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老夫人微微顫動的眼皮,曹铄看出他說的話已經被聽下去了。
“老夫人也許還不知道,董貴人被父親殺了。”曹铄歎了口氣說道:“她原本不應該死,畢竟腹中還懷有陛下的龍種。”
當曹铄說到這裏,老夫人眼睛睜了開。
她遲疑了一下問道:“公子難道不認同曹阿瞞的做法?”
當着曹铄的面,直呼曹操小字, 可以說是極大的不敬。
趙雲正要說話,曹铄用眼色制止了他。
曹铄說道:“父親這些年爲漢室操碎了心,我一直認同他的每一個做法,然而這次卻不敢苟同。雖然沒把陛下怎樣,然而董貴人畢竟是陛下的妃子,當着陛下的面把她殺了,即使不是謀逆, 外人也會有些說道。”
“何止是說道。”老夫人說道:“還有劉皇叔, 敦厚長者, 竟然被逼無奈離開許都。”
“老夫人說的劉皇叔可是劉玄德?”曹铄假裝不知的向老夫人問道。
“陛下親自爲他認宗,難道還有假?”老夫人詫異問道。
“我不知道他是真是假,我隻知道,如果被我擒住劉玄德,必定把他五馬分屍。”曹铄咬着牙說道:“董貴人之死,就是拜劉玄德所賜!父親背負叛臣逆子的名分,也是劉玄德從中做了不知多少手腳!”
對曹铄的說法,老夫人十分不信。
她眉頭微微蹙着,向曹铄問道:“曹阿瞞殺死董貴人,難道還是劉玄德讓他做的?”
“老夫人試想,衣帶诏那麽隐秘的事情,如果沒人告密,父親又是怎麽得知?”曹铄說道:“參與到衣帶诏中的人,除了劉玄德還活着,其他人都被滿門抄斬,難道其中就沒有一些原由?”
徐庶母親雖然執拗, 卻也是讀過書的。
她眉頭蹙起, 想了一下搖頭說道:“世人都說劉玄德是敦厚長者,公子這麽說,難不成爲了诟病他?”
“我在老夫人面前诟病劉玄德,有什麽意義?”曹铄說道:“這件事才在許都發生,還沒傳揚出去,如果老夫人願意聽,我就願意說。”
“還請公子詳述。”老夫人對曹铄說道。
接下來,曹铄一件件把在許都發生的事情都說了,說到曹操和劉備煮酒論英雄,他還添油加醋多說了些他的看法。
老夫人越聽眉頭鎖的越緊。
從曹铄的講述中,她已聽出這件事确實有内情。
如果真像曹铄說的那樣,真實的情況應該就是劉備爲了活命把董承等人全給賣了。
“老夫人知書達理,應該也懂得一個道理。”曹铄說道:“物極必反,如果一個人,全天下都說他是正人君子,那麽這個人必定是個僞善的僞君子。劉玄德當年隻是個織席販履的小人,如今卻坐擁大軍,難道還不能說明什麽?”
被曹铄這麽一問,老夫人一愣,張了張嘴卻什麽話也沒說出口。
“請問老夫人,陛下和曹家對劉玄德是不是不薄?”她沒有說話,曹铄接着問了一句。
“陛下爲劉玄德認祖歸宗,确實是皇恩浩蕩。”老夫人在說話的時候,已經不經意的改了對劉備的稱呼:“當初他被呂布逼迫逃離徐州,也确實是曹阿瞞收留了他,給了他一條生路……”
“可他對陛下和對曹家做了什麽?”曹铄說道:“先是向父親首告董承等人暗中謀逆,随後又從父親那裏騙去兵馬,殺了徐州刺史車胄,占據了曹家将士浴血奮戰才打下的徐州。這是敦厚長者應該有的報恩方式?”
曹铄的一句诘問,把老夫人給問住了。
過了片刻,老夫人點了點頭,對曹铄說道:“是我以往看待事情太簡單了,公子這麽一說,劉玄德确實不是什麽好人。”
“實話說,我不贊同父親的做法,可我卻對他恨不起來。”曹铄說道:“不管怎樣,他畢竟是我的父親。而且做這些事情,也是在暴怒的情況下才有的選擇。最可惡的就是劉玄德,當初屠戮彭城,也是他先縱兵行兇,才有了彭城百戶不餘其一。”
老夫人歎息了一聲:“如果不是公子說這些,我還真不知道劉玄德是這樣的人。”
“爲了一己私利,他竟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曹铄說道:“我平生不恨小人,最恨的就是這種明明做了婊●子,卻偏偏還要給自己立塊貞節牌坊的僞君子!”
貞節牌坊,在東漢時期還沒有出現。
雖然不明白曹铄說的是什麽,老夫人卻聽得出必定不是什麽好話。
“公子覺得漢室可還有救?”老夫人遲疑了一下,向曹铄問道。
“漢室當然有救!”曹铄挺起胸膛說道:“隻要每個人都以天下大業爲重,都把私立看得輕些,把漢家江山看得重些。尊君重道,以當今陛下仁德,漢室怎麽也不可能淪喪。”
曹铄說這些話的時候,心裏也在嘀咕。
皇帝誰不想做?
費勁巴拉的打下來的江山,尊君重道?
算了吧!
自己種下的果子,如果到時候還得拱手送給别人,他甯願不去種。
隻不過現在的形勢,他還隻是曹家長公子。
聲望不夠,讓曹铄稱帝,他也絕對不會蠢到那麽去做。
沒有足夠的實力之前,有些謊話還是得要去說的。
尤其是對徐庶母親這樣還認爲天下有忠君二字的人,這種謊話還是很有殺傷力的。
果然,老夫人點了點頭,對曹铄說道:“公子心意我已經知道,相信将來公子必定能夠爲漢家建立功勳!”
“功勳都是身外之物,我倒不是十分看重。”曹铄說道:“進城的時候聽說老夫人在,我急于聆聽教誨,深夜就來造訪,還請老夫人見諒。”
“公子說的哪裏話。”老夫人歎了口氣說道:“如果不是公子來訪,我到現在還以爲劉玄德是個好人!”
“不提那個惡心的人渣。”曹铄說道:“剛才仆從告訴我說,自從來了壽春,老夫人就水米不粘牙,這樣下去,身子骨哪受的了?”
“本來我是心中有事才吃不下,公子打開了我的心結,哪還有吃不下的道理。”老夫人說道:“我這就讓他們給我送些吃的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