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外面的蠻人已經沒了多少營救的熱情。
清理洞府的進展也比先前緩慢了許多。
等了一天都沒等到孟獲的屍體被拽出來,蠻人頭領帶着些失望,返回了沙摩柯居住的洞穴。
他才回來,沙摩柯就迎上前問道:“怎麽樣?有沒有見到孟獲的屍體?”
“回答大王話,我并沒有見到孟獲。”蠻人頭領回道:“天已經黑了,清理洞府的人都不肯接着幹下去, 隻有少部分人還在那裏忙活。我估摸着沒有三五天,他們是清理不幹淨,隻能先一步回來向大王禀報。”
等了一天,沙摩柯就是在等孟獲的消息。
他最關切的,還是孟獲究竟有沒有死掉。
要是孟獲真的已經死了,後面的事情也就好辦不少。
沒了蠻王的蠻族, 不過是一群無頭的蒼蠅, 想要把他們滅了, 那是再簡單不過。
現在最麻煩的,就是他還沒辦法摸清孟獲究竟是生是死。
雖然那麽多炮彈轟進洞府,孟獲多半是沒有生還的可能,沒有确定他真的死了以前,沙摩柯還是不敢太過大意。
“你有沒有向其他人打探,問問孟獲當時究竟在不在洞府?”心裏還在嘀咕的沙摩柯,向蠻人頭領問了一句。
“問是問了,可也沒人知道。”蠻人頭領回道:“我在那裏等了許久,都沒見到孟獲,他應該是被埋在了坍塌的洞府裏面。”
孟獲是當今蠻王,他在洞府裏的座位是最靠裏面的。
洞府被炸到坍塌,座次在最裏面,他被埋的當然也要比别人深些。
想到這一層,沙摩柯的感覺多少好了一些。
他又向蠻人頭領問道:“孟獲的象兵大概什麽時候從山谷裏出來?”
“天已經黑了,應該也快了。”蠻人頭領回道:“大王不用擔心戰象,我們早就做好部署,無論他們什麽時候出來, 都有地雷在谷口等着。”
“我總覺得這件事沒那麽簡單。”沙摩柯說道:“孟獲再怎麽不濟,也還是當世蠻王, 他不會這麽莫名其妙的真死了吧?”
“怎麽能是莫名其妙?”看出沙摩柯心裏在打鼓,蠻人頭領說道:“那麽多炮彈傾瀉而出,别說孟獲,就算是天神也給炸成了齑粉。我覺着大王的擔憂完全沒有必要,孟獲不可能還活在世上。他一定是被埋在了坍塌的洞府最裏面。”
“找出來的那些屍體,都是哪個洞主?”沙摩柯還是不太敢确定的向頭領問了一句。
“都已經血肉模糊,根本看不出來是誰。”蠻人頭領想了一下,對他說道:“可我能認得出來,其中有一具屍體就是楊鋒。”
楊鋒是與孟獲十分親近的蠻人洞主。
要是孟獲有了其他部署,應該會把他也帶在身邊。
在坍塌的洞府找到了楊鋒的屍體,沙摩柯至少可以放心多半。
他确定似得向蠻人頭領追問了一句:“你确定那具屍體就是楊鋒?”
“楊鋒的衣着和其他洞主有着很大不同。”蠻人頭領說道:“他的穿戴我是認得,雖然屍體已經無法辨認,可從衣服來看,應該是他無疑。”
得到這句回複,沙摩柯徹底放下心。
他對蠻人頭領說道:“既然孟獲已經死了,接下來我們就是要等戰象出現,然後帶領勇士占領孟獲的洞府。你先準備一下,等我下令出擊,立刻帶着勇士們沖到孟獲的族中。”
“勇士們早就做好了準備,就等大王下令。”蠻人頭領對沙摩柯說道:“過了今晚,大王就是取代孟獲的蠻王,從今往後,各部族還有誰敢不服?”
