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從殷姿驚訝的表情中,科長确定對方其實已經聽清了自己要說的話,所以他不需要進一步解釋,隻需要設法讓對方服從自己的要求。
好在走出了第一步,下面的工作就簡單得多了。
科長沒有重複自己剛才得話,轉而解釋道:“我知道,你可能有些不理解。但小殷啊,要以大局爲重,領導安排你承擔這個任務其實就是對你的希望、對你的信任,你……”
“可是!”殷姿打斷了科長的話,“爲什麽選我呢?海州監獄這麽大,‘有素質’的又不止我一個啊?再說,要論服務員的業務素質,我怎麽可能比得上專業的服務員呢?這件事情……”
科長漲紅的臉盯着殷姿看了半天,最終卻是生硬地憋出了一句話:“你不要解釋,這是領導交辦的任務,我也沒有辦法。”
殷姿見狀,當下也收起了柔弱,回應道:“如果是工作上的任務,不管多難,我絕不推辭,但這樣的事情,我實在幹不來,請安排其他人吧!”
殷姿說完,站起身子,就要轉身離去。
科長卻也站了起來,壓低聲音惡狠狠地說道:“殷姿,你不要猖狂,給臉不要臉!誰不知道你和胡大胖子那檔子事兒,一個破鞋還想賣個黃花閨女的價錢?就隻是讓你當個服務員而已,還屈了你的尊了!你可不要忘了,你爸是幹什麽出身的!要不是我們單位幫你出的證明,你他媽連江南政法學院的大門都進不了,現在翅膀硬了,就想飛了?老子還不怕告訴你,隻要我一封舉報信,你他媽明天就給我扒了這身皮老老實實回家種田!”
殷姿從未想到過,表面上面容和善的科長暗地裏卻是如此用心險惡。但殷姿更加清楚的是,科長所說的這些話絕不僅僅是空洞的威脅而已。她不會忘記,當年爲了那份家庭關系證明,自己的父親帶着自己宰殺了全家唯一的一頭羊羔,在政委家門前跪了整整一個下午。她也明白,隻要一封舉報信,自己現在所有的一切也将岌岌可危。
“不過是當一回服務員而已,何必呢?”殷姿勸慰自己,轉身坐回了原來的位子上。
科長看她回心轉意,立馬喜笑顔開道:“小殷啊,你這孩子……真是……,早這樣,何必鬧得這麽難看呢,你說是不是?”
“還有什麽事嗎?”殷姿毫無感情地問道。
“哦,沒其他什麽事了。這是時間和地點,記住,放好了。”科長一邊微笑,一邊說道,“你就早點回去吧,洗個澡,打扮打扮,當然,也不用太花哨,領導不喜歡。對了!瞧我這記性,最重要的事兒差點給忘了,這身警服可别脫,領導喜歡這個。嘿嘿。”
看着科長那張笑得合不攏嘴的嘴裏露出的沾滿煙垢一口黃牙,殷姿強忍着才沒有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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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在海州監獄招待所的思聽軒裏舉行。
宴席的正中,衆星捧月般地坐着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這個中年男人的身材相當肥胖,尤其是那個出奇地向外凸起的大肚子,像一個足月懷胎的孕婦,随着他的動作竟然還會時不時地頂得桌子輕微地晃蕩,男人非但不以爲意,反而甚是自得的樣子,有點像是小時候常見的不倒翁。
男人的酒量奇大,喝酒總是“拎壺沖”,幾番陣仗下來,喝得旁邊陪酒的時任海州監獄副監獄長的雷烈之隻有招架之功,而雷烈之本身就已經算是海州監獄酒量的頭把交椅,宴席上的其他人的境遇就可見一斑了。
說是讓殷姿來做服務員,其實原來的服務員并沒有撤下,殷姿隻需要負擔添酒添茶這一類簡單的工作而已,但也不算太難。隻是主坐上那個男人的一雙眼睛幾乎盯死在殷姿的身上,并随着酒量的增加越發顯得肆無忌憚,讓她覺得有些不安,隻希望宴席早些結束。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大多數人都漸漸地興意闌珊,準備撤退了。中年男人卻還是在高談闊論:“小時候,我老子教育我說,兔崽子啊,知道啥叫軍事不?這老東西打了半輩子仗,拿這個問我,我當然知道啦,我就是,軍事就是打仗,運籌帷幄,決勝千裏之外!你們說,我回答得高明不?”
衆人響起一陣稀稀落落得奉迎聲。
中年男人一拍桌子,瞪起眼睛道:“結果,你猜怎麽着!我老子說,放屁!軍事就是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
衆人哄堂大笑,連殷姿也不禁莞爾。
中年男人一看殷姿笑了,原本就已經漲紅的臉上興奮得青筋爆出,聲音也變得更加洪亮:“我老子又問我了,說,什麽叫政治啊?我說,這東西太複雜,誰懂啊?”
中年男人說到這裏,幹脆站了起來,指着旁邊坐着的副監獄長雷烈之,把一副老子教訓兒子的表情扮演得惟妙惟肖:“早就看出你小子是個扶不起得阿鬥!看老子告訴你,什麽是政治?就是把支持你的人搞得多多的,把反對你的人搞得少少的!”
這答案實在是太過于簡單,但卻又是絕對真理般的正确。殷姿被中年男人父親的智慧折服,暗暗點頭稱是。
中年男人卻在殷姿出神的那刹那突然指着殷姿道:“以此當浮一大白,警花妹子,快來添酒!”
殷姿這才反應過來,忙不疊地趕過去添酒。
她走到中年男人的身邊,一股濃烈地煙酒浸泡後的中年男性特有的體味直嗆鼻子,好在過了這麽長時間,她已經有些能夠适應了。殷姿彎下腰,拿起男人的酒壺,開始往裏面添酒。
由于添酒的時候背對着男人,殷姿看不到男人的目光,這樣眼不見爲淨,反而讓她稍稍舒服了一些。
突然,一隻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中年男人似乎不勝酒力,半個人的重量都壓在了殷姿的身上。
殷姿想要讓開來,目光卻剛好觸及到了旁邊的副監獄長雷烈之淩厲的目光,她被這目光震懾住了,隻好維持現狀。
中年男人看殷姿沒有反應,另一隻手竟然放到了殷姿的後背上,隔着衣服撫摸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