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陽光出的很早,整個帝都還沉浸在夢鄉之中的時候,它就已經喚醒了大地萬物,驅散了夜晚的清涼,招起了大地的濕氣,将整個世界都籠罩在一片氤氲之中。
紫氣東來,沈襄吸取了一日最精華的陽氣之後,又灌了一起翠影碧香,這才稍稍緩解了頭部的劇痛。
許是沈襄的神識日益壯大,也許是黃庭宮外的封印日益薄弱,更可能是修真界的某物再度強大了許多,反正他的頭痛病一日強似一日,這也造成沈襄飲酒的頻率增多起來,搞的現在他就宛如一個酒鬼一般,成天的酒氣熏熏。
幸好翠影碧香是沈襄精心釀造,縱使是吃将下去也不會帶有劣酒的惡臭。
神念一轉,沈襄就發現同他一樣起個大早的不隻是一個人,另外幾個客房内隻有柳東籬是剛剛起來做着晨課,其餘三間上房内,正銘、皇骥和南宮都大早的修煉完畢。
正銘和皇骥沈襄沒有在意,他們做完晨課都在默誦着昨日沈襄交給他們的新功法,讓沈襄注意的還是南宮。
南宮盤膝坐在榻上,大夏龍雀橫擔在膝頭,一抹旁人看不到的神識金光從泥丸宮而出,透過印堂命宮連接到大夏龍雀之上,絲絲縷縷的金光在大夏龍雀之上活躍的竄來竄去,不停的挑逗着鏽劍内一息尚存的靈動。
大夏龍雀是柄通靈寶劍,許是鍛造他之人的神通手法,也許是曾經持有過他之人的通天神通,當然也可能是他曆經千萬年自然孕育的,反正不論如何猜測,他都誕生出一絲靈氣,不過這絲靈氣極其羸弱,旁人是感覺不出但是沈襄卻清晰的感覺到他奄奄一息垂垂欲滅的樣子。
這是靈氣匮乏,長久得不到滋補的緣故。
如果鏽劍落入到凡人界其他人手中,縱使是車大師這樣的鍛造大師手中,他未來的後果隻能是散去最後一絲靈氣淪爲真正的廢品。幸運的是大夏龍雀遇到了沈襄,沈襄在他的身上再度打入八顆寶石,更讓南宮血煉了他,使它成爲南宮的本命共生之器。
凡間縱使靈氣在如何匮乏,有八顆寶石接引,有南宮靈識蘊養,大夏龍雀那黯淡的靈動終于再度明亮起來。
僅僅恢複一絲靈動,大夏龍雀的悸動仍然讓南宮捕捉到了。
這是很關鍵的一點,因爲它是大夏龍雀和劍主之間形成關聯的第一步。血煉是最簡單的祭煉方法,因爲他是凡人都能運用的祭煉方法。不過簡單是簡單,但不是什麽東西都能祭煉的,祭煉的基礎就是,這器物必須具有靈氣,也就是祭煉的隻能是靈器之上。
有靈氣的靈器才能被蘊養,才能與劍主形成共生共養共同生長。
這是南宮的機遇,更是大夏龍雀的機遇。
吃過随心園免費提供的精美早餐,所有人都退下去了,隻餘正銘激動的站在沈襄面前,忍不住笑意的望着沈襄等待沈襄的教授。
“看你這樣子,那裏有清微山二師兄的的風姿。”
正銘的樣子沈襄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沒好奇的唾罵一聲。
“在師叔面前,弟子還要什麽風姿、風度的,師叔不喜歡盡管罵好了。”
正銘痞賴的奉上了笑臉。
在清微山清微道派長輩隻餘下蘇從化和東南珪兩位,其餘十幾位都是徒弟,這些人名義上誰是誰的徒弟,誰又是誰的徒弟,可實際上不管誰是誰師父,誰是誰徒弟,有了疑難問題是逮到誰問誰,這麽混亂自然一輩人就按能力水平胡亂叫着。
正一武功最高,從小開始就是當之無愧的大師兄,正銘就是排行爲二的二師兄,正銘如果沒有這個武力也不能被派到山下駐守。
武功不高一直都是正銘心中的痛,年過三十的他看到一個個比自己小上很多的年青人追上、趕超,心中不急,心中不穩是不可能的。眼看着山中的希望,武功高深不可測的師叔來到他的身邊,如果不學到些什麽豈不是讓他後悔半生。
“飛羽銘,是一篇武學總綱,他沒有招式功法,但他卻直達功法招式之總則,你的根基不好,我在傳予你多少招式你領悟不了也沒用,我傳于你什麽神奇的功法你這個時候修煉也有些晚了。”
沈襄就與庭院之中,青石之上随意的爲正銘講解起來。
“我既然要傳授你武功,怎麽也不想你練到七老八十之後才是師兄那個水準,如果那樣我還不如不教你了。”
沈襄翻開飛羽銘那幾頁薄薄的紙,随意的指點着一副圖畫開始講解起來。
第一張圖毫無稀奇之處,不過是藍天白雲之下飄落一根羽毛而已。
就這一根飛羽,就将正銘給難住了。
昨晚正銘就将這張圖翻來覆去看過無數遍,卻怎麽都摸不清頭腦。
當空之下一根羽毛空蕩蕩不知飄落到何處,這要解當如何解,可若不解,這是第一張圖,可以說任何一本密集中第一張圖都是無比重要的,或是整書之基礎,或是整書之總綱。尤其這功法還叫飛羽銘,第一張圖就是根飛羽,不解開是無論如何逃不過去的。
“知否,什麽叫飛羽?飛羽,自身無礙,随風而動。”沈襄笑着指了指正銘腰間長劍:“你學的是本門清屏劍,清屏劍不是三流劍法,還記得在蒲州府我那幾式清屏劍法嗎?”
