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繁華,道上行人如織,車馬如龍,絡繹不絕,尤其此時正值傍晚時分,忙碌一天的行人們都開始尋找店鋪,該吃飯的吃飯,該投宿的投宿。大的酒鋪飯堂都忙碌起來,街道兩旁的小吃也叫賣聲不絕。
大酒鋪有大酒鋪的優點,不過小街攤也有小街攤的好處,大酒樓酒鋪飯菜的精美也許是小街攤比拟不了的,不過方便快捷絕對是小街攤的一大特色,勞累了一天的行人饑腸辘辘,此時嗅到飄香而來的酒肉蔥香味那裏能忍耐的了,不多時的功夫散落在道路兩旁的攤位就被許多行人坐滿。
街攤有很多種,不過吃的人最多的還是油餅和馄饨。
白石的爐子,沾滿了油漬的桌子,噴香的蔥花油餅或是熱氣騰騰的馄饨,一切的一切都吸引着客人迫不及待想要吃上兩口,感受着被燙得龇牙咧嘴的爽快。
一路走來沈襄感覺一切都是那麽的新奇,這種感覺是他從來沒有感受過的,根本不管海休閣和柳東籬如何,拉着駿馬随手栓在樹上,拉張凳子就坐了上去。
“老丈,給我來碗熱馄饨。”
沈襄的叫聲驚得海休閣一呆,身體有些僵硬的轉過身來。
“我的沈大少爺,你不會是想在這吃吧?”
驚訝的雙眼,無奈的臉色,顯得海休閣是那麽的無助。
“啊,不好嗎?”
沈襄掃了海休閣一眼,回頭看着賣馄饨的老丈滿臉不相信的看着他。
“老丈,來碗熱馄饨,哦,一碗恐怕不夠,給我來兩碗,哦,不,三碗。”
沈襄瞟了一眼旁邊人大口大口吃着的馄饨,不由的伸出舌頭舔了舔略略有些幹澀的嘴唇,似乎感到一碗有些不夠,毫不猶豫的加到了三碗。
“哦,老丈給我也來三碗。”
柳東籬将海休閣的尴尬看到眼裏,随手一搭也将馬匹栓起,扯着凳子坐在沈襄的對面,讓海休閣十分添堵的叫了三碗馄饨。
“哦,好嘞,六碗馄饨馬上就來。”
賣馄饨的老丈沒有多問,爽快的叫了一聲。
“呃。”海休閣無奈的拉着馬走了過來,看了看沈襄,又狠狠的瞪了眼柳東籬,柳東籬偷笑的聳了聳肩頭“哼。老爹給我也兩碗。”
海休閣無奈的一邊栓着馬匹一邊叫了一聲。
“好嘞,再來兩萬馄饨。”老丈驚奇的看着海休閣那身華麗的公子服,一邊叫着抻過肩頭的毛巾大力的擦着油膩膩的桌凳。
感覺到海休閣充滿幽怨的眼神,沈襄故作沒看到一般扭過頭向天空望去。
金烏西落,點點餘晖渲染的天上白雲如同火燒一般的紅,就連蔚藍的天空都泛起一抹乳色的白。
日起日落,千千萬萬年從無不同,可此時落入沈襄的眼中卻清晰的感覺到,這裏與往時的天分外的不同,那抹威嚴仿佛從九天墜落般震懾着帝都方圓大地。
天空的異樣似乎點醒了沈襄腦海裏的一點記憶,不由得眸光隐現一點神芒,神芒一閃而逝誰都不曾注意,但這天地落入沈襄眼中卻變得截然不同。
眼觀四方,天還是那天,但天又不是那天。
帝都上空,浩然而博大,赫赫間綻放出璀璨的金芒,金芒巍峨通天貫日,在金芒内雲霧翻滾,浩瀚若海,海水中隐約化出一條五爪金龍正在與無數條小金龍翻騰玩耍。
龍脈氣運!!!
果然是龍脈氣運,沈襄心神大震,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凡塵帝王竟然真的如同腦海中的記憶一樣,真的有龍脈氣運存在。
“這裏果然是人皇大地,雖然凡塵不修仙道,但是氣運博大,龍脈彙聚。人皇者奉天承運,均乃大造化者,他們雖然是不如修仙者有通天神通,但是他們集成千千萬萬人之意念于一身,縱使是有生老病死之難,但卻氣運無雙,有大因果大造化。除非是遇到天地大變因果結存,必須改朝換代否則即使是修仙者也不敢對他們輕啓殺戮,否則因果臨身縱使是大乘、渡劫的大能也逃不過天殺臨身,化爲灰灰。”
歎息之後,沈襄心中雜念紛起,既然凡塵都有如此神奇變化者,那他的心思自然更加容易得逞,不由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來。
海休閣也看到沈襄嘴角那絲微笑,頓時心中更是不爽,幸好此時老者将馄饨捧了上來,從而避免了海休閣一番撒潑。
很随意也很溫馨的吃過晚餐,沈襄跟着海休閣走進了随心園。
随心園在帝都是一家十分出名的大型客棧,前廳是座三層高的木樓規模大小不亞于蒲州的逍遙樓,四扇折開的大門,透過大門可以看到裏面人影綽約,高朋滿座。
走進正門沈襄就看到懸挂在屋檐下的長方形白紙燈籠,這燈籠幾乎每一家客棧門前都挂有,據沈襄猜測應該是客棧的一個招牌吧,想想也是入夜宵禁前,長途旅客帶着一身的乏累突然擡頭遠遠就看見前方燈火閃亮,不用問便知道來到打點住宿之處,那一刻,滿心的歡喜和急盼都得到滿足,所有身心的疲憊就頓然消減了。
這樣的燈籠沈襄看到過許多個,幾乎在燈籠的兩面都寫有聯語,一般最常見的是“未晚先投宿,雞鳴早看天”。
不過走到随心園門前看到這對燈籠的時候海休閣卻搖擺着折扇笑了起來:“大少爺你猜猜這個寫的是什麽意思?”