“說的就是。”想到将要成爲蠻王,沙摩柯剛才的擔憂瞬間一掃而空,他露出得意的笑容,對蠻人頭領說道:“聯絡姜維,你的功勞不小。等我做了蠻王,給你一個洞主做一做。”
頭領和洞主完全是兩個概念,沙摩柯一口許多給他個洞主,蠻人頭領當即欣喜若狂。
他向沙摩柯躬身行個大禮:“大王要我做的,無論有多難,哪怕會是要了我的命,我也一定全力而爲,絕對不會讓大王失望。”
“我也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沙摩柯擺了擺手:“先去忙你的吧。”
蠻人頭領告退離去。
站在洞口,望着孟獲洞府的方向,心情稍稍舒緩了一些,
洞府被炸成了那樣,楊鋒的屍體都被找了出來,孟獲應該是被埋在更深的地方。
隻要孟獲死了,後面的事情也就好辦了。
****************************************
沙摩柯沒有得到孟獲已死的确切消息。
天色已經晚了,姜維也還在望着那個被炮彈炸到七零八碎的洞口。
始終沒有人來告訴他,孟獲究竟是死還是活。
黃忠和夏侯惇、夏侯淵與他站在一起。
他們都在等待着。
孟獲的死活,對于這場戰鬥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
“沙摩柯在搞什麽?”望着在夜色中已經不太能看清的那處山洞,夏侯惇有些焦躁的說道:“孟獲有沒有死,也不知道派個人過來說一聲,要我們在這裏無端的等了這麽些時候。”
“可能連他都沒鬧明白孟獲究竟是死是活。”姜維說道:“沒有弄清楚狀況以前,沒有送來消息,也怪不得他。”
“話是這樣說,不管有沒有弄清,總得派個人過來,也好讓我們知道下一步該怎麽辦。”夏侯惇對沙摩柯沒有派人過來的做法始終還是不滿。
姜維什麽話也沒說,此時此景,他根本無法多說什麽。
打出那麽多炮彈,卻連孟獲究竟是死是活都無法弄明白,他也有着無法擺脫的責任。
正望着山洞方向,遠處的山谷裏傳來陣陣大象的嗥叫聲。
伴随着大象的嗥叫,姜維等人聽見如同雷鳴般的沉重腳步。
腳步聲密集且又沉重,即便是無所勇士也不可能發出那樣的聲音。
聽見這些雜亂的聲音,姜維喊道:“蠻人戰象來了,做好準備,炮口轉向。”
無數戰象發出的聲音,對每一個勇士來說,無疑都是具有強大威懾的。
尤其是知道戰象兇猛的蠻族勇士,更是不敢有半點疏忽。
命令下達,所有大炮的炮口全都朝向了傳來轟鳴的方向。
戰象的出現,以爲着最後的決戰将要來到。
孟獲把數千頭戰象分别部署在不同的峽谷中。
從峽谷中奔跑出來的戰象,目标隻有一個,就是姜維所部的炮兵。
一旦被它們沖到跟前,三十門大炮将會瞬間被沖個七零八碎。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那些即将沖出戰象的谷口。
就在最前面的戰象眼看着要到達谷口的時候,它們的腳下突然騰起團團火光,
火光騰起的同時,無數爆炸的轟鳴聲在山谷谷口回蕩。
戰象的嗥叫在爆炸聲中變的凄厲,姜維等人隐約還能聽見大象倒地時的轟然巨響。
所有通往谷内的山谷谷口都騰起了火光。
到處都是戰象悲戚的哀嚎,原本還算齊整的腳步聲也變的淩亂,從每一條山谷湧出來的戰象,都被谷口埋設的地雷擋住去路。
深知戰象一旦沖出來,不知會有多少勇士死在它們粗壯的象腿下,姜維早就傳令炮口朝向那邊的谷口。
通往這裏的山谷太多,三十門大炮幾乎每門隻能守着一處山谷。
“将軍,他們的戰象快要越過雷區沖出山谷。”遠處的谷口還是一片淩亂,魏軍軍官跑到姜維面前,向他禀報。
“朝着谷口開炮,不要讓一頭戰象沖過來。”姜維當即下令。
早就嚴陣以待的大炮在他一聲令下之後,發出了轟鳴。
大炮怒吼着,把一顆顆炮彈投向将有戰象沖出來的谷口。
炮彈和地雷的爆炸聲交錯轟鳴,戰象的嗥叫也比剛才更加凄厲。
姜維等人正望着谷口方向,一名蠻人頭領在他們身後喊道:“孟獲的人殺上來了!”
