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道身影落在矮小老者身前,看到老者前襟沾滿鮮血,盡皆駭然。速度太快了,這是說周三爺折的太快了。
從吳金龍推開房門,到威壓,到裴述反震,直到周三爺一震之下飛出、摔倒、吐血,幾乎就在幾息之間,沒有人反應過來。
對開的兩扇房門全被推開,門口兩側十幾個人都将目光投進雅閣内。
率先落入他們眼簾之内的是裴述并不高大的背影,迎面正中的是一個捧着酒觚暢飲的少年,右側一排是三位垂垂老朽的道者,左側是一位方方正正的中年。
少年、道者盡皆不識,可當目光落入在那位中年人身上的時候,有兩位漢子卻失聲叫了起來:“金樽神劍畢天峰,是金樽神劍畢天峰。”
“金樽神劍!!!!”
沈襄聞聽不由新奇的将頭扭了過來,上下打量着穩穩坐在身邊的中年人。
畢天峰伸手揉了揉鼻子,十分不爽的瞅了沈襄一眼道:“好酒不行嗎?”
“行行,怎麽不行,知道我叫什麽嗎?”
沈襄得意的抹了把頭發。
“呃,叫什麽?”
畢天峰也很好奇的看着沈襄。
“裴述,告訴這位朋友。”
沈襄傲氣的一甩頭。
裴述臉色一整大聲的叫道:“我家少爺人送綽号小劉伶沈襄。”
看着沈襄和裴述一唱一和的樣子,畢天峰臉上帶着笑意,心中卻着實一駭。
畢天峰對裴述原本不太在意,畢竟裴述是一身家仆的裝扮。這也就是畢天峰,性子随和,換二一個人恐怕早就拂袖而去了。因爲有客人的時候,哪有仆人也能上桌吃飯的,這是十分的侮辱。
可是,當裴述氣悍周三爺的時候,畢天峰着實是被駭了一跳。
老駝奔的周不畏周三爺是爲能夠氣勢外放的天級高手,普天級雖然還不能被畢天峰放在眼裏,可人未回頭隻憑氣機感應就将人震飛震吐血,輕松的如同碾死一隻螞蟻一樣,這是他也做不到的。
神級,絕對的神級強者。如此一位神級強者竟然是這位公子哥的仆人,誰人家能有如此大的架勢。是大夏國,西涼、西成國豪門,不對,看他對關山草原如此不熟悉,絕對不是八荒九國之人。那,那就是大宋天朝的世家子弟。
誰家的呢?
泗溪楚家、興元孝家、涪州酆家、劍門唐家還是.....
畢天峰心念百轉瞬息萬變,卻也沒有想到沈襄到底是那家公子。直到最後裴述道了句小劉伶沈襄的時候,他心更茫然。
小劉伶無疑是诨号,而沈襄才是大名,可是沈、沈、沈了半天,畢天峰也沒有想到沈家到底是那一州那一府的那一家。
眉頭一鎖,畢天峰迷惑的望着沈襄拱起手來道:“沈公子,抱歉在下孤陋寡聞,卻不知道是公子府邸是.....”
沈襄淡然一笑:“那個府邸,唉,茫茫天下,我家隻有我一個人,呵呵,還有一個老仆一個車夫和一個書童。”
說完沈襄搖晃着腦袋,舉起酒觚暢飲起來。
這是惆怅嗎?這是悲傷嗎?這是凄涼嗎?這...這就是心痛嗎?
莫名間沈襄竟然感到一陣失神一陣心痛,全都是從沒有過的感覺。
老仆、車夫、書童。
聽到沈襄的話畢天峰一陣不信可看他的表情卻又不的不信,畢竟沈襄眼中的悲哀是裝不得的。
老仆、車夫、書童....
三位道者看着沈襄,看着裴述一陣無語。沒有辦法,程伯、裴述和項羿三個人的學識、修爲、功力是如何的了得,他們是深有體會的,可這樣三位能力通天者在沈襄沈大少爺口中竟然就是這個身份,實在是不能不讓他們感歎,沈大少爺的奢侈和神通。
瓶隐子是築基期,少西子雲涯子一個先天煉氣十層一個是先天煉氣九層,可就這樣他們還根本看不出這三個人的底到底有多深。
三位道者全部忽視了沈大少爺眼中深深的悲哀,扭過頭舉起杯連連呼叫:“吃酒,吃酒,這上等玉練槌色純味香入口綿軟,不可多的啊。”
互相贊美,互相碰杯,盡情暢飲。
如此畫面,極力藐視,站在房門口的十幾個人皆被忽視,如同無物一般。
可,随着金樽神劍畢天峰名頭被點出,這十幾個人即使心中在如何痛恨,面皮在如何被羞辱,卻仍然沒有一個人敢說出些什麽。
“哼.....”
老駝奔的周不畏周三爺雙眸中的血色一點一點消去,人恢複了冷靜之後,緩緩退了出去,悶聲一絲冷笑。
“周三爺難道我們就這樣放過嗎?”
