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少典的眼前疊着一摞書籍的時候,當這些書籍還都是被世人奉之爲聖典的時候,他卻突然發現,擁有書籍也并不是件十分美好的事情。
經過高陽莒的解析,少典才突然發現,能夠得到一本聖典一樣的書籍的确是件美好的事情,可如果這本書籍對你來說如同天書一樣不可知的事情心中也許會充滿冀盼。
可,如果你清晰的會知道,這本聖典會被你錯誤的理解和錯誤的解讀的時候,美好恐怕會變成難以忍耐的苦澀,而這種苦澀還是你不得不品嘗,還不得不再三咀嚼的時候,你會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情。
别人,少典不知道,可他卻知道,這種苦澀他絕對無法忍受。
“怎麽辦,怎麽辦,我要怎麽辦!!!”
帶着無盡的蒼涼,少典幾乎是聲嘶力竭的怒吼着。
“唉!!!”高陽莒也無奈的歎息一聲:“沒有辦法,士族的力量根本不允許經典向外流傳,沒有人會來教你。”
“可是,可是....”少典看着眼前被他碼得整齊的書籍,似乎是根本無法接受高陽莒的這種說法。
高陽莒眼中也帶着十分的迷惘:“你不理解,其實,我更不理解?這些書,誰會将他交給你呢?”
“是呀???”
成德公和少袆同樣不理解的點了點頭。
“對呀!!”少典的雙眼猛然一亮,扭過身瘋了一樣的跑了出去。
“少典,你幹什麽去??”少袆連忙追了出去,大聲的喝問着。
“我去找那位先生去。”少典遠遠的回了句,撒歡的就跑沒影了。
“找那位先生去??”
高陽莒和少袆、成德公的雙眼同時一亮。
“同去,同去。”
成德公毫不猶豫的做出決定。
“對,同去。”
高陽莒攙扶着成德公急急忙忙的跟了出去。
“我先跟去看看。”
高陽博擦着少袆随後跑了出去,他的樣子比較清瘦,可奔跑的速度比少典要快了許多。那靈敏的身形,那輕快而無聲的步伐看的少袆雙眼泛光,略一思索就放慢了腳步,與高陽莒攙扶着成德公慢慢的向外走去。
心有所想的少典,根本就不在意身體的疲憊,身子如同靈猿松鼠一般穿行在山間小道上,轉眼的功夫就來到那間山神廟外。
輕巧的繞過山神廟,遠遠的就看到山泉旁的沈襄,少典的心稍稍松緩下來,這個時候他才感覺到渾身上下說不出的酸痛。
沈襄還是與少典離去的樣子一模一樣,一身慵懶的味道,淡淡清香的酒氣在身邊萦繞。
鼻子略略的聳動了下,少典就嗅到清香的酒氣,那酒香是被山風柔柔的吹拂送來的。許是酒香的味道,也許是因爲看到沈襄沒有悄然離去,少典沒有發覺,身體的酸痛正随着靠近沈襄而慢慢退卻。
“先生.....”
少典的聲音微微有些嘶啞,哎哎期期的叫了一聲後發覺沈襄沒有反應,少典不知不覺的站定在哪裏,反複的鼓起勇氣又黯然退卻。
清晨時沈襄留在少典腦海裏的印象完全就是一位高人隐士,因爲自己的原因打攪一位高人隐士的休憩時間,不單代表的是對高人隐士的失禮和驚擾,同樣也代表對神聖的一種亵渎。
這在少典來說是絕對不允許的。
從山峰壁立的二門山到弧起弧落的盤山峰,一抹青黛隐于蒼松古木的翠綠之中,溪流河畔,煙柳婆娑,随風而起,随風而動,山水汩汩,泉水潺潺。
清晨,夜裏落下的水露蒸騰而起的縷縷氤氲吧大山籠罩,雲霧裏,有多少柔美,有多少嬌情。
沈襄好一陣大眠,直到春光透過樹蔭照在臉上的時候,才懵然驚醒,雙眼未睜腦海裏泛起一首詩來,忍不住就吟唱起來:“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遲遲。”
吟唱過後有失聲笑了起來:“可惜,可惜啊,這荒山裏哪有我的草堂,又哪裏有我的窗外啊。”
笑着拎起酒葫蘆往口中倒去。
咚咚咚....就是幾口酒下肚,沈襄才哈的一聲坐了起來。
“先生.....”
