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人都已經住滿了,爲什麽**會這麽安靜呢?
掌櫃和小二們從昨晚開始都一直緊縮着眉頭不時偷覷着後院的動靜。
随心園是常見的客棧加酒樓的經營模式,臨街一棟菊字酒樓,内院是梅蘭竹三棟客棧,從上往下看去,整個四棟三層小樓合圍成一個四合院樣的格局。随心園的那個‘園’字,自然就是四棟小樓中間那片空間,有山有水,有花有草,有樹有魚,大師的設計再加上大師的建築,無論是賞,是局,都是那麽的幽靜典雅,恬靜随心。
平時在随心園内庭飲酒玩樂留宿的多是文人騷客,公子美姬,可到了真正場合的時候,整個帝都的人都知道,這裏是武者的天堂,競技的樂園。
往年現在的這個時間,應該是個安靜的時候。沒有豪客入京,也沒有武會開辦,安安靜靜平平淡淡,所以随心園的家主驚天九人龍之一的風雷斬向百陌才會潇灑的遊曆去了,歸期未知。
可偏偏這個原本應該是個安靜的季節裏,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南宮入京了,更讓所有人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無意的挑起了天武軍統制之争,搞得偌大個帝都所有的上層都陷入進來。
就在這兩日,今明的兩天裏,随心園突然有大批人入住,還都是交了錢訂了房不見人來的。
人都哪兒去了,人都幹什麽去了??
事情詭秘,連平日自诩見多識廣的随心園掌櫃和小二都提着心不敢往後去想。
人都去哪兒了,今日随心園從掌櫃到小二終于知道了。
眨眼間,沈襄摔飛一個,吓跑仨。
又一眨眼間,兩個又飛了出去。
幸好,幸好的是沈襄不想鬧出人命來,否則随心園門前會多出三個肉餅。
帶着滿臉的郁悶,掌櫃的和小二四目眺望着天,難道高手都不走尋常路,随心園三層樓也不算矮了啊,怎麽一個個都從樓頂上飛過呢。
方東吟剛剛掠過前庭酒樓,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沈襄,他一腿屈膝而立,一腿跌腳臀下,坐在梅字樓頂端,端着酒觚開懷暢飲。腳點假山借力而起,方東吟飛身而上輕飄飄的落在沈襄身後。
僅是飛身一掃而過,方東吟就看到位列南北的蘭、竹兩樓的幾個窗口裏人影綽約,顯然是有不少人在偷覷。
庭院裏很靜,風吹草動,魚歡水流,這裏經過了兩次搏鬥也未見有一點破壞,顯然沈襄出手迅捷,根本沒讓這些人有過反應。
方東吟環視一圈之後,目光落在了竹字樓上,臉色一點點的變得凝重起來。
那裏筆直而立一個黑衣劍客,在黑衣劍客腳下無力蒼白的跌坐着一個年青人,年青人的身子微微有些顫抖,目光狠毒的望着沈襄。
“是他....”
方東吟脫口驚呼了一聲之後,眉頭微蹙的與黑衣劍客遙遙相望。
“竟然是你....”
柳東籬先于嶽惟巒落在梅字樓之上的,幾乎是與方東吟同時看到的黑衣劍客,也幾乎是同時驚呼起來。
兩聲驚呼,引得嶽惟巒直接停在菊字樓之上,随手将江浦雲放在了樓頂,當他看到黑衣劍客時眉頭也不禁向中間靠攏:“這個怪物怎麽也來了。”
“正銘,正銘!”
兩聲驚呼沒有讓沈襄有任何反應,仰頭張開大口,手中酒觚使勁的搖晃着卻未有一滴酒水跌落,不由的高聲叫了起來。
“先生,先生。”
梅字樓房檐下探出一隻手,手微用力,刷的一下,一條矯捷的人影翻了上來,随之正銘屁颠屁颠的跑了過來。
“去外面大槐樹下将酒甕給我取來。”
沈襄擡手搭在正銘的肩上,微微一扭,正銘不由自主的就扭過身去。沈襄的手順着正銘的肩膀滑到他的背上,内息一吐,正銘如同投石一般電射而出,刷的一下就躍過酒樓。
大槐樹下皇骥和玉胧煙剛剛送别夏之揚和那個中年人,就看到正銘從天而落。
“咦,正銘道兄你什麽時候有這麽好的輕功了。”
皇骥的話剛一出口,正銘落地就是兩個趔趄。
“先生給的,你想要去找先生去。”
正銘連搶兩步才穩住身形,沒好氣的撇了皇骥一眼。
皇骥嘿嘿的笑了兩聲沒有說話。
“拿酒去,先生要酒呢。”
正銘說完俯身捧起一個酒甕,向皇骥叫了一聲,回首向随心園高大的酒樓望去,思索再三沒敢再從這走。
“太高了,恐怕上不去。”
皇骥也抱起一甕酒看着酒樓。
“那就從裏走。”
正銘很現實的回了一句,抱着酒甕就望大廳跑去。
沒那金剛鑽就不攬那瓷器活,皇骥也不在乎好看不好看,跟着就跑了過去。
玉胧煙看着兩個小子跑進随心園大廳,穿過弄堂向**跑去,她抿着小嘴咯咯一笑,騰身一縱,點着大槐樹稍,橫跨二十丈遠落在随心園**,雖然沒有沈襄那麽飄逸卻也勝在從容。
“先生,先生,酒來了。”
順着庭院青石路一溜跑來,借着沖勁正銘和皇骥同時騰空而起,落在梅字樓頂。
“酒來了。”
沈襄伸腿一挑正銘懷中酒甕,酒甕高高飛起,歪着身子落下。
“嘩!!”
