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就如同裴述不曾提起過,沈襄不曾問到過一樣,幾乎所有知道裴述這個名頭或是這個人的都未曾向外宣揚過,僅僅是在小範圍流傳着。而這個小範圍自然也包括海休閣這個通靈人士。當然,那日十四個人裏也許還有向戈、荀洛這般人也未可知。
一路無話,時間就在匆忙趕路中度過,轉眼間恍惚的就能看到帝都那高大偉岸的城牆了。
山河千裏國,城阙九重門;不睹皇都壯,安知天子尊。
帝都本名真定府,距離燕州不過八百裏,當年宋太祖建國定都原本于長安府,但當值大遼大金兩國聯盟欲要奪取燕雲十六州,宋太祖禦駕親征于真定府坐鎮,三國交戰二十年,終于以一國兵力擋住兩國壓制,最終三分燕雲。大遼國和大金國退卻之後,宋太祖怒而立都真定,誓言絕不容任何外敵侵入國門,故此天下皆稱大宋天朝‘天子守國門’。
正是因爲有大宋天子守國門的魄力在前,大宋軍民也一向勇武酣戰,即使經過千年平穩生活的蛻變,從真定府到燕州這八百裏平川在千年内也從未曾有外敵踏入過一步。
真定府的四周環境很是奇特,北臨關中平原,一馬平川無有阻擋,隻要攻破燕州府就可以一日趕到帝都城下。如果不是這樣朝中大臣也不能在燕州将破之時驚慌失措,冒死谏言遷都之事。
跨過一馬平川的八百裏平原之後就是渭水、滹沱水、大陸澤、漳河、落漠水、濟水、沙河、蓼水諸水,八條江流如同條條長幔一般将晶瑩閃爍如珍珠般的帝都周圍曲流環繞,懷抱其中,形成“八水繞帝都”之局。
帝都往南就是沈襄他們剛剛通過的依秦嶺山脈的中條山,那裏重巒疊嶂,陡峭峻拔,成爲南面的天然屏障,有“重巒俯渭水,碧嶂插遙天”的磅礴氣勢。
原來小小的真定府經過大宋天朝千年演變,此時已經是整個中原繁華秀麗、賓客雲集的大都會。
人都說望山跑死馬,其實望城一樣也能跑死馬,模糊的能看到帝都卻不見得馬上就能到帝都,按海休閣估計最少恐怕也要十幾二十幾裏的路要走。
十幾二十幾裏的路,駿馬奔馳也不過是一陣的功夫,可沈襄此時卻停了下來,微笑着向一處樹林望去。
一帶缰繩海休閣調轉馬頭跑了回來,順着沈襄的目光向樹林投去:“沈大少爺又有什麽發現啊。”
從認識沈襄那天開始海休閣就一直調侃着沈襄,什麽沈先生啊,沈大少爺的叫着,而心性平和的沈襄也不去管他,随他喜歡怎麽叫就怎麽叫。
“呵呵,看到個熟悉人。”
“哦,在這裏沈少爺還有熟悉人。”
“不隻是我熟悉,你應該比我還熟悉,不過現在他遇到點麻煩,去看看不。”
“去,去看看。”
海休閣沒等沈襄說完,飛身一躍橫縱十幾丈落在樹上,腳尖點着樹梢飛快的沖進樹林中。
“還是個急性子的人。”沈襄一笑,身形一動,刷的一下橫越十幾丈也跟了過去。
“師叔等等我呀!!”
正銘剛剛驅馬轉回就看到沈襄沒入樹林之中,不由大叫着跳下馬跟了過去。
那知道他剛剛跑進樹林,倏地一下,一道人影貼身而過,再一擡頭的功夫就看見一條灰影一閃就不見了。
“這麽快??”正銘知道那是柳東籬,卻未想身法如此之快。
“柳東籬,江湖上頂尖的輕功好手,身法能比他快的十隻手指都能數得過來。”
皇骥跟在他身後輕聲笑道。
“哼,仗着輕功好欺負我,等我跟師叔學過功夫的。”
正銘憋氣的叫了一聲,腳下點地縱身向前,幾個起落已然穿過樹林。
這片樹林十分茂盛,正好擋住北來的寒風,從這片樹林過去就是一望無際空曠的原野,一眼就可看到帝都偉岸的城牆。沈襄他們奔行不遠就看到十幾個人激烈的戰鬥着。
海休閣探頭一望正看到戰鬥圈中一人,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來。
“原來是他啊,對你認識他,我記得在太越山他重傷欲死還是你救的呢。”
說着海休閣縱身而起落在圈外。
“誰?”