聽見蠻人頭領的喊聲,姜維與黃忠等人趕忙扭頭往孟獲部族駐紮的方向望去。
隻見原本空無一人的地方,出現了無數黑影。
那些黑影起初是緩慢向前,到後來發出一陣奇怪的嗥叫,朝着姜維所部沖了上來。
“迎戰!”姜維還沒出聲,夏侯惇已經縱身上馬,向勇士們喊道:“跟我殺!”
夏侯惇最先殺了出去,夏侯淵緊跟着上馬沖出,勇士們怒吼着跟在他們的身後,撲向迎面殺來的蠻人。
姜維身邊隻剩下黃忠一人。
站在将爲身旁,黃忠從背後取下長弓,搭起箭矢瞄準了一個沖過來的蠻人。
扯開弓弦,他把手一松。
箭矢呼嘯飛出,那蠻人應聲倒地,
黃忠不斷的取出箭矢,朝着迎面沖來的蠻人射了出去。
夏侯淵和夏侯惇則領着勇士們沖殺上前,和蠻人混戰在一處。
孟獲族人數量衆多,沖上來的蠻人源源不斷,好似沒有個盡頭。
雙方厮殺在一起,大炮轟鳴,遠處的戰象發出慘烈的嗥叫,混戰的雙方勇士也在怒吼着,奮力向前沖殺。
姜維所部與蠻人展開厮殺,沙摩柯也當即下令本部族的勇士跟随他沖殺出去。
早就做好準備的五溪蠻勇士,追随沙摩柯沖出駐地。
他們并沒有沖向戰場,而是湧向了孟獲的洞府。
通往孟獲洞府,需要沿着山道上山。
沙摩柯正領着勇士沖鋒,迎面殺下來一群人。
望見殺過來的那群蠻人,沙摩柯揮舞着兵器沖鋒在前,他部族的勇士也緊随其後,往山上一陣猛攻。
阻擋他們上山的蠻人數量并不是很多,戰鬥很快結束。
當沙摩柯提着兵器繼續往前沖鋒的時候,一個聲音從上面傳了過來:“沙摩柯,你居然敢反我!”
聽見這個聲音,沙摩柯愣了一下。
仰臉朝上望去,他看到孟獲帶着楊鋒等洞主正在不遠的山坡上凝望着他。
看到孟獲,沙摩柯的心情陡然變得沉重。
他發覺好像是上當了,先前那輪炮擊,居然是孟獲給他下了個套。
“我當然要反你。”事情已經敗露,沙摩柯提起兵器指着孟獲,幹脆直接翻了臉:“大魏有多強悍,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不招惹别人,你居然敢招惹大魏,豈不是把族人往絕境上逼?今天反了你,也是爲了族人能夠存留下去。”
“早就看出你有反我的心思,隻是沒太确定。”孟獲冷哼了一聲,對沙摩柯說道:“我故意找你參加議事,就是要看看你會怎麽做,沒想到,你還真的把我洞府的位置告知了姜維。沙摩柯,你很好,你真的很不錯。”
臉色一冷,孟獲喊道:“給我把這個背棄族人的逆賊斬了!”
