過等到蠻荒之地富庶以後,就再也不會持續輸送。主公應該還有一件事沒有和他說,等到蠻荒之地強盛起來,不僅不會有中原的物資輸送到這裏,反倒還要從這裏運送大批财富去中原。”
“伯約看的通透,難道沙摩柯看不出來?”曹铄微微一笑:“他當然明白我話中隐含的意思,隻是不願提起罷了。本來是想從我這裏得到好處,沒想到最後卻成了把好處都送給我們大魏,他此時的心情必定是淩亂不堪的。”
“當初他提這些好處,我就知道主公不可能答應。”姜維回道:“送女人、送财富,可要不扶持他爲蠻王,更難以接受。可是爲了能拉攏他一同對付孟獲,我也隻能做出現給應下來,等到事後再背負罪名,請主公把所有要求全都回絕。”
“從你派人把這件事禀報給我,我已經明白了你的心思。”曹铄對姜維說道:“你是爲大魏征戰,我又怎麽可能讓你獨自背負罪名?即便我找不到法子對付沙摩柯,有罪名也是我和你一同背負。”
曹铄簡單的一句話,讓姜維内心久久不能平靜。
當初他在劉備手下,劉備雖然總是擺出一副禮賢下士,對身邊衆人都很親近的模樣,可姜維卻感覺的到,他根本無法親近那位蜀漢皇帝。
投效曹铄的日子并不是太久,眼前這位魏王很少像劉備那樣把忠孝仁義挂在嘴上。
他甚至還經常說出一些讓人難以理解或者說是颠覆了人們認知的觀點,可到了要緊的時候,魏王卻會與他們一同背負,讓他們無論什麽時候,都能感覺到身後站着整個大魏!
“如果不是主公,事情不會處置的如此精妙。”姜維對曹铄說道:“可我卻有一件事情不是很明白。”
“你說。”曹铄示意他說下去。
“沙摩柯要認主公爲義父,顯然是打算從我們大魏得到更多好處。”姜維問道:“主公應該也清楚他的意圖,爲什麽還會給他機會讓他得逞?”
“我一直在想着該找個什麽樣的理由,把他帶到中原去。”曹铄說道:“我扶持他爲蠻王,要是把他留在這裏,隻要蠻荒之地富強起來,或許他會成爲我們中原人的強敵。可我要是把他帶到了中原,蠻人之王就是我扣留的人質,這裏的蠻人再怎樣鬧事,也得顧及他們的大王。倘若有蠻人敢于造飯,我再以沙摩柯的名義發兵讨伐,到時還能征募蠻人勇士,利用蠻人自己平定蠻荒地帶的動蕩。”
嘴角始終帶着淡淡的笑容,曹铄向姜維問道:“伯約認爲我認這麽一位義子,究竟是誰從中得到的好處更多?”
姜維恍然,他向曹铄躬身行了個大禮:“主公思慮,果真不是我們可比。我隻能看到眼前的好處和利益,卻不能像主公這樣看的長遠。”
“不是你看不長遠,而是你心中有顧慮。”曹铄對他說道:“你一直在擔心,答應了沙摩柯這些好處,要是給大魏帶來損失,你該怎樣面對我和整個大魏。”
曹铄的分析,恰好是說到了姜維的内心深處。
自從與沙摩柯聯合讨伐孟獲,他一直在爲答應送出去的那些好處而困惑,所以有很多決斷也做的并不理智。
“其實你還犯了個大錯。”輕輕拍了下他的肩膀,曹铄說道:“我确實是想要讓蠻人與中原人融合,可我沒想過要殺那麽多蠻人。隻要我們把中原人遷移一些來到這裏,由中原人傳授他們耕種和桑麻技藝,時日長久,他們對中原人也就越發親近。我們再從中促進蠻人與中原人之間的通婚,數十年以後,蠻人和中原人還有什麽分别?”
