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勸我回去,你也可以走了。”曹铄剛進屋,丁瑤淡淡的說道。
曹铄說道:“我隻是想問母親,住在這樣的小村,真的不需要送點吃穿用度過來?”
“我可以紡紗織布換點小錢。”丁瑤說道:“雖然不能大富大貴,吃穿用度也是夠了。”
“以前母親錦衣玉食, 現在卻是粗茶淡飯,我見了都于心不忍。”曹铄說道:“長兄在天有靈,知道母親在這裏受苦,心裏一定不會好受。”
丁瑤的手停了下來,織機不再發出響聲。
她眼圈泛紅說道:“人都死了,還提他做什麽?”
“長兄走了, 我還在。”曹铄說道:“我和他是一母兄弟,母親把他撫養成人,如今卻住在這樣的地方, 讓我這做兄弟的怎麽向他交代?”
“是你把他從宛城帶出來的?”丁瑤問道。
“我總不能讓他落在張繡手裏。”
“回宛城偷屍,你沒想過可能會死?”
“當然想過。”曹铄說道:“可他是我的長兄。同父同母的兄弟,我如果不去,還能相信誰會用心把他帶出來。”
丁瑤按在織機上的手微微顫了顫。
“母親,回去吧。”曹铄說道:“不爲父親,至少也爲長兄。”
“子脩已經死了,回去又有什麽意思?”丁瑤搖了搖頭。
“人不在了,可他的墳還在。”曹铄說道:“我雖然是他的親兄弟,然而跟随父親南征北戰,哪有時間去他墳上看看?也隻有母親,閑暇的時候可以去看看他,讓長兄知道你在牽挂着他。”
“子熔……”曹铄說到動情處,丁瑤眼圈一紅,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摟住她的肩膀,曹铄說道:“母親, 哭出來吧。哭出來, 心裏就好受了!”
離開房間,曹操并沒走遠。
曹铄說了什麽他聽不見,卻聽到丁瑤的嚎啕大哭。
長長歎了口氣,曹操心裏也不是滋味。
曹昂戰死,他也不想。
然而事情已經發生,即使是一代枭雄,也無法彌補曾經的過錯。
片刻之後,丁夫人止住哭泣,不住的抽噎着。
曹铄幫他拭去眼淚,輕聲說道:“母親,洗把臉,和父親一道回去吧。”
丁瑤點了點頭。
曹铄扶她起來。
丁瑤問道:“子熔,以後你能經常看看我嗎?”
“長兄不在,我必會對母親恪盡孝道。”曹铄說道:“母親放心,我會經常問安。”
哭了出來,心結雖然沒有打開,卻不用再壓抑着,丁夫人對曹操的怨恨也輕了許多。
曹铄攙着她走出房間。
曹操連忙迎了上來:“夫人……”
丁夫人沒有理他,淡淡的對曹铄說道:“子熔,扶我上車。”
送走丁瑤,丁氏家族都松了口氣。
把她留在家裏,曹操肯定耿耿于懷。
不留她?丁氏家族又不敢把她趕出去,畢竟她是曹操的正妻。
扶着丁瑤上了馬車,曹铄對曹操說道:“父親,請上車。”
“讓她一個人坐會。”曹操說道:“我陪你騎馬。”
曹铄低頭應了。
離開丁氏居住的村子,曹操問道:“子熔,你怎麽說服她的?”
“嫡母愛子心切。”曹铄說道:“養了這麽多年的兒子突然沒了,任何人也難以承受。”
曹操點了點頭。
望着碧藍的天空,他悠悠的歎了口氣。
曹铄以前隻知道曹操是位枭雄,卻從不知道他内心深處竟有如此柔軟的一面。
曹操天性風流,他睡過的女人,别說用手指頭腳趾頭數不過來,就算砍下一棵大樹,把枝杈全都剝離下來也數不清楚。
風流人必有癡情處。
一代枭雄曹操,面對兒女之情,也會茫然無措!
“聽說你母親要把卞曦嫁給你?”曹操問道。
“母親是有這個想法。”曹铄說道:“可我總覺得她是我的小姨娘……”
“小姨娘怎麽了?”曹操說道:“她和你有沒有直系血緣,叫聲姨娘也是看在你的母親。你倆年紀相仿,她的品貌也還不錯,收進房裏做個妾還是可以。”
連曹操都這麽說,曹铄知道,他和卞曦的婚事是闆上釘釘了。
“幫了爲父大忙,守陵的日子可以從一個月改爲半個月。”曹操問道:“你打算帶幾個人去?”
“隻帶幾名衛士,再讓仲達陪我就好。”曹铄回道。
看了一眼跟在後面的司馬懿,曹操說道:“由着你吧。”
父子倆人在外面說的話,馬車裏的丁瑤聽了個清楚。
當天晚上,他們在距許都不遠的村子落腳。
丁瑤剛下車就對曹铄說道:“子熔,你過來一下。”
曹铄跟了過去。
進了房間,丁瑤問他:“曹公讓你娶卞曦?”
“不是曹公,是卞家母親。”曹铄說道:“她認爲卞曦和我青梅竹馬,從小一同長大,對我也是有情有義,嫁給我做妾再合适不過。”
“你怎麽想?”丁瑤說道:“如果你不喜歡,母親幫你回了她。”
“我也挺喜歡她,她什麽都好,就是跋扈了些。”曹铄說道。
丁瑤點了點頭,對曹铄說道:“你去吧,天色不早,早些歇息。”
曹铄離開丁瑤房間。
司馬懿走了過來:“公子。”
“嫡母果然把我當成長兄看待。”曹铄說道:“仲達說的确實沒錯。”
“有大夫人撐腰,曹家後宅還有誰敢招惹公子?”司馬懿小聲說道:“下一步我們要想辦法,讓大夫人把公子收到膝下。”
“有這個必要?”曹铄問道。
“當然有。”司馬懿說道:“曹家公子衆多,将來和公子争奪繼承權的大有人在。如果公子在大夫人膝下,就是名正言順的嫡出。無論誰争,也争不過公子。”
“幾十年後的事你都想到了。”曹铄拍了下他的胳膊:“我一直以爲自己挺聰明,沒想到你比我聰明多了。”
“公子謬贊!”司馬懿謙遜道。
他哪知道,自從來到這個時代,曹铄還真沒低調過。
承認有人比他聰明,更是破天荒的頭一回。
“快回許都了。”曹铄沖司馬懿眨巴了兩下眼睛:“做好跟我守陵的打算,我和父親讨價還價,守陵的日子從一個月降到半個月。”
司馬懿滿頭漿糊,守陵的日子也能讨價還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