孟獲命令下達,從他身後沖出了一群蠻人勇士。
勇士們怒吼着撲了過來,沙摩柯也帶着部族勇士迎了上去。
自從姜維領着祝融部族的勇士讨伐孟獲,他也經曆過數次戰鬥,卻沒有任何一次戰鬥比這一回更加慘烈。
孟獲手下的戰象在地雷和大炮的阻擋下,還是有一部分沖出了山谷。
嚴陣以待的五溪蠻戰象随後沖殺上去。
雙方戰象相互撞擊,雖然五溪蠻的戰象數量遠遠不如孟獲部族的戰象,可它們勝在以逸待勞,而孟獲部族的戰象數量雖然不少,從地雷和大炮的轟擊中沖殺出來,它們已經是疲憊不堪。
面對五溪蠻戰象的沖擊,孟獲族人的戰象一隻隻的倒了下去。
當然,倒下的不止孟獲部族的戰象,五溪蠻的象兵損失也是極其慘重。
戰場上到處充斥着喊殺聲,炮聲、地雷的爆炸聲不絕于耳,雙方勇士都殺紅了眼,都在奮不顧身的劈砍着他們的敵人。
黃忠站在姜維的身旁,他手持長弓朝着那些試圖沖向姜維的蠻人射出一支支箭矢。
戰場上一片混亂,姜維立于戰場之外,冷冷的看着厮殺中的雙方将士。
他感覺到了有些不對,心情卻沒有先前那麽沉重。
蠻人能夠組織起如此有秩序的進攻,可見孟獲一定沒死。
戰鬥已經展開,蠻人的進攻十分猛烈,好似要把姜維和他帶來的祝融部族勇士一股腦的全都給吞咽下去。
祝融部族的勇士們,穿戴着魏軍的铠甲,使用的也是魏軍的兵器和盾牌,他們的裝備遠比孟獲族人精良。
精良的裝備,帶來的後果往往是遠遠少于敵方的死傷。
戰鬥從半夜一直持續到第二天午後。
戰場上,到處都是雙方勇士的屍體。
自從姜維率領勇士們讨伐孟獲,這還是他們折損最嚴重的一次。
孟獲族人的數量雖然衆多,可他們的裝備确實是太差。
人數的優勢并沒有逆轉他們的頹敗。
同樣遭受了極大傷亡的五溪蠻勇士,跟着沙摩柯攻破了山坡上的防禦。
孟獲手下的洞主也多半戰死,隻有楊鋒還跟在他的身旁。
把孟獲逼退到一個山洞外,沙摩柯喊道:“孟獲,你已經無路可走,還不快快投降。”
被沙摩柯和五溪蠻勇士攔在山洞外,孟獲不僅沒有半點慌亂,反倒冷哼了一聲。
“你冷哼什麽?”他的态度引起沙摩柯的極度不滿,怒目一瞪:“死到臨頭,你還以爲自己是不可一世的蠻王?”
孟獲沒有回應,楊鋒卻向身後的山洞裏喊了一聲:“給我把沙摩柯宰了!”
楊鋒喊的話,讓沙摩柯不免覺得好笑。
族中勇士已經戰敗,姜維所部正在殺戮着投降的蠻人。
孟獲和楊鋒的身邊,剩下的随從不過三五十人。
憑這麽點人,想要殺了沙摩柯,簡直是白日做夢!
“給我把孟獲和楊鋒的人頭拿來。”沙摩柯向身後的勇士們喊了一聲。
五溪蠻勇士得到命令,紛紛湧上前去。
他們才上前幾步,從孟獲和楊鋒身後的洞府裏沖出了一群人。
這群人身穿厚厚的铠甲,揮舞着兵器朝五溪蠻的勇士撲了上來。
毫無防備的五溪蠻勇士倉促迎戰。
很快,沙摩柯就發現情況不妙。
沖出來的這群蠻人身上的铠甲是用藤蔓制成。
藤蔓用桐油浸泡多日,制成的铠甲要比鋼鐵還硬,普通兵器根本無法把它們擊穿。
而沖殺出來的這群人,卻像是砍瓜一樣的把一個個五溪蠻勇士砍倒在地。
發覺勢頭不好,沙摩柯連忙下令,帶着五溪蠻勇士後退。
身穿藤甲的蠻人在前開道,孟獲和楊鋒跟在他們身後從容下山。
戰鬥已經結束,損失了上萬勇士的姜維很快發現沙摩柯和他族中勇士正被一群身穿奇怪铠甲的蠻人追殺。
望見那一幕,姜維連忙下令,要夏侯惇和夏侯淵領着勇士上前策應。
兩員猛将點了數千勇士,上前策應沙摩柯。
帶着五溪蠻勇士退下山,沙摩柯連頭也沒回過一次。
他隻聽見身後傳來聲聲慘嚎,根本不用回頭張望,他也知道發出慘嚎的是被敵人斬殺的部族勇士。
好不容易退下山坡,沙摩柯帶着勇士們在前面逃走,而孟獲和楊鋒則催着身穿藤甲的蠻人勇士緊随其後斬殺。
夏侯淵和夏侯惇率領數千勇士趕了過來。
望見他們,沙摩柯喊道:“兩位将軍小心,他們的铠甲太硬,根本劈砍不開!”
