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懿等在正門外。
曹铄帶着鄧展和祝奧走了出來，司馬懿迎上前。
彼此沒有說話，他躬身一禮，曹铄則點了下頭直接從他身邊走過。
衛士早就牽來了馬匹。
翻身上馬，曹铄招呼衆人一聲，率先走向荀彧住處。
司馬懿等人跟在他身後。
鄧展和祝奧臉上始終帶着尴尬。
尤其是祝奧, 離荀彧住處越近，他越覺得渾身上下都不自在。
環夫人送給荀彧毒酒的時候，他就陪在一旁。
親眼見證了荀彧被毒死，再陪着曹铄去探訪，以祝奧的性情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曹铄沒有回頭，司馬懿卻回頭看了他一眼。
發覺司馬懿看着他，祝奧眉頭一皺把臉偏到一旁。
鄧展向他使了個眼色，祝奧的神色才稍稍正常了一些。
來到荀彧家門外，曹铄看見門口挂了兩隻白色的燈籠。
荀彧的喪事辦的确實簡單。
司馬懿操辦的禮儀全都在暗中進行, 宅子外面的人僅僅隻能從門口懸挂的兩隻白燈籠判斷出這家死人了。
至于死了誰，很少有人能夠猜測出來。
來到荀彧家門外，司馬懿先一步下馬。
他親自上前叩門。
大門打開，從裏面探出個腦袋。
見是司馬懿站在門口，開門的仆從連忙招呼：“司馬将軍……”
“主公前來吊唁，還不快把門打開？”司馬懿小聲說了句。
朝他身後看去，見曹铄果然就在不遠，仆從趕緊把門打開，躬身退到一旁。
曹铄帶着人進了院子。
仆從把門關上，衆人這才紛紛下馬。
“靈堂在什麽地方？”曹铄問道。
司馬懿向仆從使了個眼色。
仆從連忙給他們領路。
荀彧的靈堂是依照三公之禮搭建。
他的死因微妙，壽春上下都不敢前來吊唁，靈堂雖然擺的頗有氣勢，然而門可羅雀顯得異常蕭條。
靈堂擺放死者畫像，還是數百年以後才開始盛行。
荀彧的靈堂内，有的隻是陪葬的貢品和一塊刻着他官爵和名姓的牌位。
站在靈堂裏，曹铄的心情極其複雜。
當街攔他, 請他發兵讨伐曹丕, 原因竟是要扶持已經被廢了了漢家皇帝重登帝位, 可見荀彧真正忠誠的是大漢，而不是曹家。
更不用說他曾經隻是曹家世子，與荀彧之間的關系遠遠沒有曹操和他穩固。
留着荀彧早晚是個麻煩，可他就這麽死了……
曹铄還是覺得心裏有些不太舒服。
不舒服是肯定的，他并沒有責怪丁瑤的意思。
有些事情他不方便下手，丁瑤下了手，反倒是給他省去了不少麻煩。
由司馬懿陪同站在靈堂前，曹铄心底正在感歎，守在門外的鄧展匆匆走了進來。
湊到曹铄耳邊，鄧展小聲說了句：“主公，官府出事了。”
司馬懿先前說過，官府今晚會失火，曹铄還是佯作不知的問道：“出了什麽事？”
“失火了。”鄧展回道：“說來也奇怪，失火的地方恰恰是荀公停放屍體的房間，其他房屋完好無損。”
“屍體怎樣？”曹铄又問了一句。
“救出來了，隻是面目全非，已經無法辨認。”
曹铄沒再說話，朝鄧展擺了擺手。
鄧展退下去之後，曹铄看向司馬懿。
司馬懿低下頭什麽也沒說。
來人心照不宣，在荀彧的靈堂裏卻都沒說一句話。
“厚葬荀公。”曹铄向司馬懿交代了一句，随後吩咐：“我們走！”
官府大火很快就被撲滅。
荀彧死去的消息不久後傳到了邺城的曹丕耳中。
已經登基的曹丕，身邊聚集了不少得力的幫手。
當初親近曹铄的那些人，要麽被殺要麽被架空了權力，凡是想要得到安穩的，唯一的選擇就隻能是向曹丕宣誓效忠。
曾經的邺城曹家，如今成了曹丕的臨時皇宮。
後院書房裏，曹丕很随意的翻看着桌上擺着的書信。
這些書信都是曹操遺留。
其中有些是曹铄和曹操之間的往來互通。
一封封浏覽着書信，曹丕頭也沒擡的說了一句：“荀文若死了。”
房間裏除了他，就隻有陳群一人。
陳群躬身說道：“當年荀文若投效長公子，我就料定他會死。”
“隻要是人都會死。”曹丕擡頭看向他，嘴角浮起一抹笑容：“不僅荀文若會死，你我也都會死。”
“陛下說的是。”陳群回道：“隻不過死與死不同，荀文若之死，留下很多蹊跷。”
“沒什麽好蹊跷的。”曹丕漫不經心的說道：“荀文若要是在邺城，我也一樣會殺他。他要是不死，曹子熔怎麽可能放心？”
“陛下的意思是……”陳群當然知道曹丕是什麽意思，可他并沒有說穿。
曹丕說道：“還能有什麽意思？無非是曹子熔要稱帝。”
“陛下認爲他也打算稱帝？”陳群回道：“其實曹子熔完全可以借着陛下廢黜漢家皇帝而興兵讨伐……”
“放在十年前，他肯定會那麽做。”曹丕說道：“可現在那麽做并沒有任何好處，反倒還會讓他錯過了稱帝的好時候。他是個什麽樣的人，你我都很清楚。像他那樣的人，又怎麽可能會對漢家朝廷忠貞不二？”
“以前漢家皇帝對他也是不薄。”陳群皺起眉頭：“這麽多年，他南征北戰，難道并不是爲了大漢社稷？”
“自從朕登基以來，哪裏還有大漢？”曹丕站了起來走到窗口。
他望着窗外：“你們曾經勸朕遷都，那時候朕以爲沒什麽必要。如今看來，還真是有必要了！”
“陛下決心遷都，不知打算往洛陽還是往長安？”陳群又問。
“你覺得該去洛陽還是該去長安？”曹丕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
“洛陽。”陳群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
“洛陽早被董卓一把火燒了個精光。”曹丕回頭看着他：“重建洛陽需要投入不知多少錢糧，爲什麽選擇那裏而不是長安？要知道，長安同樣有皇宮，去那裏可要省心不少。”
“長安距壽春太遠，一旦遷都到那裏，東部各州郡可就拱手讓給長公子。”陳群說道：“遷都洛陽不僅可以節制各州郡，一旦與長公子争鬥，也能及時調撥大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