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铄隻是和沮授說些閑話,始終沒有提出招募,倒是讓沮授多少放心一些。
領着沮授進了帳篷,曹铄對他說道:“沮公請坐。”
向他謝了一聲,沮授在側手旁坐下。
“沮公這幾天在父親那裏怎樣?”落座之後,曹铄向他問道。
“公子問的是哪方面怎樣?”沮授問道。
“吃的怎樣, 住的怎樣?”曹铄說道:“我的意思是父親有沒有虧待沮公?”
“曹公照應的很好。”沮授說道:“每餐都有肉食,比我在邺城過的還要滋潤些。”
“既然比在邺城過的還好,沮公是怎麽激怒父親,讓他動了殺心的?”曹铄突然問道。
沒想到曹铄會突然這麽問,沮授一愣,随後說道:“曹公有心招募被我回絕,我打算偷偷離開曹營的時候被曹洪将軍發現。”
“所以父親動了殺心?”曹铄問道。
“對。”沮授說道:“曹公要殺我, 我也沒有怨言……”
“我已經聽說了, 曹洪将軍打算把沮公用白绫勒死。”曹铄又問道:“快要死的時候, 沮公感覺怎樣?”
“公子難不成是在恥笑我?”沮授眉頭微微皺了一皺,語氣也變得不是太好。
“我怎麽可能恥笑沮公。”曹铄說道:“隻是想問問沮公,人在臨死之前的感覺會是怎樣。”
“難受,非常難受。”沮授問道:“公子問這些做什麽?”
“如果再給沮公一次選擇,沮公想要選擇什麽?”曹铄問道。
“我可能會選擇短刃。”沮授說道:“也許會好受一些。”
“我想問的是,沮公會選擇生還是死?”曹铄微微一笑,向沮授問道。
“如果能活着,誰會選擇死?”沮授說道:“可是要我變節,還不如把我殺了。”
曹铄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的說道:“我想我明白父親爲什麽要殺你了。”
看着曹铄,沮授沒有吭聲。
他當然也明白曹操爲什麽要殺他。
讓他返回邺城,萬一袁紹真的重用了他,給曹家帶來的危害将士極其巨大。
把他殺了,袁家就少一個能用的謀士,曹家奪取河北也就多了幾分把握。
“父親擔心的, 其實也就是我擔心的。”曹铄說道:“如果我是父親,也是絕不會給沮公留下活路。”
“公子說的我都明白。”沮授昂然說道:“我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打算,要殺要剮, 還不是全在公子?”
“我不打算放走沮公,卻也沒打算殺你。”曹铄突然咧嘴一笑,對沮授說道:“我要帶着沮公去淮南,然後讓沮公眼看着我們曹家是怎麽把河北給占了。”
“袁公當初對公子可是不薄,還把他最疼愛的女兒嫁給了公子。”沮授說道:“難道公子想到這些,就不會有絲毫的愧疚?”
“愧疚?”曹铄搖頭笑道:“當然沒有!我是曹家的人,如果曹家沒了,我就是個喪家之犬,嶽父随時可以把夫人接回河北,然後把她嫁給其他男人!我起兵對抗嶽父,就是爲了保住曹家。隻有強大的曹家做後盾,我才能堂堂正正的做人,才能保得住我的地盤、我的女人。”
曹铄一番話,把沮授給說的不知道該怎麽回應才是。
袁紹當初把女兒嫁給他,不僅是因爲他有些才能,更重要的原因,他是曹操的兒子。
如果不是想和曹家交好,袁紹也不可能把袁芳遠嫁。
“沮公!”曹铄站了起來,走到沮授面前說道:“其實人這輩子最根本的需求就是利益。無論做什麽事,首先要考慮的就是你能從中得到多少利益。如果有人總是讓你付出,而什麽都不給你得到,總有一天你會覺着厭倦,甚至反感。”
仰臉看着曹铄,沮授沒有吭聲。
“就像沮公一樣。”曹铄接着說道:“當初爲什麽投效袁家?還不是因爲利益驅使?如果嶽父當初沒有給予足夠優厚的條件,沮公難道會投效河北?”
“當初是當初,如今是如今。”沮授說道:“袁公待我不薄,我不能對不住袁家……”
“沮公也說了,當初是當初,如今是如今。”曹铄說道:“不薄是以往,如今呢?我可是聽說嶽父剝奪了沮公的兵權,把沮公手下的将士全都交給了郭圖。”
“那是因爲……”沮授試圖辯解。
曹铄打斷了他:“那是因爲沮公的見解嶽父并不認同,它擔心你會從中作梗壞了他的部署,因而才把你的兵權剝奪了。”
看着曹铄,沮授沒有吭聲。
曹铄說的句句在理,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反駁才好。
“全當公子說的是實情,那又怎樣?”沮授說道:“也不能因此而壞了我對袁家的忠義。”
“沮公沒必要這麽警覺。”曹铄說道:“我并沒指望你現在就投效我,我隻是想讓你去淮南,等着看我們曹家奪取河北的那天。”
“袁家雖然在官渡敗了,公子又怎麽肯定以後不能反攻回來?”沮授說道:“要知道河北地傑人靈,而且人口衆多……”
“人口衆多,不過是爲曹家的強大在打根基。”曹铄淡然一笑說道:“袁家忠貞之士不少,卻不能受到重用。庸者占據要位,智者卻屢屢受到打壓。沙場猛将往往執行的是送死的任務,沒有完成居然還會面臨舉家被殺的境地。”
曹铄的這些話,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重錘砸在沮授的心窩上。
“更重要的還有。”曹铄接着說道:“袁家長公子和三公子的那點事,難道沮公絲毫不知情?”
“公子都知道什麽?”沮授問道。
“我知道的可多了。”曹铄咧嘴一笑:“我知道袁家不是鐵桶一隻,正因爲袁家處處露出破綻,官渡一戰我軍才會大獲全勝。要命的是這些破綻不是在官渡的時候才出現,而是一直都在,隻是他們以前沒有遇見像曹家一樣強大的對手,所以才被接連獲取的勝利掩蓋。”
“說了這些,你究竟打算怎樣?”沮授問道。
“我不會怎樣。”曹铄向帳外喊道:“來人。”
蔡稷進入帳篷。
曹铄吩咐道:“送沮公去休息,加強保護,不要讓沮公随意在營地裏亂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