倆人久經沙場,哪會把沙摩柯喊的這些放在心上,帶着勇士直接沖了上來。
夏侯淵和夏侯惇都是沙場猛将。
他們的兵器也是極其沉重。
被他們砍中的藤甲蠻人連人帶甲飛了出去,可是與勇士們厮殺的藤甲兵卻絲毫不會受到任何損傷。
兵器砍在他們的身上,就像是砍中了堅硬的牆壁,别說把铠甲穿透,就算連一道白印也不可能砍的出來。
與藤甲兵交戰,蠻人勇士損失慘重。
孟獲和楊鋒卻是一臉得意。
族人被姜維滅了,戰象也沒能讨到好處,反倒是這支身穿藤甲的勇士,在最後的關頭起到了扭轉局面的作用。
眼看着勇士們不是敵方的對手,姜維當即下令收兵。
夏侯惇和夏侯淵殿後,催促着勇士們盡快撤走。
或許是不希望藤甲兵的體力消耗過大,孟獲并沒有下令讓他們追上。
眼看夏侯惇和夏侯淵接了沙摩柯退往姜維的大陣,孟獲喊道:“姜維,你有能耐殺到這裏,今天我倒要看看,有沒有本事取了我的項上人頭。”
姜維沒有應聲,隻是冷冷的看着孟獲和他身後的藤甲兵。
藤甲兵身上的铠甲,一看就有着無法穿透的厚度。
就算是鋪天蓋地的箭矢,也不可能傷到他們分毫。
死裏逃生的沙摩柯來到姜維面前,他的臉上還帶着沒有退去的慌亂。
和藤甲兵遭遇,是他這輩子從沒經曆過的恐怖一幕。
敵人的铠甲完全砍不透刺不穿,而他族中的勇士,在敵人的兵器下,卻像是一塊塊擺在案闆上的肉,隻能任由對方斬殺。
剛才的那場厮殺,根本不能算是戰鬥,而是一場徹徹底底的屠殺。
“沙摩柯大王以前知不知道孟獲手下有這麽一支人馬?”望着猖狂叫嚣的孟獲,姜維冷着臉向來到他身邊的沙摩柯問了一句。
“從來沒有。”沙摩柯回道:“我來到這裏好些日子,從沒見過有這麽一隊人。以前也沒聽說過孟獲手下有這樣的勇士。要不是今天看見,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見到他們。”
“他們身上穿的是什麽铠甲?”姜維向接應沙摩柯的夏侯惇和夏侯淵問了一句。
夏侯惇回道:“他們身上穿的看起來像是用藤條編出的铠甲,我沒弄明白的是,藤條編制的铠甲,怎麽會那麽堅韌?”
看向夏侯淵,姜維又問了一句:“妙才将軍也覺得是藤條編制的铠甲?”
“肯定是藤條編制的铠甲。”夏侯淵回道:“我砍殺了其中幾個,兵器根本無法把他們的铠甲砍穿。我是實在沒想明白,什麽樣的藤條才會如此堅韌。”
再次扭頭看向沙摩柯,姜維又向他問道:“附近有沒有哪種藤條,是兵器無法砍斷的?”
“沒有。”沙摩柯很果決的回道:“我長這麽大,就沒聽說有什麽藤條是兵器砍不斷的。”
姜維皺起了眉頭。
夏侯惇和夏侯淵異口同聲的說對面蠻人身上的铠甲是由藤條編制而成。
可沙摩柯卻說蠻荒之地根本不存在那種用兵器砍不斷的藤條。
三個人的說法,讓姜維也有些鬧不明白狀況了。
“伯約,要不要用大炮轟他們一下?”黃忠向姜維小聲問了一句。
姜維擺了擺手:“他們離的太近,我們的大炮根本沒辦法打到那個位置。現在要考慮的,是該怎樣把他們身上的铠甲給破了。要是不能破了铠甲,隻怕我們的勇士還是會吃大虧。”
“伯約有什麽打算?”黃忠又問:“總不能就這樣和他們對峙着?”
