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曹铄和郭嘉在八公山上留宿。
吃飯的時候,鄧展給他們端來了一碗湯。
湯裏飄着幾塊白花花的東西。
曹铄知道這東西就是豆腐。
淮南盛産豆腐,隻因當年劉安讓雷被等人煉丹的時候,無意間用石膏點了黃豆漿,凝固成了一種白色的可食之物。
獻給劉安品嘗之後, 他覺得味道鮮美,特意派人送往長安給武帝品嘗。
武帝嘗了,也是十分贊許,豆腐那時居然成了進貢皇家的貢品。
壽春城裏也有豆腐,甚至曹铄到過的很多地方都學會了這種食品的釀造工藝。
看見鄧展送來了一碗豆腐湯,曹铄笑着問道:“山上沒有其他東西了?就用豆腐來招待我們?”
“左慈和于吉兩位先生說了, 山上的豆腐和别處不同。”鄧展說道:“用八公山的山泉水和附近種植的黃豆打磨出的豆腐更加細膩,也更加爽口。”
“我還不信了。”曹铄笑着對郭嘉說道:“我覺着他們是在吹牛, 不知郭公怎麽想。”
“于吉、左慈兩位先生都是化外仙人, 應該不至于吹牛。”郭嘉說道:“公子不妨嘗一嘗。”
“嘗嘗?”曹铄笑着向郭嘉問道。
“嘗嘗。”郭嘉也擺出了品嘗豆腐湯的架勢。
倆人分别吃了幾口,曹铄點着頭說道:“他倆在這件事上還真是沒有诓我,豆腐不錯。我打算回頭讓淩雲閣管事來一趟。”
“要淩雲閣管事來這裏做什麽?”郭嘉詫異的問道。
“山上的廚子手藝能怎樣?”曹铄說道:“這樣的好東西,當然得淩雲閣的廚子做,才能做出花色。我打算讓淩雲閣置辦一套宴席,名字就叫豆腐宴。隻有壽春附近才能做的出來。”
“公子奇思妙想總能出人意表。”郭嘉笑着說道:“吃個豆腐都能吃出主意來,治下百姓想不富裕也是困難。”
“既然管着這片地方,做事情的時候總要以百姓爲主。”曹铄說道:“百姓雖然卑微,可沒有他們,我們又是什麽?”
郭嘉點了點頭沒有吭聲。
“任由富貴貧賤,然而沒有貧賤,哪裏能夠體現出富貴?”曹铄接着說道:“真正的富貴不是你一個人貴氣十足财貨滿倉,而是你所在的地方人人富足,隻不過大家都沒你更加富裕。”
“難怪曹公時常會說,公子是曹家最有錢的人物。”郭嘉說道:“樹大招風, 可公子卻是一毛不拔,連曹公都從你身上撈不到好處, 你還能責怪曹公有所見疑?”
“也不是我不給父親好處。”曹铄說道:“其實我就隻是表面上看起來很富足,實際上虧空比掙的更多。我要養大軍,要給各地投入資本,讓他們快些富裕起來,還要興辦教育,還要爲百姓安排好醫療。這些看似基礎的東西,其實是最花錢。尤其是研制新式兵器,每天都要投入大把大把的錢财進去,可是收效在短期内卻根本看不到。”
“公子的眼光長遠,很多錢都是花在了前面。”郭嘉說道:“再過五年十年,一旦各地開始征收賦稅,恐怕就沒人比公子更加富裕了。”
“征收賦稅?”曹铄說道:“有些行業根本不能征收賦稅。譬如農民種地,一畝地就産那麽點糧食,他們要有錢,就得哄擡糧食價格。我怎麽可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而織布、冶鐵這些行業,掙的肯定比種糧食的多。種糧的百姓,不僅不能征收賦稅,還得給他們補貼,否則十年二十年之後,我這裏可是會顆粒無收。”
“有些事我很是不明白。”郭嘉向曹铄問道:“公子是怎麽能夠想到這麽多,要知道公子做的許多事情,是當世任何人也做不到的。”
“理由很簡單。”曹铄咧嘴一笑:“我聰明,我認真。這個世上最怕的就是認真二字,何況我又比一般人想的更周全些。”
曹铄不失時機的誇獎自己,郭嘉也是拿他沒有辦法。
笑着搖了搖頭,郭嘉說道:“這次返回邺城,我應該是有很多話要和曹公說。”
“其他的都不重要。”曹铄說道:“重要的是最好能夠說服父親,要他對我不再有提防。如果父子之間都沒有信任,将來他還能相信誰?”
“公子說的是。”郭嘉先是應了,随後向曹铄問道:“先前公子說要進軍漢中和益州,不知有沒有打算?”
“打算?”曹铄說道:“進軍漢中和益州就是打算。”
“沒有具體的從哪裏進軍,又如何迅速攻破?”郭嘉問道。
曹铄撇了撇嘴:“奉孝也知道,行軍打仗,不可能在出征之前就做好部署。你這麽問我,讓我怎麽回答?”
郭嘉有些尴尬的咧嘴一笑。
曹铄說的也是在理,行軍打仗之前,不可能做出完整的部署,很多事情得到了戰場才能做出決斷。
可郭嘉卻很清楚,既然曹铄提出讨伐漢中和益州,他必定是已經有了盤算,隻是不肯說出來罷了。
“公子有了部署,其實完全可以說出來。”郭嘉說道:“無論曹公讓不讓公子去打,得了好處終究是曹家的。”
“你說的倒也沒錯。”曹铄咧嘴一笑,壓低了聲音對郭嘉說道:“可我不想說,以前我毫無保留,是因爲我知道父親護着我,早晚我會接管曹家。而現在卻不同,父親扶持子桓制衡我,如果我說的太多就是爲别人做衣,像我這麽精明的人,難道會做出那樣的蠢事?”
郭嘉被他說的愣了好一會都不知道該怎麽回應。
曹铄說的沒錯。
當初曹操對他确實是毫無保留,可如今既然提防着他,就會盡心盡力扶持曹丕。
曹丕向來都有野心,将來很可能會成爲曹铄的勁敵。
如果曹铄說出了全盤部署,曹丕依照着做了,把漢中和益州奪下,就又多了些和曹铄抗衡的資本。
以曹铄的性格,肯定是不會做出這樣的蠢事。
沖着郭嘉咧嘴一笑,曹铄接着說道:“損人不利己的事情我最喜歡做了,何況這次我不說出計劃,雖然我是受了損失,有人的損失卻比我更多。我何樂不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