“殺戮,很多時候帶來的不是融合,而是彼此的仇恨,好在你這次是率領蠻人勇士讨伐孟獲,假如你帶的是大魏勇士,埋下了仇恨的種子,隻怕将來中原與蠻荒将會是戰亂不斷。”曹铄說道:“我已經傳令司馬仲達,盡力修複你造成的損失,讓蠻人對我們大魏多一些親近。否則我們遷移來的平民,将會承擔這一切所造成的惡果。”
“主公訓誡的是。”姜維低頭應了。
曹铄說道:“你也不用留在這裏,先一步返回洛陽。雖然目前祝融部族的勇士把你視爲戰神,可原先屬于孟獲治下的蠻人,卻對你恨之入骨。留在這裏,不知道會有多少蠻人想要取了你的性命。”
“我明白了。”姜維回道:“明天一早,我就先回洛陽。”
他像是想起了什麽,又對曹铄說道:“主公留在這裏,也得千萬當心。蠻人地界與中原不同,這裏的山林多有瘴氣,就連林子裏的水源,或許都是有毒的。征伐孟獲,我統領的要不是蠻人勇士而是我們大魏的将士,還不知道會有多少不必要的損失。”
“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曹铄點了下頭:“你先去吧。”
姜維躬身行了個大禮,告退離去。
留在曹铄身邊的鄧展和祝奧目送着他走遠。
“主公也會去吧,這邊是風口,風怪大的。”鄧展提醒曹铄。
“回去。”曹铄擺了下手,領着倆人返回祝融洞府去了。
*****************************************
曹铄來到祝融部族的時候,祝融的肚子已經很大,離臨盆也沒多少日子。
先後處置了一些事務,眼看着十幾天過去。
将近快要臨盆,祝融的肚子增長的也不像過去那麽明顯。
司馬懿負責遷徙的中原平民已經來到族中一撥。
曹铄和祝融站在洞府外,觀看着才到的中原人傳授蠻人建造房屋的技能。
中原人到來沒有兩天,蠻人也都還沒學會建造房屋的本事,族人居住的地方,隻是爲打下地基開了一條條的深溝。
“還是中原人會的本領多。”看着正在挖的地基,祝融對曹铄說道:“有他們來到族人聚居的地方,用不多久,我的族人就不用再住在過去的那種棚子裏。”
“房屋比棚子的好處就是結實而且寬敞。”曹铄說道:“刮風下雨不會受老天的閑氣,不僅如此,站在窗邊還可以聆聽雨聲、風聲,也是一種别樣的享受。”
“中原人果然還是懂得逍遙的。”祝融說話的時候,眉頭突然微微一皺,下意識的捂住了肚子。
“怎麽了?”發覺她不太對勁,曹铄連忙扶着她的腰問道。
“肚子疼……”臉上的肌肉都在微微抽抽着,額頭已有冷汗冒了出來。
曹铄畢竟多次身爲人父,也知道女人臨盆前是什麽模樣。
感覺祝融好像是要生了,他連忙向鄧展吩咐:“鄧将軍,夫人快要生了,快去請醫者。”
鄧展應了,正要離開,肚子疼到彎下腰的祝融有氣無力的喊道:“請巫醫……”
“快請巫醫。”深知祝融是想要巫醫爲她接生,曹铄趕緊改了口。
鄧展答應了一聲,飛快的跑了。
巫醫接生,一般也是族人把産婦送到他們的帳篷。
可祝融并不是一般的蠻人産婦,她是族人的女王,身份尊榮待遇當然不同。
在這裏居住了好些天,鄧展與巫醫也算是熟悉了。
說是祝融要臨盆,巫醫趕緊跟了過來。
祝融族中的巫醫和帶來洞主那邊的不同。
她是一位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的姑娘,生的十分清秀,隻是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給人一種冷若冰霜俨然世外之人的印象。
鄧展帶着巫醫來到洞府,曹铄已經親自扶着祝融躺下。
見巫醫來了,曹铄趕緊站起。
巫醫隻是朝他點了下頭,就走向了祝融。
蠻人族中,巫醫地位甚至不比頭領要低,也就是曹铄才能得到她點一下頭,即便是如今的蠻王沙摩柯,巫醫也是不會理會。