“孟獲的部族已經被我們破了。”姜維說道:“即使我們願意對峙,他們也是不肯,這場厮殺在所難免。”
“傳令,分派勇士,把谷口給我封住。”姜維向将軍們吩咐:“不要讓孟獲跑了,另外嚴密監視孟獲,随時提防他沖殺過來。”
************************************************
孟獲的藤甲兵,讓姜維犯了難。
此後的十多天,雙方又經曆了幾場戰鬥。
幾乎每一次都是孟獲全勝,而姜維和沙摩柯所部勇士,則是損失慘重。
早先的戰鬥中被殺散了的孟獲族中勇士,也紛紛聚攏到他的身邊,雙方的實力對比,從那天晚上的一面倒,漸漸轉爲勢均力敵。
每次藤甲兵沖殺上來,姜維都會研究用什麽法子才能把他們給破了。
然而無論他怎麽去想,用了什麽樣的法子,藤甲兵身上的铠甲始終是難以被擊破的存在。
眼看對峙已經快有二十天,一騎快馬沖進山谷。
其實直接來到了姜維的營地。
翻身下馬,他飛跑到正望着孟獲陣營的姜維身旁:“姜将軍,主公要我送來破敵的法子。”
“主公要你送來的法子?”姜維錯愕的看向騎士:“這邊的事情,主公都知道了?”
“回姜将軍話,這裏發生的事情,主公全都知道了。”騎士回道:“他要我告訴将軍,破除藤甲兵的辦法很簡單,就是兩個字——火攻!”
“火攻?”姜維一愣。
他懊惱的一拍腦門:“這麽多天,我一直在想怎樣才能破除藤甲兵,卻忽略了最簡單的法子。”
“黃将軍,安排弓箭手,等到下一回再戰,用火箭射殺敵人藤甲兵。”姜維當即下達了命令。
曹铄特意讓人送來的法子,黃忠等人絕對不會有絲毫的懷疑,立刻執行了姜維的指示。
還不知道姜維已經得到曹铄指點,滿心得意的孟獲正與楊鋒坐在營地裏大談着怎樣擊破姜維,又怎樣從他手中奪取大炮,然後打到祝融的部族去。
“我看那些大炮也平常的很。”和孟獲相向坐着,楊鋒喝了一口酒,臉頰酡紅的說道:“自從藤甲兵出來,它們就像是啞吧了一樣,一聲也沒響過。”
同樣有了幾分醉意的孟獲哈哈一笑,對楊鋒說道:“并不是大炮不怎麽樣,而是我在前些日子看出來,那東西雖然犀利,卻不能打的太近。我們距離姜維不遠,他能有什麽法子用大炮轟我們?大炮用不上,戰場上還不是我們藤甲兵的天下?”
“大王說的一點也沒錯。”楊鋒說道:“姜維到現在還在死撐着,我倒想看看,他還能撐多久。”
“姜維還在其次,我最想殺的就是沙摩柯。”提起沙摩柯,孟獲的臉色變得陰沉:“我本打算讓他迎戰姜維,沒想到他居然掉過頭來和我爲敵。族人中出了這樣的敗類,也是我以往看人不清。”
“早知道他是這樣的人,當初大王就該把五溪蠻給平了。”楊鋒回道:“也不至于讓沙摩柯如今和大王爲敵。”
“以往他倒是乖巧的很,誰能想到在這個時候給我來了一道。”孟獲懊惱的說道:“我要是早知道他是這樣的人物,哪會容他活到現在?”
“讓他活到現在也不算遲。”楊鋒信心滿滿的說道:“姜維拿我們的藤甲兵沒有絲毫辦法,等到他支撐不住,我們再趁着他們撤走的時候追上去厮殺。我還不信到時候擒不住沙摩柯,等到把他拿了,還不是任憑大王處置?”“沙摩柯……”孟獲一口把杯子裏的酒喝幹,咬着牙說道:“等到我擒了他,會讓他知道,這個世上最難受的死是什麽滋味。”
“我相信大王一定可以做到。”楊鋒起身端着酒杯,對孟獲說道:“我祝大王一舉破敵。”
孟獲坐着,舉起酒杯:“身邊有你,破敵不難!”