“自然記得。”
正銘肯定的點了點頭,清屏劍他練有二十多年了從來未曾想到竟然會有那麽大的威力,這兩個月他百思不得其解,爲什麽同樣的劍法在不同人手中施展會有那麽大的差别。
那一日沈襄用的那幾式翻來覆去在他腦海裏徘徊着,久而久之他似乎是有些心得,一時卻又無法明說。
沈襄一笑:“那你給我練幾下。”
“是,先生。”
正銘退後幾步抻出長劍從清屏劍法第一式迎風揮扇開始,金花落地、掃地金波直到紫燕側翼、雲鵬摩空、仙劍伏崖收勢而立。
看得出正銘在這手清屏劍法上下過苦功,一套劍法施展的輕盈飄逸,渾然天成,盡顯仙風道法,不着一絲人間氣息。
沈襄微微颔首:“不錯,不錯,六十四式清屏劍你已經很有功底了,來來,這回按我念的招式在給我練一回。”
說完沈襄張嘴就是十六式。
“你先給我使一招‘寒铓沖霄’,然後再一式‘蛱蝶穿花’,跟着便使‘撥雲遮日’,然後再使一招‘藤蘭挂壁’,接下來使‘翼鴻抓羽’……”
沈襄一口氣滔滔不絕的說了十六招招式,有前有後,有中間,前後颠倒,左右穿插,這十六式竟然沒有一招相連的,清屏劍法正銘練得是輸得不能再熟的了,劍式穿插颠倒反複而用他也可以熟知,那就算是在順心所欲的劍法也是要有銜接的,自然銜接方能運用自如。
可沈襄說出的這十六式卻将正銘給難住了,他寒铓沖霄一劍跳空之後下一式蛱蝶穿花無論如何都銜接不上,因爲這兩式從出劍到腳步方位完全是大相徑庭,無論如何都連不在一起。
正銘困頓在那裏扭頭苦笑的望着沈襄。
沈襄道:“你遲疑什麽?嗯,一套劍法你一氣呵成而出,這幾式就有些不易了。劍尖向上之後,難道不會順勢拖下來嗎?清屏劍法裏雖沒這等招式,難道你不會别出心裁,随手配合麽。你看這飛羽,随風而動,當能自身無礙。豈能拘泥不化,不知變通。”
“哦!!明白了。”
一時間正銘福至心靈,手中劍順勢而下,一拖一身一轉,完完整整的蛱蝶穿花使将出來,剩下的不用沈襄指點,一劍落地後順勢一跳一撥就是撥雲遮日,再然後藤蘭挂壁。
一招一式轉折之際,腦中靈思不斷,銜接起來隻覺得天衣無縫,順暢自然無比,正銘心下甚是舒暢。當下就依着沈襄所說,一招一式的使将下去,使到“翼鴻抓羽”時順勢收劍,堪堪正是一十六式招。
一十六式毫不相連的劍式竟然第一次在正銘手中完成,完成之際,正銘隻感到說不出的歡暢和歡喜。
“好,不錯,雖然斧鑿痕迹太重,也太笨拙,和高手過招固然不成,但第一回施展就能有模有樣也算不錯了!”沈襄毫不吝啬的誇獎起來::“飛羽之道,講究如行雲流水,任意所至,有力借力,順勢而爲。你要懂得,招數到什麽時候都是死的,發招之人卻是活的。清屏劍法雖然幾成大路劍法,行走江湖幾乎人人會用,人人會破。但是,死招數破得再妙,遇上了活招數,仍然免不了縛手縛腳,隻有任人屠戮。這個‘活’字,你要牢牢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