聽到海休閣的說話聲戰場外觀戰的一個漢子閃身靠了過來,滿臉惡相的看着海休閣以及随後跟過來的柳東籬三個人。
漢子眼中明顯的帶有幾分防備,顯然是沒有料到竟然被人靠到身邊還沒有發覺,帶着幾分謹慎喝道:“汪府人在此辦事,閑人閃避。”
“汪府人辦事????”海休閣一愣随即迷惑不解的問道:“那個汪府?”
“尚書左仆射、殿前都指揮使的汪府。”說着漢子猙獰着臉,手中刀尖微微抖動着,如果不是看到海休閣幾人來勢迅捷恐怕早就動手了。
“汪彥直!!”
海休閣臉色一變,目光跳過惡臉漢子看了下被衆人圍在中心的少年心下暗歎。
“大膽,丞相的名字也是你叫的。”
惡臉漢子看到海休閣臉色變化,膽氣頓時大了,刀尖一立向着海休閣怒喝起來。
“他的名字我爲什麽不能叫。”
海休閣眉頭一挑,冷笑一聲,身子晃動,眨眼間就穿過惡臉漢子站在十幾個人圍成的圈子中間,雙手幻化宛如千手千臂佛一般隻聽見嘩啦啦一陣亂響。
待惡臉漢子轉過頭看時,不由大吃一驚,就在他一轉身的功夫,十幾個人手中刀劍竟然撒落一地,每個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恍若無事的海休閣,眼中充滿了不相信的驚駭。
“啊,你,你是什麽人??”
唯一還手中擎着武器的就是這個惡臉漢子,他早就預感到這個長相不錯的公子哥不是個普通人物但也爲料到竟然會這麽厲害。
海休閣沒有搭理這些人,嘴角噙着笑意看着同樣被驚呆住的少年。
少年先是一愣,随即就認出他來,手中長劍一扔拱手笑道:“是海叔叔,真的沒有想到在這裏見到您了。”
海休閣笑着拍了下少年的肩頭,回手一指道:“我也沒想到在這裏能看到你,其實看到你的是他。”
少年連忙随着手指望去,正看到懶洋洋的沈襄噙着葫蘆倒酒呢,不由臉上大喜,身形一晃穿過人群落在沈襄身前。
“沈公子,沒想到在這裏能看到您。”說完少年雙手一拱就要見禮。
沈襄放下酒葫蘆,一笑,随手拂下少年拱起的雙手:“南宮,那麽多禮幹什麽。”
“這.....”
少年還要說話,卻不防身後惡臉漢子沖了過來。
明晃晃的尖刀左右擺動着,漢子大聲的叫着:“你們都是什麽人,敢救朝廷重犯,還不快給我将他拿下,否則天下通緝任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救不了你們。”
海休閣眉頭一挑就要說話,卻不防沈襄淩空揮手拍了過去。
“聒噪!”
随即‘啪’的一個響亮的嘴巴将惡臉漢子抽飛起啦,然後‘噗通’一聲跌落在地。
噗噗!!兩聲,惡臉漢子張嘴吐出兩顆牙齒來。
“嘩啦!”
那十幾個漢子一下子圍了過來七嘴八舌的叫了起來:“三總管,三總管。”
“三總管。”沈襄恍如沒事人一樣笑着看着南宮述:“你怎麽惹到這幾個家夥了。”
想來也是,沈襄他們如此急急忙忙的趕着,即使跑錯點路也是不慢,南宮述自己一個人不可能比他快多少,這樣想來,他也不過就在這裏惹上這些人的,不可能真的惹到汪彥直這個朝中重臣。
南宮述苦笑道:“其實不是我惹到他們,是他們來惹我的。”說着他一拉腰間,那裏赫然挂着一隻銅牌。
“哦,這是什麽??”沈襄不明白的問道。
“咦,南宮,你怎麽有這個東西。”海休閣也看到南宮腰間銅牌,身子一閃就到了近前,擡手拎起銅牌看去。
很普通的一塊銅牌,一面镌刻着一個虎頭另一面是天武二字。
“天武軍符。”南宮點頭道:“我在刑州受刑州安撫使委托趕往帝都去見宗澤大人,出于借助驿站便利故此給了我一個天武軍身份。”
說着南宮點了下惡臉漢子道:“誰知道天武軍和他們神衛軍有什麽龌蹉事,在這劫殺我。”
“哦,他們是神衛軍?”
沈襄幾個人就是一愣,先前原以爲他們是汪彥直府中高手,誰知道竟然是神衛軍精兵。
南宮苦笑着點了點頭:“你看他們腰間不都是這樣的銘牌嗎,我這是天武,他們的是神衛,要不然我也不能讓他們圍着打。”
這話沈襄信,憑他的感知也知道,南宮對付這十幾個人雖然不能像海休閣那樣輕松,但也覺不是剛才那樣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