倆人又飲了一杯,一個蠻人飛快的跑到他們面前:“大王,姜維派人前來挑戰。”
聽說姜維派人挑戰,孟獲和楊鋒都是一臉的疑惑。
自從藤甲兵發威,姜維就沒有讓人挑戰過,戰場局勢一直都是把控在他們的手中。
“姜維今天是怎麽了?難道打不過我們,想到了尋死?”孟獲站了起來,招呼楊鋒:“我們看看去。”
楊鋒答應了一聲,跟着孟獲往營地前面走去。
來到營地外圍,他們看見夏侯淵提着大刀,正在叫罵。
“孟獲,有沒有膽子出來和我厮殺一場?”夏侯淵高聲喊叫着:“别躲在你的藤甲兵後面做縮頭烏龜,要是有能耐,就來和我殺上一陣。”
看見前來挑戰的是夏侯淵,楊鋒提醒孟獲:“大王可千萬不可迎戰,此人有些本事……”
“我身爲大王,豈是他說挑戰就給挑戰的?”孟獲冷冷一哼,對楊鋒說道:“讓藤甲兵上前,要他嘗嘗什麽叫做被趕着走的滋味。”
夏侯淵的本事,孟獲早就聽說過。
身爲蠻王,他的身手雖然不錯,卻也不一定是夏侯淵的對手。
他才不會蠢到與夏侯淵單挑。
孟獲的命令下達,藤甲兵随後出陣,朝着夏侯淵推進過去。
顯然是最近這些日子的厮殺,對藤甲兵有着不小的忌憚,夏侯淵一邊往後退着,一邊喊道:“孟獲,有能耐就來單挑,派出藤甲兵,算什麽本事?”
孟獲冷然一哼,沒有理他。
楊鋒卻回了一句:“夏侯淵有膽别走,與我們的藤甲兵厮殺一場,看你還敢如此叫嚣。”
藤甲兵朝前推進,夏侯淵怎麽可能不走。
他調轉馬匹,一邊往後退着,一邊還回頭叫罵。
孟獲被他罵的心煩,對楊鋒說道:“讓藤甲兵沖上去殺一場,給他們一些好看。”
楊鋒答應了,高聲喊道:“大王有令,藤甲兵山前,給他們一些好看!”
藤甲兵得到命令,紛紛向前。
夏侯淵和他帶來的勇士則步步後退。
眼看藤甲兵離姜維主陣已經不遠,主陣的勇士突然朝兩側散開。
在他們中間,形成了一片寬闊的空地。
空地上,數千勇士手持弓箭,做好了射箭的準備。
看到這一幕,孟獲冷笑着說道:“姜維還真是被藤甲兵給殺的傻了,他居然打算用弓箭射殺藤甲兵。”
“我看姜維也就隻有這麽大的本事,等到藤甲兵沖殺上去,還不如讓勇士們發起進攻,給他一舉擊破算了。”楊鋒也跟着附和了一句。
倆人正說着,隻見姜維陣中弓箭陣的蠻人,紛紛吧箭矢點燃,瞄向藤甲兵的居然是成片的火箭。
望着姜維陣中燃燒着火焰的弓箭陣,孟獲愣了一下,心頭陡然有種不好的感覺。
“快,快讓藤甲兵回來!’孟獲喊了一聲。
發覺他的神色和剛才不太一樣,楊鋒趕緊傳達命令,讓藤甲兵撤回來。
命令雖然是下達,卻已經晚了。
藤甲兵正要後撤,負責指揮弓箭陣的黃忠喊了一聲:“放箭!”
張弓搭箭的勇士們紛紛松開弓弦,漫天的火箭朝着藤甲兵劈頭蓋臉的落了下來。
藤甲兵身上的铠甲雖然堅厚,箭矢射不穿,兵器砍不穿,可它們畢竟是用桐油浸泡出來的。
桐油遇火就燃,尤其是使用了許久的铠甲,浸泡在其中的桐油已經吃透,火苗沾到上面,瞬間就把铠甲點燃。
火箭落下,曾經不可一世的藤甲兵頓時陷身于火海之中。
藤甲燃燒,穿戴着它們的蠻人勇士被火焰包裹于其中。
他們慘嚎着,想要把藤甲卸下,卻因爲穿戴的太緊而他們又過于慌亂,根本無非卸去。
渾身燃燒着火焰的藤甲兵一個個的倒下。
孟獲和楊鋒都被眼前的一幕驚呆。
姜維早就在等着這個機會,見藤甲兵被火焰吞噬,他當即下令:“全部勇士出擊,滅了孟獲!”