曹铄站在旁邊,正滿臉焦躁的搓着手,巫醫回頭看了他一眼。
“大王。”有眼力好的蠻人侍女上前,輕聲對曹铄說道:“巫醫接生是不給人看的。”
巫醫給人治病向來規矩不少,曹铄來到這裏有些日子,當然還是懂的。
他點了下頭,招呼衆人退了出去,洞府裏隻留下幾名伺候祝融的蠻族侍女。
等在洞府外,曹铄心裏還是覺着焦急。
祝融雖然是蠻人女王,體質好過一般女人,可臨盆生孩子而且還是巫醫接生,怎麽都讓他感覺靠不住。
本以爲要等好長時間,可沒過一會,一個蠻族侍女就跑了出來。
“女王生了,是個男孩。”侍女才跑出來,就欣喜的對曹铄說道。
“這麽快?”曹铄一愣,飛快的跑了進去。
他沖進洞府,飛快的奔向躺在那裏的祝融。
祝融身旁,巫醫正倒提着一個小嬰兒的雙腿,用力的在他的小屁股上拍了兩巴掌。
小嬰兒被打疼了,哇哇的哭了起來。
巫醫這才把他遞給旁邊的蠻族侍女,向曹铄點了下頭,轉身走了。
被巫醫倒提着打了兩下屁股的小嬰兒,當然就是曹铄和祝融的骨肉。
看到骨肉被打,曹铄還是有些不是滋味。
可他也明白,嬰兒從母體中出來,要是沒有發出啼哭,口腔裏的羊水控不出來,而且内髒等等都會因爲不哭而受到損傷,巫醫這麽做,也正是說明她有着接生的經驗。
生了孩子的祝融,臉色有些蒼白。
曹铄握着她的雙手,凝視着她的眼睛說道:“辛苦你了。”
祝融微微一笑,對曹铄說道:“夫君,果然是個男孩。”
“是的,是個男孩。”曹铄說道:“他會像他的母親一樣,成爲了不起的蠻王。”
“蠻王是沙摩柯,我們的孩子将來成人,也不過是部族的首領而已。”祝融說道:“我倒不想要他有多大的權勢,隻要他能成人,安安穩穩的,長大以後被族人尊敬,我也就滿足了。”
“他一定會成爲被人尊敬的人。”曹铄說道:“我還以爲生孩子要用很長時間,沒想到居然這麽快就生了出來。”
“可能是我時常走動的原因。”祝融說道:“我們和中原的女人不同。中原女人懷了身孕,多半可以在家中養着,所以生孩子會慢一些。我是自從有了身孕,每天也得不閑着的在族中各處查看。如今倒是受了這些做法的好處。”
“不管生的順暢不順暢,女人生了孩子,元氣還是會受到損傷,你得好好歇着,可不要再胡亂走動了。”曹铄握着她的雙手說道:“有什麽事情需要去做,交代我去辦就好。”
“夫君尊貴,是中原人的王,即便我的族人也都認同了夫君是他們的大王。”祝融微微一笑,和曹铄相互凝視着:“我曾以爲這輩子不可能再嫁給任何男人,直到遇見夫君,我才知道,身爲女人,早晚是要嫁給男人的。隻是嫁的男人值得不值得罷了。”
“我會讓你一直認爲嫁給我是值得的。”握緊了祝融的雙手,曹铄說道:“等孩子滿月,我陪着你返回洛陽。到了那裏,我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我已令人重修長安,估計在洛陽也住不了多少日子,你就得陪着我去長安。”
祝融臉上帶着甜美的笑容。
蠻人女王,向來給人剛毅果敢的感覺,可在曹铄的面前,她卻溫潤如水,柔順的就像是一隻馴養過的家貓。
才生了孩子的祝融,身體還很虛弱,曹铄也沒有和她說太多的話。
勸着祝融睡了,曹铄起身來到洞府外。
祝融生了孩子,消息已經傳到了整個部族和三軍将士的耳中。
曹铄來到洞府外,聽聞消息早就趕來的将軍、幕僚和蠻人洞主,紛紛向他行禮,高聲喊着“恭賀魏王喜得公子”。
向衆人按了按手,曹铄臉上浮起笑容。
聽到了消息的蠻人,也紛紛歡呼着喊叫起來。
他們的歡呼很亂,卻有着一種别樣的喜慶。
而曹铄帶來的魏軍将士們,則自覺的排列成陣,跟着喊出“恭賀主公喜得公子”。
人們的喊聲此起彼伏,每一個人都在慶賀着祝融爲曹铄生下公子。
等到歡呼聲止住,曹铄喊道:“祝融女王爲我生下兒子,我決定三軍同樂,全民同樂。從今日起,喜慶三日,所有耗費從我府中撥出!”
