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之秋這般一說,許易最先釋然。
他飛升三界,每當他修行到了極限時,眼中的世界總會炸裂一次。
現在他也想明白了,這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不同的平台,見證不同的風景。
隻要他沒修到長生不滅,這種世界的炸裂,總會不斷地衍進。
許易沉凝心神道,“禦長老的意思是,龍神下、王公道,皆是通過大日神殿進了東洲或者西洲?這不對啊, 當日我和付清風一戰時,他可是問過我是龍神下,還是王公道?”
禦之秋道,“大日神殿的秘密,區區付清風怎知,除了三大元君,大日法王,其餘的大日神殿成員,無不是渾渾噩噩。”
“其實,也不是他們皆蠢笨,而是爲了掩蓋真實的世界,他們作了太精密的矯飾。我若沒記錯的話,你還見過一個号稱來自西洲大陸的黑眉帝子,他背後還有一個黑眉帝國吧。”
許易悚然驚道,“正是如此,難道,難道,那也能做得假?”
他話音方落, 禦之秋又取出了如意珠,禁制催動光影浮現,入眼的是一個個龐大的屋宇,衆多屋宇分作黑白兩色,鏡頭一轉,其中的一個屋宇前的匾額正挂着“黑眉帝國”,鏡頭挪移,許易眼珠暴凸,黑眉帝子赫然一身樸素灰衣,如死屍一般,坐在一個台階上。
屋内還有林林總總多達數十人,皆是坐在台階上,一動不動。
禦之秋道,“諸位絕對不知曉,整個北洲世界,最神秘的不是大日神殿,而是一個喚作造夢司的存在。這個造夢司非爲哪一家一姓造夢,而是爲整個北洲世界的最上層造夢。”
“他們讓所有的北洲世界的上層修士以爲,中洲世界和西洲世界和北洲世界其實是差不多的,自己不能去其他兩洲,乃是因爲自己沒有修煉到天衰境。”
“要讓人相信,則必須有西洲和東洲的人來往北洲,就這樣一個個諸如黑眉帝子之類的人物就出現了。”
“諸如黑眉帝子這樣的人,都是最可憐的人,他們終身都活在幻境中,他們的記憶并非真實,全部的認知也來源于幻境。”
“正因如此,諸如黑眉帝子之類的傀儡,總能天衣無縫地扮演好他們的角色,因爲在他們的認知裏,黑眉帝國本就存在,自己就是黑眉帝子,自己扮演自己,豈會出現差漏。”
“我記得黑眉帝子身邊還有一人,被許易你拿住了,他其實是幸運的,隻要他不再想着返回黑眉帝國,便能帶着黑眉帝國的全部記憶,活在這個世上。”
“造夢司的能力非隻如此,先前白道友說他是通過别的渠道知道的魔樓劉恣意,其實,這些渠道,正是造夢司透露出來。廣成仙府一行,東洲、北洲來了哪些人,造夢司早就知曉,很多消息都是造夢司自己散步的,他們也裹挾在其中,維持着進入廣成仙府中的北洲修士的世界觀的平衡。”
“否則,僅憑一個劉恣意,區區雷劫修爲,怎麽可能成爲西洲頂尖強者?那個所謂的魔樓,在西洲又算得了什麽?倒是那個白馬寺,連消息閉塞如我,亦知其不凡……”
禦之秋一字一句,如黃鍾大呂,沖擊在衆人心頭,其間的震撼,簡直莫可名狀。
滿場寂寂半晌,白集子道,“可憐我一直以爲盡知世界,哪裏知道一直活在别人編造的夢中,可憐可憐。若長老說的是實話,那大日神殿怕不是在吸金丹會的血,而是在吸整個北俱蘆洲的血啊。”
禦之秋收了如意珠,道,“正是如此,大日神殿便是東洲和西洲插在整個北洲身上的龐大血管,北洲的能量源源不絕地通過這根血管,在向東洲和西洲輸送,生怕嫌血管輸血慢了,他們便急着借助金丹會的勢力,發布了新的統一貨币。”
白集子一拍額頭道,“我就說不對勁兒,明明廣成仙府出現在我北洲,竟然有東洲和西洲的修士出現,這根本就不合理,那種仙府秘地,無論放在哪裏都是了不得的資源,若是北洲世界足夠和東、西二洲抗衡,斷斷不會容忍他洲之人插手。”
許易凝眸道,“既然大日神殿的強大超乎了想象,他們爲何還會容忍金丹會的出現,來分潤獨屬他們的權力,這不是養虎遺患麽?”
