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襄明白海休閣的意思,這代表着他的不滿,不過沈襄無所謂,什麽譏諷啊,嘲笑啊都是浮雲,他的心境和他的臉皮是不會在意這些的,可怎麽說一個大男人被另一個大男人含情脈脈的看着也不是件舒服的事情。
“咕嘟,咕嘟。”沈襄躺在颠簸的馬背上,仰頭灌了兩大口酒,很随意的任由酒漬從嘴邊滑落,清醇的酒香淡淡的飄散出去,很詭異的飄入海休閣幾人的鼻中。
“什麽酒,這麽香醇。”
柳東籬第一個變色,急急的扭過頭盯盯的望着沈襄。
一路上他看到沈襄不停的吃酒,不過奔騰的馬背上根本嗅不到酒香的味道,所以沒有人在意,可此時酒香竟然撲鼻而來,芳辛酷烈,味兼醍醐,那裏是他們這些酒徒能視而不見的。
天若不愛酒,酒星不在天。
地若不愛酒,地應無酒泉。
天地既愛酒,愛酒不愧天。
已聞清比聖,複道濁如賢。
賢聖既已飲,何必求神仙。
三杯通大道,一鬥合自然。
但得酒中趣,勿爲醒者傳。
沈襄一聲長嘯,口中吟着前唐詩劍仙李白的《月下獨酌》,悠悠然拿起酒葫蘆又往口中倒去。
吟着酒詩,吃着美酒,沈襄恍惚中借着詩詞中那股超凡脫俗、光明澄澈之境似乎感覺到一份超脫塵俗之意,神遊八極之表,自由馳騁渾然間脫開周身之所到達光塵不染之境。
駿馬一個颠簸,沈襄再度回歸本境,一出一入速度之快恍惚間唯有海休閣感覺到,可等他詫異的扭過頭的時候,看到沈襄潇灑的扭上葫蘆口,微笑的看着他。剛剛那點心動仿佛是虛幻錯覺。
從沈襄的目光中海休閣感覺到他的笑谑之意。
心頭一轉,海休閣輕飄飄的一句抛出:“我聽說一個有關傅一搏和蘇九文的消息。”
“哦。”沈襄胳臂拄着馬背支了起來,側看着海休閣臉上沒有一絲動容之意。
“啊,有一搏和九文的消息了。”
沈襄沒動容,正銘卻着急的驅馬靠近,皇骥也急急的看着海休閣,似乎想要動問卻又不敢。
“有項羿過去怕什麽。”沈襄輕笑一聲,戲谑的看着海休閣。
“嗯,也是,項羿小哥的功夫很強,不過我聽的消息中似乎和你想的不太一樣。”
海休閣馬略略一帶,腳步放緩,人甚至都轉過身側坐在上面,正對着沈襄。
“依項羿小哥的身手,魔窟四大長老終是高天級也難耐他如何,不過,我可是聽說,傅一搏重傷欲亡。”
“一搏重傷欲亡!!!”
正銘臉色大變,手下不由自主的一用力,坐下駿馬‘聿聿’兩聲停了下來。
一匹馬停下來,連帶着其他幾匹馬同時停了下來。
“不會很嚴重的,重傷欲亡,不還是沒亡嗎。”沈襄支着馬背坐了起來。
海休閣點頭道:“不錯,虧了項羿小哥趕的巧,傅一搏和蘇九文正被魔窟四大長老圍攻,情況很是危機,傅一搏死命搏殺、以命換命,直接擊斃兩大長老,然後被項羿救下。”
“這是誰呀,這麽猛!!”
柳東籬聽到訝然驚歎,兩大高天級的高手被人以命換命接連擊斃兩人,那可是高天級的高手,可不是誰想換命就能換的。
“沒死就好,這個臭小子别的沒學會,學會這個了。”沈襄随口罵着,一抖手一隻酒葫蘆抛向海休閣,又一抖手另一隻酒葫蘆抛向柳東籬。
海休閣嘴角微翹後,擰開葫蘆口灌了一口,酒一入口就覺得一股辛辣順喉而下,随即落入胃中,還未等他張口之時就覺得一股醇香熱流順勢而上,火辣辣的分外舒适。
“好酒,果然是好酒。”
開口而贊的不僅僅是海休閣一人,柳東籬早就等不及的叫起好來。
“後來呢,後來呢。”正銘那顧得其他,靠到海休閣身邊焦急得直叫喚。
暈暈的點着頭,海休閣開口就是一股酒氣噴出,舒服的打了個酒嗝後道:“據說當時是因爲蘇九文情況危機性命不保,傅一搏才怒而出手,以命換命。隻用了兩式就斃了魔窟兩大長老救下蘇九文,在随後危機之時項羿出手将兩人帶走。原本都以爲這事就告一段落了,畢竟據說傅一搏僅僅是重傷并未危機性命,而魔窟卻是搭進去兩大高天級長老,真正吃虧的應該是魔窟,可那知道第二日蘇九文就孤身一人怒沖魔窟分舵,欲要刺殺魔窟另外兩大長老。”
“啊!!!”