手一伸,沈襄的手正托在酒甕壇口,酒水傾瀉而下正落口中。
“痛快!!!”
沈襄一氣灌下大半甕的酒,才長長的噓了一口酒氣。
“呵呵呵.....”
看到沈襄旁若無人的樣子,看到黑衣劍客微蹙眉頭的樣子,嶽惟巒一直郁悶的心情略略放松了些,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嶽老竟然也會笑。”
黑衣劍客聞聽嶽惟巒輕笑的聲音,眼眸一轉奇怪的問道。
“呃!!!”
嶽惟巒的笑聲愕然而止,眼眸一凝,緊鎖眉頭自顧思考起來。
是啊,笑是一種情感,我修的是無情道,怎麽會笑呢?
我多久沒有笑過了?
嶽惟巒惘然。
“笑由心生,心境變了,笑自然就有了。”
沈襄半甕酒下肚,感覺頭部的疼痛略略舒緩一些,臉上的笑容浮現出來。
“心境變了。”黑衣劍客緩緩的扭過頭來仔細打量着嶽惟巒,目光漸漸的充滿了狐疑:“難道你的無情道破了,不對呀,心道一破你的境界必然跌落。”
“心道....”沈襄站起身來,上下打量着黑衣劍客,半響才笑了起來:“原來你是修心者,我說呢,你也不過是半步神級卻能有這麽強大的氣勢。”
“半步神級,祁老怪你才是半步神級。”
嶽惟巒眉頭一挑,異常認真的看着黑衣劍客,眼神從不敢相信到最後了然。
“你怎麽看出來的。”
黑衣劍客心神震顫,腳下一沉,屋頂上青瓦不禁發出咔嚓的一聲。
方東吟也上下打量着黑衣劍客,半響又轉首打量起嶽惟巒。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終目光落在了近前的沈襄的身上。
如果說受到震動最大的還是嶽惟巒身後的江浦雲,向來自視其高的他今天受到的打擊是最大的了。
不是沈襄一合之敵,受到的羞辱恐怕比蓮花谷陸之機還要強烈,他原本以爲這就是最大的打擊了,可哪裏知道,到了這裏他才知道,什麽叫打擊。
嶽惟巒是神級強者,方東吟也是不低與嶽惟巒之人,黑衣劍客沈襄他們不認得,他卻認得,也是江湖武林人認可的神級強者,可現在在沈襄的口中竟然是半步神級,這可是連嶽惟巒和方東吟都沒有看出來的。
難道這個沈襄也是神級強者,或者是,超越神級的存在。
“你也是修心者嗎?拿起你的兵器和我一戰。”
黑衣劍客緊緊握着手中的劍,目光如劍的望着沈襄。
沈襄一笑,搖了搖頭道:“今天不行。”
黑衣劍客腳步向前一踏:“爲什麽?”
沈襄盤膝而作,酒甕放在身旁,伸手指了指腳下的梅字樓:“我在爲南宮護法,任何敢騷擾着都會變成他那個樣子。”
說着沈襄指了指江浦雲又指了指黑衣劍客腳下的年青人。
黑衣劍客略一遲疑,他到不是怕變成江浦雲和被沈襄抛出去那幾個人的樣子,不過在沈襄護法的時候與之搏鬥似乎是有些趁火打劫的意味,他不屑爲之。
方東吟不知道南宮到底在做什麽,竟然需要沈襄爲他鬧出這麽大的場面,但沈襄能這麽做自然有這麽做的用意,如果能夠說服沈襄和南宮成爲潑玉巅大小姐玉胧煙的劍,想來也比再去找旁人強。
潑玉巅與阆苑閣兩位大小姐之戰,誰都不認爲玉胧煙大小姐能夠赢,連潑玉巅家主都不這麽認爲,可現在方東吟望着沈襄卻感覺到,玉胧煙大小姐不是沒有赢的希望。
嶽惟巒身形一晃站在了黑衣劍客身旁,面帶笑容盤膝坐下:“祁老怪,統制之戰是年青人的事情,我們瞎摻合什麽,不如等後日與沈先生痛痛快快的戰上一場來的舒坦。”
“好,那就訂下後日之戰。”
黑衣劍客看着嶽惟巒似乎十幾二十幾年未曾露出的笑容,果斷的一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