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馬蹄聲,一陣急咳,程伯皺着眉頭趕着大骊二骊追了過來。
跑到近處,程伯一隻手捂着鼻子,一手連連揮舞,頓時随着他的手勢刮起幾道清風,倏忽間将滿天塵埃卷起,扶搖直上九天。
天地瞬間爲之一清。
“這....都這麽厲害呀。”
皇骥祁九天連連咂舌說不出話來。
他們兩個是知道沈襄如何神奇而了得,卻是沒有想到,神奇了得的不僅僅是沈先生,甚至連沈先生身邊的馬夫書童也都這樣的了得。
“這....”
奔行中的所有人都驚駭的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武者的神武身爲精兵們的他們看過不少,可項羿、程伯如此手段明顯已然脫離了他們所能接受的,突破了他們所能理解的。
“這...這是修真者的手段啊。”
唯一還能保持理智的就是那位王爺,畢竟身爲皇家貴胄的他,自然見識過很多普通人無法想象更無法接觸到神秘東西和神秘事物。
大宋國師少西子他就認識,少西子和雲涯子的手段他也曾見識過。沈襄他們有如此的手段,皇骥祁九天剛才的大禮叩拜也就不難理解了。
大金三千骠騎轉眼潰敗,大宋人馬突圍時緊張的精神也松緩下來,遠遠的看着兩位将軍和四位神奇的人往他們這裏走來,臉上均不由的露出了笑容,似乎都爲自己的将軍與這樣的四個人相識而感覺到自豪。
“速度救援傷患的兄弟。”
皇骥看到危機解圍了,急忙高聲吩咐一句。
其實三百弓騎早就急了,根本不用将軍吩咐,紛紛驅馬跑到中箭跌下馬來的傷患身邊,緊急救應起來。
程伯蹙了下眉頭,歎息一聲,驅動馬車走到一個翻着白眼不停吐着血水,急喘着一口一口倒着氣的軍漢身前,軍漢渾身上下插着四五隻鐵箭,鐵箭穿透了軍漢的胸口肩背。
“老四,老四,你挺住啊...”
軍漢的身前跪倒着兩位軍漢,兩位軍漢顯然都不知道如何去做,顫抖着雙手似要伸出卻又不敢伸的,因爲他們那兩雙手根本不知道能放在戰友的哪裏,一時間雙眼垂淚隻是知道呼叫軍漢的诨名,僵持到了哪裏。
淩空揮手,程伯爲軍漢止住了血。
幾道破空響傳來,頓時驚動了兩位軍漢,兩位軍漢幾乎是同時回頭,正好看到程伯歎息的目光。
“是您,老先生,老神仙,求求你,救救老四吧。他是爲了救我們才中箭的。”
兩位軍漢撲到在地,幾乎是用膝行一般向程伯爬去。
“唉,把他擡到車上吧。”程伯歎息一聲後一扭頭叫了起來:“裴述、項羿,你倆個小子還不過來幫忙。”
“好嘞。”裴述和項羿痛快的應了一聲,腳不沾地的跑了過來。
看到三位神仙一般的人物出手救人,頓時這些軍漢将還剩一口氣的戰友都抱了過來。
這些受到傷的人幾乎都很嚴重,要知道箭傷與刀槍傷是不同的,刀槍傷隻要不死,隻要能止住血差不多都能救治。而箭傷不同,如若不是要害還好,如是要害幾乎就無法醫治。
還好,在戰場上混久了的軍漢幾乎都是醫治外傷的好手,隻要不是無救了的,無論受到多重的傷,他們都知道如何處理,如何挪移。
許是看到程伯三人神奇的表現,許是無法接受戰友的折損,幾乎隻要不是當初咽氣的人都被他們擡到了車上,沒有人會想到僅僅一輛雙駕馬車能不能裝下一百多位傷患。
可,神奇又一次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程伯他們沒有去阻止軍漢們糊塗了的做法,裴述送,項羿接,一個又一個,沒有停頓,沒有推卻,一百多位傷者一個不拉的裝進車廂之内。
當最後一個傷患被裴述項羿擡進車廂的時候,車廂外的軍漢才恍然想起驚異叫了起來。
“一百二十多人,都裝進去了。”
“啊,裝進去了。”
“這麽可能,一百二十多人啊。”
“額,啊,對呀,一百多人呢。”
軍漢的噪雜聲中,程伯裴述和項羿随意的拍了下大骊的屁股,鑽進車廂,關上了車門。
大骊二骊聿希希的叫了一聲,不用驅趕屁颠屁颠的跑到沈襄身邊。
人神奇,馬也這麽神奇,都通人性了。
一千多的大宋騎兵同時瞪直了眼,不由得咂舌起來。