這幾個人都不明白了,傅一搏沒有殒落那蘇九文還沖擊魔窟分舵刺殺魔窟長老幹什麽呢。
等這幾個人目光投向海休閣想看他怎麽回答時,卻看到海休閣正忍不住酒瘾往口裏倒酒呢。海休閣剛灌口酒正吧嗒吧嗒嘴回味着酒的芬香時,卻發現幾隻泛着綠光的眼睛狠狠的瞪着他。
“啊,這酒不錯,真的很香。”海休閣讪讪的笑着。
“嗯。我知道。”正銘強忍着心中怒火,憋悶得臉都黑了,重重的應了一聲。
“呵呵,那我接着是說。”
海休閣十分寶貝的收起葫蘆,張嘴剛要說耳邊就聽到一個很大的動靜。
“咕嘟。”
“啊,誰??”
正銘極爲氣惱的順着聲音扭過頭望去。
“啊,不好意思,聲大了。”柳東籬讪讪的腆着臉笑笑,剛才看到海休閣喝酒他也忍不住小小的抿了一口,那知道用力過大聲音過響。
“哼。”看着是柳東籬,正銘也不敢太發火,重重的哼了一聲就不在說話了。
“那我詳細的給你們講講,魔窟這次一共來了八大長老,大長老伊尹和二長老太和公向不輕易出手,總管的是三長老曹肇,結果六長老許洪岩直接被你吓走,四長老董賢、斛律光、鄯善、于阗出手圍殺卻又被傅一搏和蘇九文引走。說到這裏不得不佩服這兩個小家夥,一出手就将董賢和鄯善擊殺。”
說到這裏海休閣眼中帶着佩服的目光看着沈襄,魔窟八大長老幾乎就是魔窟之主洛飙之下最強者,可這八個最強者卻在沈襄這裏處處碰壁,甚至還被覆滅了兩個長老。
“傅一搏搏命厮殺是因爲蘇九文幾乎喪命在董賢之手,所以傅一搏此次重傷蘇九文咽不下這口氣,發誓必要滅殺斛律光和于阗不可。很大氣的一個誓言。”
海休閣笑笑的擡腿正坐馬背之上,一點馬腹拍馬而走。
“這小子,随他鬧去吧。”沈襄拍了下馬背,胯下俊馬颠颠的跟了上去。
“随他鬧去,先生,先生,師叔......”正銘快馬加鞭的向沈襄追了過去,一邊追着一邊喊着。
“你叫什麽叫。”沈襄不在意的回了一句。
“師叔,師叔,九文糾纏的可是兩大高天級的大高手,身邊還不知道有多少位普天級高手在那,九文就一個人,很危險的。”正銘焦急的叫着。
在這裏不得不說下,清微道派從上到下,從掌門蘇從化、東南珪到下面的正一、正銘還有正覺這些人,似乎和别的門派有一個明顯的區别,那就是護短。
許是因爲門派弱小,爲了不被欺負而抱成團的原因,小小門派十幾人沒有一個偏心偏好的,有什麽爲難,受什麽欺負都會齊心合力的支持,甚至在沈襄看來都能達到睚眦必報的程度了。就這件事請他也曾和蘇從化、東南珪兩位師兄提到過,蘇從化還沒說什麽,但東南珪道長卻大聲叫道:“江湖人就應該做到‘一飯之德必償,睚眦之怨必報。’”
而對此話裴述、項羿極力點頭認同。沈襄品味品味似乎也感到并非沒有道理,江湖人嗎,講究的不就是一個快意恩仇嗎。可江湖人是江湖人,不要忘了,清微道派可還同樣是道家門派,清靜無爲、道法自然與快意恩仇是截然相反的,如此一來快意恩仇的心性去修煉道法自然的功法怎麽可能行,怎麽可能練好。
從這裏看,想來就是清微道派一連幾代人都出不來幾個英才,根源就在這裏。
沈襄回想起母親的心性,他也理解了爲什麽清微道派千百年來就出來母親這麽一位才智卓絕的人,心性與功法合一是其原因。
現在沈襄又一想,爲什麽依蘇從化和東南珪的禀賦資質,一套清微道法修煉了幾十年還沒有這十年的成效大,原因就是自己讓他通習大道經的原因。功法修煉幾十年了,瓶頸一直未曾突破,再如何練習也是無用功,相反研習大道經,心境通達境界自然提升,境界一到積年累積的功力自然也就到了。
沒有任何奧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