禦之秋道,“你以爲大日神殿真的是坐視金丹會的成長?據我所知,我金丹會顯露于世,還有你的一份力量,你可以想想金丹會的發展,和旁的組織有什麽區别?”
許易知道禦之秋說的,正是他還在當廣龍堂堂主前,和金丹會分部,合作過的那一次。
他仔細想了想禦之秋的問題,道,“我明白了,金丹會是開放的,包容的,兼顧了所有人的利益。”
禦之秋含笑點頭,“正是如此,金丹會,任何人都可以加入,任何資料和信息,都能相對自由的在會員之中流通,所以,大量的仙殿人員成了金丹會中人,甚至還有爲數不少的大日神殿的人,成了金丹會的人,普天之下,還有無數的勢力,成了金丹會的人。金丹會不封閉自己,包容所有,這樣的金丹會,大日神殿怎麽圍?怎麽剿?”
衆人默然,誰都知道金丹會如今無比的輝煌,卻沒想到其背後有如此多的隐憂和不易。
白集子道,“我還是想不明白,既然東洲和西洲的人,都能來咱們北洲,爲何他們不大舉進入北洲,而弄出個大日神殿。”
許易道,“兩個人吃一個餅,怎可能不會因多吃少吃而生出龃龉,何況,不是兩人,是兩個大家子,一旦放開,恐怕誰都想往裏面伸手,莫不如弄個管事機構,代管起來,這樣既限制了伸手的人,也保證了最少數人的利益最大化。”
禦之秋輕輕擊掌道,“和聰明人說話,總是件愉快的事,許易,我對你的信心是越來越足了。”
許易道,“不知長老要我做何事,憑許某的能耐,不可能幫你鏟除大日神殿。”
禦之秋擺擺手,“我當然不是要你做此事,何況,這個大日神殿,也是沒辦法鏟除的。好了,咱們先不談旁的事了,先給你看樣東西。”
說着,禦之秋取出一枚如意珠,催開禁制,光影浮動,盈出一片瑰麗、壯觀的畫面。
但見,蒙蒙的星空中有一塊巨大的宛若心髒的東西,在一下一下的顫動着,顫動得極不規律,宛若患了疾病一般,每顫動數下,總會或長或短時間的抽搐。
“天空之肺!這,這……”
白集子驚聲道,“這是怎麽找到的,太,太可怕了……”
許易沒見過天空之肺,卻是在典籍上見過,白集子一提醒,他腦海中自動冒出了關于天空之肺的内容。
按典籍上的解釋,所謂的天空之肺,不過是各種時空的交錯的大結點,一個時空,隻會出現一個這樣的大結點。
一旦這種時空大結點,出現了異常,天空之肺便會出現不規則的抽動。
禦之秋收了如意珠,道,“正是北洲的天空之肺出現了問題,才會導緻時空通道的大量關閉,而正因爲大量的時空通道的關閉,才能使得西洲和東洲隻需花費極小的代價,便能控制兩界的溝通。”
“爲了找到這處天空之肺,整個北洲進行得艱苦卓絕的努力,簡直無法言喻。大日神殿成立已經愈萬載了,我北洲就宛若一個悲慘的奴隸,在東洲和西洲的殘暴統治下,艱難求存,這處天空之肺的找到,不知犧牲了多少偉大的占蔔者,現在,你的出現,便是天意,天不絕我北洲。”
白集子道,“等等,晚輩聽前輩的意思,似乎是想我家東主,幫忙治愈天空之肺。但即便是治愈了,又能如何呢?隻會增多北洲和東洲、西洲的連接通道,這對北洲并不是什麽好事吧?”
沉悶半晌的熊北冥道,“怎會不是好事,這乃是大大的好事,試想,一旦通道變多了,東洲和西洲的野心家們,便不可能再掌握全部的通道,兩界的來往便會變得頻繁,一旦變得頻繁,北洲修士的上升空間就打開了,那時,即便是東洲和西洲修士占領了北洲又有什麽關系,因爲北洲的修士,可以自由地去往東洲和西洲了。”
“北洲的修士從來不怕被占領,隻怕無路可去。更何況,以金丹會的立會精髓,從來都是開放的,隻怕這個通道一打開,金丹會便會開遍東洲和西洲!”
禦之秋雙目放光,“正是此理,我們不怕開放,就怕封鎖!若是功成,許易,你便是金丹會的大恩人,便是禦某也甘願爲你牽馬墜蹬。”
許易道,“您等等,一下吸收的東西太多,我腦子有些亂。似乎您是想讓我來醫治這天空之肺,是這個意思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