吳金龍緊跟着也退了回去,粗犷的臉上帶着幾分猙獰,目光炯炯的望着周不畏。
“放過,這般羞辱如果就此放過,門裏人直接就能拍死我。”
周不畏冰冷的聲音如同從喉間擠出一般,帶着無盡的殺意和怨毒,直聽得吳金龍、劉赤龍渾身冷寒。
老駝奔在草原闖出偌大的名号靠的就是這份不死不休的兇殘,任何門人在外但吃到一點虧,丢一點臉,如若不能讨回來的話,在門内受到的待遇恐怕比被仇人殺死還要痛苦,這也使得老駝奔凝聚力極強,門人也心齊如一,比旁門強的多,畢竟誰都有丢臉失誤的時候,誰都會有惹下仇人的一天。
“惹下老駝奔的人,讓老駝奔的人如此丢臉,估計這幾個人要吃大虧。”
望着周不畏一群人紛紛攘攘的走下樓去,看熱鬧的人們指點着沈襄雅閣竊竊私語着,甚至有幾個人的聲音越來越大似乎是故意想讓沈襄他們聽到似得。
又灌下一觚酒之後,沈襄的臉上笑出了花一般:“這些人的心腸到是很好。”
裴述臉上也浮現出一絲和藹來:“嗯,應該是怕我們吃虧。”
“老駝奔的人似乎也不太得人心。”沈襄手指摩挲着酒觚腰身上的花紋:“如果他們真的敢惹事就不用留情。”
“嗯!!”裴述悶悶的回了一句。
看着沈襄主仆風輕雲淡的樣子,畢天峰眼眸閃過一絲驚異,這一回吃大虧的恐怕是老駝奔。
酒吃的很快,上等玉練槌不愧絕世好酒的名頭,即使在沈襄的感覺裏不如碧荷蓮香好吃,但凡間手段能到如此也是非常不錯的了。
畢天峰的人很好,别的不說,最少是個好陪客。
能吃酒,能說笑,見多識廣談笑風生,氣場十分的強大,稍有不注意就會被他将全場占據。
老駝奔的情況就在談笑中被他講給沈襄聽的,說說笑笑中好不惹人注意的講給沈襄聽,沈襄他們全都笑了,他清楚,這是畢天峰不希望他們吃虧。
不錯,畢天峰不希望沈襄他們吃虧,也僅僅是不喜歡他們吃虧。至于沈襄他們怕或是躲畢天峰還沒想到,畢竟他看到裴述那氣機反震的樣子,也知道那三個道者中有一個落瀾山青霞觀的雲涯子道長,雲涯子道者的名頭還是很管用的,即使是不知道實力到底如何,反正是差不了的。
吃過酒,下了樓,看到大骊二骊沈襄不高興的拍了兩下:“你們兩個東西竟給我惹禍。”
看到神駿英姿的大骊二骊,畢天峰笑了:“無怪乎能惹來老駝奔、清風嶺和牧馬山莊的人,如此神駿的寶馬誰人能放過,尤其還是在關山馬會即将召開的時候。”
“哦。關山馬會和這馬還有什麽說法嗎?”沈襄敏感的反應到關山馬會裏還有些什麽。
畢天峰掃了一眼雲涯子,雲涯子很淡泊的笑了下:“我也知道關山馬會,不過沒太在意過。”
點了點頭,畢天峰道:“關山馬會前期,這些首領會有什麽樣的密謀誰都不知道,不過真正讓關山馬會成爲盛會的還是因爲後期的一些賽事。”
“哦,還有賽事出現。”
沈襄聽到這裏頓時有些興趣出來。
“自然,沒有這些賽事,單單是分潤關山草原的利益和百姓是沒有關系的。真正讓關山馬會成爲一大盛事的就是因爲這些賽事,這些賽事可謂是吸引天下人來觀看,到時人來如潮幾乎能有百萬人之多。”畢天峰笑道:“我不就是這樣來的嗎。”
“那都是什麽樣的賽事啊。”
“弓箭、賽馬、摔跤,雖然是簡單的三樣,但這卻是整個草原人的最愛。”說着畢天峰走到大骊二骊身前,雙眼中帶着毫無遮掩的喜愛:“如此神駿的寶馬難怪他們忍不住的欲要争奪。”
說到這裏畢天峰心中對沈襄的好奇更加濃郁,有這樣的仆從竟然還有這樣的好馬,尤其讓他感到無奈的是,這樣的寶馬放在旁人手中得寶貝得不得了,可這位爺竟然拿它拉車。
畢天峰幾乎有些忍不住要罵,這馬是拉車用的嗎。可誰都沒想到這個時候裴述走了過來,脾氣不是很好的在大骊屁股上重重的拍了下,然後不管大骊可憐的嘶鳴回頭道:“少爺,要不我看用點燃料将大骊二骊塗抹下巴,剩的這倆玩意又惹出禍事來。”
“嗯,行是行,不過不會太難看吧。”沈襄揉搓着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