沈襄擡頭剛要看,海休閣突然嘩的一下打開折扇擋住沈襄的目光笑道:“可是說好了,猜不到的話輸我一葫蘆酒。”說完不待沈襄同意就撤回了扇子笑呵呵的站在一旁。
“哦!”沈襄一愣,客棧的燈籠聯語一般都差不多,難道這個還有什麽花樣不成,讓海休閣弄起這份心機來,遂擡頭向燈籠望去。
隻見燈籠上寫着“未晚先投二十八,雞鳴早看三十三”。
“額!!”還真的有花樣,二十八?三十三?先投?早看?沈襄皺了皺眉,細細思索,不解其意。
“哈哈哈??猜不到吧,如果你将那葫蘆酒送與我我就告訴你。”海休閣得意的笑道。
“诶,真的很好玩呀!”
還不待沈襄說話,身後猛的闖過一個年輕少女來,仰頭看着燈籠,絲毫沒有在意她的人已經并排的靠在沈襄身旁,身上那份幽香毫無顧忌的撲鼻而入。
芬芳馥郁、淡雅清馨沒有絲毫濃郁刺鼻的感覺,這是年輕少女的體香,沈襄尴尬的揉着鼻子悄然的退後幾步。
“未晚先投二十八,雞鳴早看三十三,什麽意思嘛,方叔你知道嗎?”
年輕少女絲毫沒有在意剛才與沈襄靠的過于親近,帶着嬌憨可愛回頭向身後的一個中年文士連連呼叫。
少女是沒有在意,中年文士卻不能不在意,帶有意思謝意向沈襄示意下,顯然沈襄的退讓給他十分的好感。
“煙兒随心園的這幅聯燈可是十分有名的,不過隻有年事稍長的人方才懂得。”中年人走到少女身後擡頭望了望那對聯燈。
“方叔你告訴我呀,告訴我呀。”少女擰着可愛的小鼻子嬌憨的求道。
中年文士笑笑的指了下身後的海休閣和沈襄道:“知道,知道,不過還要這兩位公子的賭約完成才行。”
“賭約?”少女一愣,随即看到站在身後的沈襄,呀的一聲捂住了嘴,随即嗤嗤的笑了兩聲:“我忘了,是你先過來的。”
看着少女笑得嬌顫如花的樣子,沈襄很是無奈,這麽大的一個活人楞是讓人給忽略了,他原本以爲中年文士一說破就不需要和海休閣賭酒了,可惜還要去猜。
恨恨的向海休閣那甩了一眼,袖子裏的手指一陣輪走,即使是偷偷的用些手段他也不喜歡輸給海休閣這個家夥。
有實物在眼前,占蔔一下還是很容易的事情,不過是沒有人這麽幹過而已,手指輪轉,很簡單的就得出結果。
“原來如此啊。”沈襄一笑,伸出手指點着兩個燈籠道:“這,前者的二十八是指‘二十八宿’,那,後者的三十三是指‘三十三天’,很巧妙的一副對子,把宿和天字巧妙地寓于其中了。不明這點,真會是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哇。”
“哇,原來如此啊,你真的好聰明呀,我看半天都沒看懂。”少女仰着脖子圍着兩盞燈籠看着:“原來是未晚先投宿,雞鳴早看天啊。很簡單的這麽搞得這麽複雜。”
中年文士也笑着到:“這兩句是大江南北的客棧都習慣使用的,沒有什麽稀奇故此這個随心園才别出心裁的變出花樣來,不過也有很好的的對子,例如我就看到過一句‘日暮君何往?天明我不留’,這兩句不僅對仗工穩,親切溫存,而且意境深邃,你想想在暮色蒼茫之中,浪迹天涯的旅者踟躅于旅途,正凄惶地尋覓一個安身之所。忽見善良好客的主人頻頻向你招手,呼喚你留下來美美地住一宿,第二天精神煥發地重上征程。如此殷勤的接待,你能不歇下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