沈襄愛昵的拍了拍大骊二骊碩大的馬頭,一按車轅跳了上去:“走,該上哪兒去,上哪兒去,在這裏呆着幹什麽。”
“好。”
皇骥唿哨一聲喚過自己的戰馬。
黑馬打了個鼻響跑了過來,白馬聽着唿哨看到黑馬跑去,也打個響鼻跟了過去。
皇骥和祁九天一搭馬頸跳上馬背,皇骥上馬的同時也扭過頭望向緊跟過來的三位将軍,目光緊緊的盯着跑在中間的王爺。
王爺臉色十分鄭重的望着皇骥,又凝神望着沈襄,目光中帶着十分的冀盼。
修真者,何等神奇,但有一絲認識的希望誰都不會放手。
皇骥臉色帶有幾分爲難,他可是知道,沈襄外表雖然随和,可實際上卻傲骨铮铮,對這些高官皇族并不太在意,認識與否他可決定不了。
幸好,皇骥的爲難,王爺也理解,修真者的頭腦的确不是尋常人能理解的。
其實沈襄能否給王爺面子賦予友誼皇骥管不了,但引薦一下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不過相對王爺來說,皇骥還是偏向沈襄的,他不喜歡給沈襄添加任何一點麻煩。
“先生。”
皇骥偏向沈襄,不喜歡給沈襄添加任何一點麻煩,祁九天就不同了,他低頭掃了眼沈襄的臉,心下忐忑面帶遲疑着的吞吐了一句。
沈襄聞聲扭過頭,仰着臉看着祁九天。
祁九天的臉瞬間紅了起來,他雖然有心爲王爺引介一下,不過沈襄對他的壓力實在太大了,不光是他親眼看到的那些,還有祁況曾經爲他講過的。
雖然祁九天撐着膽子開了口,但當沈襄回頭很是随意的看他的時候,他的心又突然膽怯起來,不禁下意識的瞟了王爺一眼。
“什麽事,說吧。”
沈襄看到祁九天吞吞吐吐的樣子,又看到他忍下意識的瞟了眼離他不遠的王爺,沈襄頓時恍然,遂晃了晃頭笑問了聲。
“沈先生,那位就是荊王。”
看到沈襄臉上的笑意,祁九天就知道沈先生看出了他的爲難之處,也對他的引介并不反感。知道了這點,祁九天的心一下子放松下來,既然沈襄不在意他自然也就放膽說了出來。
“荊王....荊王趙輯,哦,我知道了,當年帝都的統制之戰,你們海魁頂的就是荊王的名額。”
沈襄恍然扭過頭向荊王望過去。
看到祁九天與沈襄低聲說了兩句,随後沈襄就回頭向他張望過來。荊王立刻就知道,祁九天爲他做了引介,連忙驅馬奔了過來。
“先生,在下趙輯,今日有幸能夠遇見先生,真是倍感榮幸。”
荊王趙輯遠遠的拱起雙手,沒有擺出皇室王爺的身份,而是用起了江湖人的稱呼,這一下真的給沈襄留下不少的好感。
沈襄淡然一笑,雙手随意的搭在一起回了下道:“襄不過是山野方外之人,哪裏當得起荊王爺如此。”
“不不,沈先生乃世外高人,輯不過世俗小民,能得一見就乃天大機緣了。”
看到沈襄如此和藹的同他說話,趙輯頓時精神煥發眉飛色舞起來。
沈襄最不奈的就是與不熟悉的人講客套話,剛才能與趙輯客套兩句就不錯了。
能與趙輯講客套話沈襄不是看在祁九天的面子,祁九天還沒有這麽大的面子讓沈襄給,主要還是因爲此人是趙輯。
趙輯位封荊王,宗族裏甚至還在齊王趙栩之上,可以說是衆王之首。居骠騎大将軍之位,除了沒有尚方寶劍之外,朝堂之上是衆軍之首。
不過,荊王趙輯雖然聲威顯赫,位高權重,但手中卻從來不掌任何權事。但是自從十幾年前齊王掌尚方寶劍,軍封四道都總管之後,朝堂中軍與四道都總管之間就有了龌蹉,而這個時候,衆王之首武官之長的荊王趙輯就顯示出其重要來。
荊王趙輯正氣凜然,仗義執言,诙諧、機智的周旋于靖帝、齊王、朝堂百官與四道都總管之間,往往在最關鍵的時刻強行将各方安撫下來。
縱觀大宋朝野能做到這一點的,除了四朝元老老國公夏寂外就隻有他了。如此這般的十幾年過來,朝堂之上荊王趙輯已經成爲不可或缺的人物,而賢王趙輯的名頭也一日響亮于一日,甚至連沈襄都聽在耳中。
簡單的說笑兩句趙輯就轉首與皇骥、祁九天還有他身後的兩位将軍議論起來。
的确,他們很多都傷痕累累了,雖然三千骠騎敗退了,但下一步如何走才能安全還不得而知。
“我們是直奔莫州還是去中興府,哪條道能安全一些。”
荊王趙輯眉頭緊鎖的看着皇骥和祁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