姜維和沙摩柯所部的勇士,這麽些天受夠了藤甲兵的閑氣。
得到命令,早就按捺不住的勇士們怒吼着沖了出去。
親眼看着藤甲兵被破,孟獲手下的蠻人早就慌了神,
夏侯惇和夏侯淵策馬沖在最前面,在他們身後,是潮水一般的蠻族勇士。
*****************************
沒了藤甲兵,孟獲手下的蠻人不過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戰鬥是在幾乎一面到的情況下結束。
洞主楊鋒死在混戰之中,孟獲也是渾身帶傷,被押到了姜維的面前。
兩名勇士扭着孟獲,把他按的跪在地上。
姜維站在他身前,面無表情的低頭看着他:“蠻王孟獲,這會被擒,你還有什麽話好說?”
被勇士扭着,孟獲一言不發。
身爲蠻王,他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屈辱?
姜維顯然并不理會他是不是蠻王,向勇士吩咐:“把孟獲押下去,砍了!”
直到姜維要殺他,孟獲這才擡起頭喊道:“姜維,你有能耐就把我給放了,我這次是不熟悉你手中大炮和地雷,要不也不會輸給你。”
“能把你擒了,就是我的能耐。”姜維回了一句:“放你回去?讓勇士們再去厮殺?眼下我可以殺你的族人,根本不用讓勇士涉險,爲什麽要做那沒用的事情?”
“可我不服!”孟獲瞪圓了眼睛:“你有能耐就讓我敗的心服口服!”
“我又沒打算讓你活着,你服與不服,和我有什麽關系?”姜維向勇士吩咐:“拖下去,砍了!”
兩名勇士拖着孟獲就走。
被他們拖起來的孟獲還在喊着:“姜維,有能耐你就把我給放了!”
“傻貨!”聽着孟獲的叫嚷,姜維撇嘴冷冷的冒出了一句。
黃忠等人在他身旁都沒有吭聲。
最終擊破了孟獲,曹铄也該來到蠻荒之地,宣布向這裏大肆移民。
“姜将軍。”沙摩柯來到姜維身旁:“擊破孟獲,我的族人可是死傷不少。”
“我知道大王想說什麽。”姜維對他說道:“先前大王的要求,我都轉達了主公,等到見了主公,自會爲大王請命。”
還不知道曹铄根本不可能答應他的要求,聽姜維這麽一說,沙摩柯頓時喜形于色,趕緊向姜維行了個大禮說道:“我先謝過姜将軍了!”
姜維點了下頭,沒再和他多說什麽。
“伯約,是不是該要勇士們撤回去了?”黃忠對姜維說道:“孟獲已經伏誅,我們也該回去向王妃複命,等待主公來到。”
“先不忙。”姜維說道:“勇士們連連厮殺,早已是辛苦萬分。當初帶他們出征,我答應給他們好處。如今好處還沒得到,怎麽能輕易離開?”
姜維這麽回答,黃忠知道,孟獲屬地的蠻人村莊,此後恐怕會是陷入到無盡的殺戮之中。
祝融部族的蠻人勇士,不可能知道姜維的計劃。
他們甚至在渴盼着能夠從這場戰事中得到更多的好處。
“傳令下去,勇士們放假二十天。”姜維向旁邊的魏軍軍官吩咐了一句。
黃忠和夏侯惇、夏侯淵相互看了一眼,仨人都沒有言語。
命令下達,早就期盼着能有機會殺戮搶劫的勇士們發出一陣歡呼歡呼。
根本不懂勇士們爲什麽歡呼,沙摩柯錯愕的看着姜維。
姜維的目光并沒有落到他的身上,當然也不會給他任何解釋。
沒有從姜維這裏得到答案,沙摩柯小聲向黃忠問了一句:“這位老将軍,敢問姜将軍下了命令,勇士們爲什麽歡呼?”
黃忠年歲确實已經老邁,可他最痛恨的就是有人說他老。
本來對沙摩柯就沒有什麽好感,黃忠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什麽話也沒說。
在黃忠這裏鬧了個沒趣,沙摩柯咽了口唾沫,又看了看夏侯惇和夏侯淵。
夏侯惇和夏侯淵都冷着臉,見他看過來,倆人也是像黃忠一樣,惡狠狠的朝她瞪了一眼。
知道不可能從幾位将軍口中得到答案,沙摩柯也就沒有自讨沒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