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選出來的三百益州軍将士,在身上潑了冷水。
他們一個個小心翼翼的下了江。
每一個能被挑選出來的益州軍,都是水性極好。
由于是在江裏,而且承擔的任務是去鑿沉魏軍戰船,配備給他們的兵器隻是一把短劍。
除了短劍之外,每個益州軍還懈怠着一把錘子和一隻鑿子。
帶領三百人的, 是一名偏将。
下了水之後,偏将招了下手,一個猛子紮進水中。
緊接着,三百人紛紛紮入水中。
在南岸看着他們,就像是江面上多了許多騰躍起來的鯉魚,打了個水花就不見了蹤影。
而在北岸的魏軍, 卻根本不可能發現益州軍的動作。
下了水的益州軍, 從水底潛遊向對岸。
他們隻是在憋不住的時候,才會浮上來換一口氣,随後又消失在流動着的江面上。
三江交彙的地方,偶爾會有魚兒跳出來撲騰幾下,掀起一些浪花随後消失。
駐紮在水面上的水軍,早就習慣了江上的動靜,反倒麻痹了他們,以至于沒能留意到有益州軍正在靠近。
張允的旗艦上,法正坐在甲闆,他的面前擺着一張方桌。
曹铄早年發明的桌椅,早已替代了曾經普遍使用的矮桌。
法正坐的這張桌子旁,另外還擺着兩張椅子。
楊修和張允站在旁邊,有幾個兵士正往桌上擺放菜肴。
“菜都上來了,兩位也請坐吧。”法正招呼了一聲楊修和張允。
“我倆等法公吃了再坐。”楊修畢恭畢敬的回了一句。
“都是同僚,又沒個從屬,兩位不必如此。”法正笑着對倆人說道:“兩位請坐,有些話還是坐在桌上談,更透徹些。”
楊修和張允這才坐下。
法正問張允:“張将軍, 炮彈還剩下多少?”
“隻用了一半不到。”張允回道:“如果法公需要, 明天還可以來這麽一輪。”
“用不了那麽多。”法正先是回應了,随後又問張允:“我請将軍準備的,不知有沒有準備妥?”
“早就準備好了。”張允回道:“隻是冬季讓将士們泡在水裏,實在是于心不忍。”
“今晚是諸葛亮最後的機會,也是我們最防不勝防的時候。”法正說道:“如果他沒有動作,我才會覺得奇怪。”
“法公。”楊修問道:“天氣這麽冷,諸葛亮果真會派人潛水過來?”
“兩位要是不信,隻管等着就是。”法正很是自信的回了一句。
楊修和張允相互對視了一眼,倆人都沒說話。
法正說道:“兩位,我們邊吃邊聊!”
倆人應了,張允吩咐衛士爲他們斟滿酒。
飲酒的時候,仨人還在談論着第二天該怎樣發起進攻,戰船外面傳來一陣江水撲騰的聲音。
張允猛然站起。
他正要往船舷邊走,法正說道:“将軍不用着急,我軍早就有了準備,諸葛亮派來的那點人,應該起不到多少作用。”
江裏的浪花聲越來越響。
戰船上,有些兵士正把大網撒進江裏。
他們每次拉起大網,總會有兩三個人網在其中。
張允和楊修都在看着船上的兵士打撈水裏的人,而法正卻飲着酒,吃着美味的菜肴。
他咂吧了兩下嘴,向倆人問道:“兩位,我聽人說主公打算在益州開辦淩雲閣,據說淩雲閣菜肴美味非常,不知兩位有沒有吃過?”
“凡是主公治下,各地都有淩雲閣。”楊修回道:“我也經常去那裏,菜肴何止是美味非常,簡直是天下無雙。”
“有這麽好吃?”法正好奇的問道:“淩雲閣的菜肴與益州菜肴相比,哪個味道更好一些?”
“當然是淩雲閣的好些。”沒等楊修說話,張允已經插了嘴:“我去了幾次淩雲閣,其他地方的菜肴吃着總覺得沒有滋味。益州菜肴雖然比中原強得多,比較淩雲閣還是不夠。”
“難怪主公憑着淩雲閣就能養活三軍将士。”法正點頭:“原來淩雲閣還有這樣的好處。”
“那是當然。”楊修說道:“等我們奪取益州,主公在這裏辦了淩雲閣,到時我請法公去品嘗佳肴。”
“德祖相邀,那是肯定要去。”法正笑着對張允說道:“要是将軍那時還在益州,我們一道過去。”
“法公一旦率軍渡江,我也該返回荊州去了。”張允回道:“主公要我過來,爲的就是護送大軍到達南岸。”
“天下太大,将來我們還不一定能在一處做官。”法正的神色中流露出了一絲失落:“此一别,還不知哪天重逢。”
仨人在甲闆上飲酒,江裏一直都在翻騰着浪花。
等到他們每人飲了七八杯,有士兵過來禀報:“啓禀法公,江裏的事情已經解決了。”
“一個也沒漏掉?”法正問了一句。
“一個都沒漏掉。”士兵回道:“三百多人,全都處置了。”
“有沒有抓到活着的?”法正追問。
“沒有。”士兵回道:“我軍受傷的将士都被大網撈了上來,敵軍則都沉入了江底,并沒有打撈。”
法正站起來走到江邊,望着黑黢黢的江面,他輕輕歎了一聲:“長江奔流,每年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其中。今晚沉入江底的敵軍,用不多久隻能成爲魚兒腹中的美食,想想也是可憐。”
“還是法公看的周全。”張允說道:“如果是我,今晚必定不會做任何防範,還不知會有多少戰船被敵軍鑿穿沉入江中。”
“有了白天一敗,你倆認爲諸葛亮會善罷甘休?”法正淡然一笑:“如果我是他,也一定不會輕易舍棄獲勝的希望。哪怕有最後一點可能,也是要搏上一把。”
“法公說的是,是我目光太短淺了。”張允回道:“難怪主公下令的時候,會特意交代,要我來到益州,一切都聽從法公吩咐。”
“主公敢用我,也給了我最大的權限,我哪還敢不盡心辦事?”望着江面,法正回道:“一旦我領軍不利導緻兵敗,損失的不僅僅是将士,還有主公對我的信任。我哪還有面目去見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