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回到皇宮，又細細揣摩了一會程昱臨終前對他說的那些話。
他很想找個人來商量，然而陳群等人并不在身邊。
想找個人商量又沒有機會。
思量再三，曹丕終于下定了決心。
他吩咐衛士：“陪我去見劉協！”
帶着一隊衛士再次離開皇宮，曹丕來到劉協的住處。
到了大門口，他有些遲疑了。
劉協對他已經沒有任何威脅, 殺他好像完全沒有理由。
可程昱對他說的那些卻在耳邊回蕩。
所謂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曹丕認爲程昱應該不會在臨死前還坑他一把。
下定了決心，曹丕走進劉協住處的大門。
聽說他來了，劉協匆匆迎了出來。
躬身行了個大禮，劉協說道：“罪臣叩見陛下。”
“你最近過的怎樣？”曹丕像話家常一樣問了劉協一句。
“托陛下洪福，臣最近一切安好。”劉協回了一句, 跟着曹丕走向後宅。
一邊走一邊向左右看着，曹丕說道：“你當年也曾做過皇帝，身爲九五之尊, 如今依附于朕，難道心裏就沒點怨言？”
“陛下對臣恩重如山，臣哪敢有半句怨言？”劉協趕緊回道：“不再做漢家皇帝，臣反倒覺着日子更加安穩。”
“有件事朕覺得有必要告訴你。”曹丕停下腳步凝視着劉協：“朕那位長兄派人奪了漢中，朕打算發兵把漢中打下來。一旦起兵，朕與他之間就再也沒有任何情義可講。萬一朕兵敗，他很可能會讓你重做皇帝。”
曹丕說這些的時候，劉協始終低着頭一言不發。
自從漢家江山在他手裏丢了，他就再也沒敢想過還能得回來。
曹铄和曹丕是嫡親兄弟，雖然曹铄還沒有稱帝，劉協卻不覺得他會把江山拱手讓回。
被曹丕廢了之後，劉協想明白了很多道理。
誰打下的江山誰來坐，沒有别人打下江山卻拱手讓給他的道理。
大漢已經滅亡，無論他再怎麽掙紮，也改變不了漢家氣數已盡的事實。
盯着劉協的臉，曹丕接着問道：“如果他讓你做皇帝, 你做還是不做？”
“我願追随陛下。”劉協沒有直接回答：“陛下到什麽地方, 我就到什麽地方。實話說, 做皇帝真的不好。每天擔驚受怕，還要承受許多壓力。如今陛下掌管天下，臣反倒覺着輕松不少。皇帝再如何威風，臣也不想去做。”
劉協說的情真意切，曹丕淡然一笑：“朕相信你心裏也是這麽想的。”
繼續往前走，他又問劉協：“要是你落到長兄手裏，他逼迫你做皇帝，你會怎樣？”
“抵死不從。”劉協回道：“皇帝隻有一位，我絕不再給人做傀儡！”
“有骨氣！”曹丕嘿嘿一笑：“朕所以讓你活着，就是你明白事理。”
曹丕語氣比剛才更加輕柔，劉協松了口氣。
每次面對曹丕，他都有種如坐針氈的感覺。
和他比較起來，曹丕更有帝王的威儀。
也可以說，他和曹丕比較起來，曹丕比他多了殺伐果決的霸氣。
劉協低着頭怯怯的回道：“承蒙陛下誇獎，臣不勝惶恐。”
“你也不必惶恐！”曹丕說道：“朕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問你。”
“陛下有話隻管明言。”劉協回道：“臣必定知無不言。”
“如果我家長兄也想做皇帝，他要你再禅讓一回，你會怎樣？”曹丕突然這麽問了一句。
劉協被問的一愣。
也難怪他發愣，曹铄要是讓他行禅讓之禮，身爲廢帝的他難道還有回絕的資本？
沒有資本，他唯一能做的就隻有認命。
僅僅隻的愣了一下，劉協立刻發覺不妥，他連忙說道：“臣忠心于陛下，何況臣已經不再是漢家皇帝，任何人也不能逼迫臣再行禅讓大禮。”
如果他沒有愣了一下，曹丕還真會信了。
可他愣了那一下，讓曹丕心裏不再安穩。
淡然一笑，曹丕對劉協說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倆還是去你房間再說。”
從曹丕臉上沒有看出任何不妥，劉協答應了一聲，跟在他的身後走向他的房間。
進了房間，劉協對曹丕說道：“請陛下上座！”
曹丕在上首落座，對劉協說道：“你也坐下，朕想和你多聊一聊！”
劉協順從的坐下，他依舊是低眉順眼，看也不敢多看曹丕一眼。
等到劉協落座，曹丕對他說道：“先前我問你，如果長兄逼迫你禅讓你會怎樣。你那時遲疑了一下。”
當曹丕說出他遲疑了一下，劉協頓時滿頭冷汗。
他對曹丕說道：“陛下明鑒，臣當時在琢磨其他的事情，因此沒有聽清陛下問的問題。”
“沒有聽清你還能回答？”曹丕笑着問道。
劉協回道：“雖然沒有聽清，可臣卻能想到陛下問了什麽。如今天下混亂，曹子熔坐鎮壽春，雙方一旦開戰，彼此必定會相互有些勝負。陛下先前問過，要是我落到曹子熔手上，肯不能在他扶持下再做皇帝。我回答死也不肯。順着這個說法，我也能猜到陛下問的究竟是什麽。”
“所以你遲疑了一下？”曹丕追問了一句。
畢竟心虛，劉協低着頭回道：“臣說說的句句實情，還請陛下明鑒！”
“朕也沒什麽好明鑒的。”曹丕輕輕歎息了一聲，他對劉協說道：“雖然你給了朕這樣的回答，可朕總覺得你的回答還是讓人不太安心。你覺着該怎麽做，才能讓朕完全放心下來？”
“臣不知道……”從曹丕問的話裏，劉協隐隐察覺到了不太好的意思，他把頭垂的更低，回答的時候渾身上下居然在瑟瑟發抖。
“或許你已經猜到朕來這裏是什麽意思。”曹丕站了起來：“你還活着，朕總是覺得不太放心。無論朕怎麽做，都不可能把你看的滴水不漏。即使你不想做皇帝，曹子熔卻是想的。爲了斷了他的念頭，朕也隻能委屈你了。”
聽出曹丕要殺他，劉協連忙喊道：“臣願追随陛下，無論陛下到什麽地方，臣一定緊随身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