冷不丁在沈襄眼前,少典雙手抱拳,深深的躬身于地。
“先生.....”
沈襄還未開口的時候,在少典身側又是四五個人恭恭敬敬的抱拳施禮。
“哦。”
沈襄愣愣的左右看了看,當他的視線落在白發蒼蒼的成德公的身上時,愕然了一下後,刷的一下站了起來,沒有在意身邊施大禮的少典、高陽博,也沒有在意表情十分恭敬,禮節十分到位的少袆、高陽莒,而是大步一跨來到成德公身前,雙手攙扶住成德公的雙手:“呵呵,白發皓首一老叟,面見皇帝不見禮,過了,過了啊。”
成德公一禮未完就被沈襄截住,他又掙了一掙沒有掙動。當聽到沈襄的調侃的時候,成德公也憨然一笑:“山野村民,隻是知道有先生當前,哪裏知道什麽禮節不禮節的。有大才之人,當得起,當得起。”
沈襄搖了搖頭,才環視四周,目光最後落在少典的身上的時候,他又笑了:“是你小子呀,怎麽,如此興師動衆的,有什麽事情嗎?”
少典臉色一紅,鼓起勇氣走到沈襄身前,嘴懦懦幾下沒有說話。
“男子漢大丈夫,要有勇氣面對一切。你既然有勇氣再度來到我面前,什麽事情,當說就要說。”
沈襄看着少典的樣子,激勵的笑了下。
“是,先生。”
沈襄的話一入耳,少典頓時勇氣倍增,大聲的吼了一句後将高陽莒的話學了一遍。
少典話中之意沈襄還真就不知道,在他前世輪回中,私塾先生都能教的的東西,在這個世界裏竟然成爲了上層士族的權利,他不由失聲笑了起來。
“額,先生....”
話音剛落,少典就聽到沈襄的笑聲,他不禁舉目茫然的看着沈襄,不知道他笑之爲何。
“哈哈哈哈.....”
一起笑夠,沈襄才靜靜的看着少典,沒有在意身旁幾位大人,就這麽靜靜的,鄭重的望着年弱的少典。
“先生....”
少典心中牢記着沈襄的那句話,男子漢大丈夫,要有勇氣面對一切。于是,他毫無懼色的與沈襄對視着,毫不避諱。
“好,說吧,告訴我這些,你想要做什麽。”
沈襄微微颔首的笑了一下,也十分正色的看着少典。
“我....”少典嘴剛一支吾,腦海裏突然又泛起沈襄剛才的話,什麽事情,當說就要說,遂心中豪氣一聲,聲音不知不覺的大了起來:“先生,我想要你教我,我不想講前人聖典錯誤的學會在錯誤的傳給後人。我不想我山裏的後人,一代一代的重複傳承着這些錯誤的知識。”
少典的聲音很大,震耳欲聾,說得成德公、高陽莒和少袆心中熱血沸騰,可臉上卻很是驚駭,同時失色的望着沈襄。他們深怕沈襄惱怒與少典,因爲,山裏的貧苦人在士者的眼中都是低賤的,不值一顧的。
如此魯莽的開言教谕,落在一些人耳中那就是對他們的亵渎,是會立刻翻臉惱羞成怒的。
“呵呵,好啊。”
沈襄沒有惱羞成怒,相反還十分開朗的回應了一句,雙手背在身後随意的環顧一下。
“哪裏,那座山神廟,平時我就待在哪裏,你可以随時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