曹铄的決定當即得到了潮水一樣的應和,人們都在歡呼着,尤其是蠻族歡呼的更加起勁。
蠻人是個擅長歌舞的族群。
他們的歌舞蒼勁有力,和中原歌舞截然不同。
當天晚上,到處都是點燃的篝火。
魏軍将士和蠻人圍坐在一起喝酒吃肉載歌載舞。
才生下孩子的祝融當然不能到外面見風,初生的小嬰兒也在襁褓中誰的香甜。
祝融的洞府外,曹铄身後隻站着鄧展和祝奧倆人。
看着不遠處的篝火,聽着人們載歌載舞的歡歌笑語,曹铄對倆人說道:“你倆也别在我身邊,過去和他們熱鬧熱鬧。”
“我這人不愛熱鬧,主公是知道的。”鄧展回道:“還是讓祝将軍過去,我在這裏陪着主公就好。”
“說的好像我很愛熱鬧似得。”祝奧撇了撇嘴:“鄧将軍要是想去熱鬧隻管去,主公身邊有我就好。”
“你倆今天好好去玩一玩。”鄧展和祝奧都不肯走,曹铄笑着說道:“說不愛熱鬧,無非是沒機會罷了。你們要是有機會,我還不信都不喜歡去湊湊熱鬧。這裏也沒什麽事情,我就給你倆一個機會,好好放松一下。我還得去陪着王妃,你倆在一旁也不方便。”
鄧展和祝奧相互看了一眼,倆人都有些遲疑。
曹铄張開雙臂,一邊一個摟着他倆的脖子,小聲說道:“行軍打仗,連個婆娘都沒有。軍中雖然有些犯婦,可将士們每天享受的,你們也是不屑于去碰。蠻人族中可是有不少美人,看上哪個我讓人給你們撮合。在這裏的日子越來越少,還不趁機逍遙,你倆在等什麽?”
“主公,這……”倆人臉上都露出一抹尴尬,鄧展想要說些什麽。
“可别說你們不想女人。”曹铄拍了拍他們的肩膀,把他們往前一推:“去吧,今晚不用回來,這邊有衛士照應,不用着你倆。”
被曹铄推出了兩三步,鄧展和祝奧還在遲疑着回頭。
曹铄笑着朝他們擺了擺手,倆人這才離去。
目送倆人走遠,曹铄正打算轉身返回洞府,陸遜從旁邊走了過來。
“主公。”來到曹铄面前,陸遜躬身一禮。
“伯言不去玩樂,怎麽想起來見我?”曹铄笑着問道。
陸遜回道:“回禀主公,我剛才得到消息,雁門關一帶前些日子遭遇羯人突襲,守軍完全沒有防備,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雁門關遭遇羯人突襲?”曹铄眉頭一皺:“哪裏來的羯人?守軍爲什麽毫無防備,他們的斥候在做什麽?”
“主公一統天下,各地都在歡慶,誰還能留意到羯人?”陸遜說道:“雁門關守軍也是沒有想到羯人居然會突然發難,不過他們後來打的也還算可以,雖然有些損失,卻不是很大。”
“不是很大什麽意思?”曹铄問道:“他們認爲損失到了什麽程度,才能算是大?”
曹铄又問道:“損失多少将士,附近百姓損失了多少,有多少村莊被摧毀,城池有沒有損耗,這些他們是否有傳報送來?”
看出曹铄臉色不是太好,陸遜回道:“從雁門關傳來的消息稱,守軍損失了三二十人,附近确實有幾個村莊遭到羯人洗劫,有些女人和孩子被羯人擄走,百姓死傷大概三五百人。”
“守軍損失三二十人,百姓三五百人。”曹铄說道:“除此之外,還有女人和孩子被羯人擄去,如此慘重的損失,居然和我說什麽損失不大?即便是這樣,我還是認爲,他們在戰報中故意縮減了數目,爲的就是減少罪責。”
“主公說的是。”陸遜問道:“現在怎麽辦?”
“羯人向來殘暴,落到他們手中的人,下場絕對好不到哪裏去。”曹铄說道:“像羯人這樣的族群,還是把他們早些給滅掉才好。”
曹铄臉色陰沉,說話聲雖然不大,卻讓人聽着感覺語氣很冷。
他動了真怒,陸遜知道,羯人這次是真的惹出了大麻煩。
“送消息去洛陽,先讓人去雁門關,把守将給我換了。”曹铄吩咐陸遜:“還有,傳令各地,加強北方戒備謹防有異族趁着我們還在蠻荒突入中原。如何反擊,等我回到洛陽再做決定。”
“我這就去辦。”陸遜答應了一聲,轉身離去。
祝融爲曹铄生了個兒子,心情本來很好,卻因爲陸遜送來了一條消息,而讓曹铄感到有些惱怒。
羯人一直都在和中原人作對,中原動亂的時候,他們跟随匈奴人進入中原各地。
匈奴人搶掠人口,是爲了奴役他們,而羯人不僅是奴役和羞辱,在糧食緊缺的年份,他們甚至還會把擄掠的中原人當成牲口一樣屠宰。
有些羯人,把中原人當成牲口成了習慣,居然還給那些被他們擄去的中原人取了個“兩腳羊”的名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