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的日子,天總要比平常的冬日亮的早些。
落了整晚的雪,小村已經白茫茫一片。
護送曹铄的将士們起了個大早,做好了離開小村的準備,軍戶村的村民們也都起了個大早,爲将士們準備着早飯。
袅袅炊煙升騰而起, 村婦們來回走動,把一碗碗熱騰騰的粟米飯送進将士們的房間。
曹铄和田豐晚上根本沒睡多久。
倆人睡下之後,還在談論着天下大事。
從田豐這裏,曹铄感覺到獲益不淺。
田豐和他說的很多提議都是他曾經沒想過或者是想到卻沒想那麽深入的。
蔡稷站在門口,向房間裏望了一眼。
見曹铄和田豐都還躺在被窩裏,并沒有起來的意思,他抱拳說道:“公子,天亮了。”
聽見蔡稷的聲音,曹铄坐了起來。
田豐也醒了過來。
他看了看門口,嘟囔着說道:“天都亮了。”
“田公昨晚沒有睡好,等回到壽春我不打擾你,讓你美美的睡上三天。”曹铄咧嘴一笑說道:“等睡飽了,再介紹我手下那些人給田公認識。”
“難得公子體恤。”田豐笑道:“在河北的時候,我可從沒這麽逍遙過。”
曹铄起身,蔡稷進入屋裏幫他穿戴铠甲。
田豐的鋪蓋與曹铄的相鄰。
他一邊起身穿着衣服,一邊對曹铄說道:“其實到了壽春,我沒打算立刻就睡,而是想請公子答應去面見沮公。”
“沮公?”曹铄說道:“當初我令人把沮公救到壽春,他倒是沒想再回河北,可提起将來征戰河北,他就會沉默不言,實在是讓人有些頭疼。”
“讓公子頭疼的恐怕不隻是沮公。”田豐微微一笑,向曹铄問道:“難道顔良、文醜、高覽、韓猛等将軍都肯與河北爲敵?”
曹铄搖頭笑道:“田公說的還真是,諸位将軍都不肯與河北爲敵, 假如再與河北袁家厮殺,将軍們隻能留在淮南等地提防江東和荊州來犯。”
“公子殺伐果決, 卻做錯了一件事。”田豐說道:“當初如果公子沒有營救将軍們的家人,任由他們的家人被袁家誅殺,可以看看将軍們還有沒有不肯與袁家爲敵的心思。”
曹铄一愣:“田公的意思是,我費盡心力從河北把将軍們的家眷救出來,反倒是做錯了?”
“對公子來說确實是。”田豐說道:“張儁乂将軍曾經對河北袁家的忠誠,又豈比顔良、文醜等将軍更少一些?他能領兵與袁家厮殺,完全是因爲袁家殺了他的家眷。袁家雖有知遇之恩,然而家仇深重豈能不報?”
曹铄愣了一下,随後坦然一笑:“或許我這麽做有些欠考慮,可我并不覺得後悔。畢竟将軍們的家眷都在,我也不至于因爲沒能及時幫他們救出家眷,而讓自己愧疚終身。”
倆人說話的時候已經穿好了衣服。
魏圖捧着一隻托盤走了進來。
托盤上擺着兩隻盛放粟米飯的小碗。
小碗并不是陶土制成的,而是質地細膩的瓷器。
東漢末年,瓷器十分金貴。
如果不是在淮南,換做别的什麽地方,小村裏根本不可能看見瓷器。
“村子裏的村民都用瓷器?”接過一碗飯,曹铄向魏圖問道。
“倒也不是。”魏圖說道:“其實村民們家裏也找不出幾件瓷器,隻是給公子和田公盛飯,他們覺着用陶器有些寒酸,所以才找來了這麽兩件。”
“我還以爲都用上了瓷器。”曹铄說道:“看來我還是沒有把淮南治理的太好。”
“公子其實不用放在心上。”魏圖說道:“并不是百姓們買不起,隻是瓷器太貴,它能做到的,陶器也都能做到,實在沒有必要。”
說的倒也是。
端着粟米飯湊在鼻子上聞了聞,曹铄說道:“好香的粟米飯,軍戶村的村民每天吃的是不是這樣?”
“他們吃的可不差。”魏圖笑着說道:“剛才我看了,村子裏的男人女人和孩子們,吃的和我們一模一樣。這裏糧食應該是不缺。”
“和我們吃的一樣就好。”曹铄向田豐問道:“田公,你覺着村子裏還缺些什麽?”
“公子有沒有發現,這個軍戶村并沒有養多少家禽和畜類?”田豐問道。
“田公的意思是,讓他們每家每戶養一些家禽家畜?”曹铄問道。
“粟米飯再香,總是吃也會膩。”田豐說道:“何況人總是要吃些肉食,才更加精壯。即使是婦人,懷着孩子的時候多吃些肉,孩子也會更康健一些。”
“田公說的是。”曹铄應了一聲,随後向蔡稷吩咐:“把負責村子的百夫叫來。”
蔡稷出門之後沒多會就帶着百夫來到。
進了房間,百夫行禮問道:“公子叫我?”
“田公發現村子裏沒有禽畜,怎麽回事?”曹铄問道。
“回公子,兄弟們都忙着在田間做事,每天除了操練就是忙于農桑,實在是照應不過來。”百夫回道:“而且豢養家禽家畜,占地也耗時……”
“不能因爲占地、耗時就不去做。”曹铄說道:“你們忙着操練和田間的農活,婦人們總沒什麽事情可做。等到開春,我讓人弄一些家禽家畜回來,到時候你們用糧食去府庫換。”
“謹遵公子吩咐。”百夫應了。
曹铄随後向一旁的蔡稷吩咐道:“等到回了壽春,即刻讓人傳達命令,凡是軍戶村,開春之後必須到府庫用糧食換取家禽家畜幼崽,從今往後,他們不僅要從事桑麻耕作,還必須豢養禽畜,以此獲取更豐厚的收益。”
田豐一個提議,讓曹铄想到百姓們如果隻是種植糧食或者桑麻,收益并不會很高。
豢養家禽家畜,會讓他們的日子過的更好。
何況村子裏的婦人多半賦閑。
人不能太閑。
隻要閑下來,總要惹些麻煩。
給她們找些事做,反倒會給軍戶村的男人們減少一些麻煩。
軍戶村從養殖中得到好處,其他村子必定也會有樣學樣。
曹铄治下怎能不富?
交代了百夫要發展養殖,曹铄對田豐說道:“田公,天色不早,我們也該上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