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大軍圍困邺城。
城牆上，審配望着遠處的曹軍陣營，臉色十分凝重。
“審公。”從一旁跑過來個校尉，對審配說道：“石塊和箭矢已經快要用完，油料早就見底。”
看了校尉一眼，審配問道：“滾木還有沒有？”
“早就沒了。”校尉說道：“将士們連城裏的一些房子都給拆了, 還是湊不齊守城所需。”
緩緩閉上眼睛，審配沉默了片刻，對校尉說道：“你先下去吧。”
校尉行禮退下，審配的臉色越發難看。
袁尚要帶兵讨伐袁譚的時候他就知道，曹軍一旦來到邺城，守城将士必定支撐不了太久。
然而袁尚還是去了……
到如今南皮沒有打下來，邺城卻将要不保。
圍困邺城的曹軍軍營。
曹操叉腰站在陣列前方，眺望着高聳的城牆。
他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容。
站在他身旁的郭嘉說道：“曹公, 我軍可以暫停進攻了。”
“不打了？”曹操說道：“眼看就要破城……”
“邺城要是破了, 袁尚怎麽可能還會前來馳援？”郭嘉說道：“萬一他帶兵一路北上，和并州的高幹、幽州的袁熙彙合，也是十分麻煩。”
“你覺得袁譚究竟會不會……”看向郭嘉，曹操問道。
郭嘉微微一笑，向他反問了一句：“曹公以爲他會不會？”
曹操也笑了一下：“袁譚如果真的反叛，倒是便宜了子熔。”
他随後向郭嘉問道：“子熔那邊有消息沒有？”
“還沒有。”郭嘉說道：“據說公子派人去了太行。”
“派人去太行？”曹操詫異的問道：“他不調撥大軍前往青州，派人去太行做什麽？”
“屠各匈奴打算投效公子，他應該是讓人去與匈奴人商議如何投效。”郭嘉回道：“公子調撥大軍前往青州，恐怕得要一段日子。畢竟袁譚還沒有反叛，一旦他的大軍到了，見四處都是曹家兵馬，他即使再有反叛之心，也得收斂着。”
“奉孝說的沒錯，看來子熔也是這麽尋思。”曹操說道：“否則他怎麽可能到現在也沒有半點動靜？”
“公子看待事情向來通透。”郭嘉說道：“他怎麽可能看不出這些端倪？”
“我還特意讓賈文和去了趟壽春，看來是白去了。”曹操說道：“依着奉孝的說法, 即使他不去，隻要袁譚發兵叛亂，子熔也會即刻出兵奪取青州。”
“曹公說的是。”郭嘉說道：“公子下令讓徐元直坐鎮青州, 司馬仲達坐鎮徐州，目的就是早晚奪取整個青州。曹公派賈文和前去，不過是賣了個人情給公子罷了。”
“賣他個人情？”曹操笑着說道：“世上哪有做父親的給兒子賣人情？”
他随後又說道：“早先我讓子桓留在壽春，打算讓子熔多教他一些領兵和治理地方的手段，然而他從壽春什麽都沒學到。讓我意外的是子熔居然提起要帶曹彰去壽春，也不知道能從那裏學到什麽。”
“其實有句話我不知該不該說。”郭嘉嘴角勾起一抹淺笑，突然冒出一句。
“奉孝又不是外人，有什麽話不能說？”曹操說道：“隻管說就是。”
“其實是曹公家事，我也不該多嘴。”郭嘉說道：“不說也罷！”
“我的家事？”曹操愕然問道：“奉孝從來不參與我家中諸事，今天是怎麽了？”
“其實也沒什麽要緊。”郭嘉擺着手說道：“不說了，還是說說什麽時候奪取邺城……”
“奉孝不說，我反倒覺着奇怪。”曹操催問道：“到底是什麽事？”
“曹公既然追問，我也隻好說了。”郭嘉向曹操問道：“長公子和二公子，曹公認爲誰更有才幹？”
曹操想都沒想就說道：“當然是子熔，最近這幾年他可是立功不少。”
“其實二公子才幹也是不小。”郭嘉說道：“而且曹公就沒發現，二公子對權力的向往甚至比長公子更強？”
曹操愣了一下：“奉孝的意思是……子熔故意不教子桓？”
“教會了二公子，将來和他争奪，曹公認爲長公子有那麽蠢？”郭嘉笑道：“其實他這麽做，也正是不想将來和兄弟争鬥。要知道，二公子一旦羽翼豐滿，必定會挑戰長公子的地位。如果從開始就沒有幫着他豐滿羽翼，長公子将來也會少了許多麻煩。”
“子桓會有這麽大的野心？”曹操眼睛眯了眯，打量着郭嘉說道：“我可是一點也沒有看出來。”
“有野心并不是什麽壞事。”郭嘉回道：“長公子應該也是希望二公子有野心，隻不過會盡量把他的野心壓制住。兄弟争鬥無非勢均力敵，如果二公子的權勢遠遠不如長公子，又怎麽可能會有争鬥？”
捋着胡須，曹操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随後說道：“奉孝不說，我還真沒有留意，這麽說來，子熔不教他本事，也是故意爲之，就是爲了不讓子桓有太大的成就。”
“應該是這樣。”郭嘉回道：“我也隻是揣測。我就這麽一說，曹公也就這麽一聽，可千萬不要往心裏去。”
他讓曹操不往心裏去，可曹操怎麽可能不去尋思。
過了片刻，他向郭嘉問道：“既然子熔不肯教子桓本事，又怎麽會把曹彰給帶到壽春？”
“彰公子爲人敦厚，向來沒什麽野心。”郭嘉向曹操問道：“曹公可還記得當初問他想做什麽，他是怎樣回答？”
“我記得他告訴我，想做個統領千軍萬馬的将軍。”曹操說道：“當時我還誇他有出息……”
“對于長公子和二公子來說，他這點念想是太微不足道了。”郭嘉笑着說道：“将軍兵權再大，終究在朝堂之上也是要聽人擺布。長公子和二公子，可都是胸懷天下的人物。”
“奉孝這番話果真是讓我明白了。”曹操說道：“如此說來，我還真不能讓子桓帶太多兵。曹家隻要有一人能繼承家業就好，沒必要出現兩個像子熔那樣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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