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最明智的選擇,隻能盡量縮短此次談話的時間。
“殷姿到這裏來,雷監獄長有什麽安排?”“高總”直截了當的問道。
秘書似乎還沒能從剛才的得意中回過神來,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回答道:“這是雷監獄長的安排,與你有何相幹。”
秘書的回答間接證實了“高總”對殷姿身份的猜測。雖然“高總”一直懷疑殷姿的突然插足是雷烈之的安排,但畢竟沒有任何證據可以佐證他的猜想,直到秘書的話說明了這一切。
“高總”說道:“如果你認爲這件事與我無關,那我不會再管,今天的電話我已經錄音,今後凡是關于殷姿發生任何情況,都将與我毫不相幹。言盡于此,我也沒什麽要說的了,下次……”
“等等!”秘書打斷了“高總”的話。
聽到秘書焦急的聲音,“高總”懸着的一顆心終于放了下來,在這一場心理戰中,他取得了絕對勝利,“高總”知道,接下來的談話,将會簡單得多。
“你……是不是聽到了關于這女人的什麽消息?”秘書遲疑地問道。
“你們自己放出來的狗,自己都管不住,還好意思來問我?”“高總”怒道。盡管現在鬥争的天平正在向他傾斜,但“高總”對雷烈之的企圖和殷姿的身份完全不了解的事實依然沒有改變。在這樣的情況下,話語中一旦露出惬意,之前的努力都将付之東流。
秘書再次被“高總”的憤怒蒙蔽了,狠狠地說道:“她……我就知道這婆娘不是個東西,當時我就該堅持自己的意見!媽的,被這狐狸精被騙了!”
“高總”聽完秘書的話,反而更加摸不清頭腦。看樣子,殷姿和秘書之間的關系似乎并不太好——這也正常,這兩隻圍繞在雷烈之身邊的狗,在權力的巨大誘惑面前難免會争風吃酷。
“高總”覺得應該善加利用這一點,便繼續煽風點火:“我早就看出來了,雷監獄長什麽都好,就是在女人面前有時候會犯糊塗。不過我還真想不通,這四十來歲的老婆娘……怎麽,雷監獄長還好這口?”
秘書卻似乎不願去提及雷烈之與殷姿之間的陳年舊事,轉而問道:“最近二十年刑期犯人特赦的事情,你知道不知道?”
“高總”一聽,知道正事來了,連忙答道:“知道啊,我正幹這事兒呢,就被她插了一腳。”
秘書說道:“不爲别的,就爲這事!雷監獄長當年受人之托,要解決幾個紮眼的廢物,可他老人家慈悲爲懷,不願意趕盡殺絕,就留了條活路。可現如今不知道哪個領導腦袋被驢踢了,出了這破規定,要玩什麽特赦,這事兒要辦成了,那幫孫子出來,人家豈不是要說雷監獄長做事不厚道麽?”
“高總”問道:“那照你這意思,是要把這幾個孫子給做了?”
秘書道:“也沒這麽狠,要是打算這麽想也不可能安排那個女人來負責。雷監獄長宅心仁厚,隻要那幾個孫子别出來搗亂就可以了。也就是加加刑,改判什麽的。你是幹這行的老手了,應該能明白。”
“高總”沉吟着,不用問他也知道,秘書口中的“幾個孫子”中一定包括了鄭海東,但從秘書所說的情況分析,還是比較符合雷烈之目前可能做出的判斷的,畢竟雷烈之當前所面臨的形勢不容樂觀已經是客觀的現實,在這樣的情況下,盡量把問題淡化處理,暫時先度過眼前的難關,顯然更符合雷烈之的利益。
由此看來,“高總”的心裏也有了底。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隻要能摸清殷姿的意圖,自己就可以很從容地對症下藥、量體裁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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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姿下樓的時候,緊張的心情依然沒有平複,甚至居然在快到一樓的時候踏空了一節樓梯,差點崴傷了腳。幸好一個女同事剛好經過,幫她穩住了身體,才不至于在工作的第四天就“因公緻傷”。
在食堂吃飯的時候,殷姿有意避開了大家,躲在了角落裏,一邊吃飯,一邊思考問題。想着想着,臨走時雷烈之對自己說的那番話又浮現在自己的腦海中。
“你跟了我這麽多年了,其實一直都虧待你,我的心裏也很對不住。這一次,把這件事交給你來辦,其實也是幫你謀個出路,将來這事做得好,你也别回來了,就在海州監獄吧。我給你安排一下,轉個副調研員頤養天年,你覺得怎麽樣?”
憑心而論,當時在聽到雷烈之的這一安排時,殷姿的心裏是非常激動且感激的。這麽多年來,她一直都卑微地生活在雷烈之的身邊,呼之則來、揮之則去,僅僅是雷烈之諸多“後宮”中很不起眼的一個,她的容貌和身材,即便在年輕時也遠遠比不上如若天仙的郭子欣,她的能力也算不上出類拔萃。
但即便如此,雷烈之依然很關照她,不僅幫助她的丈夫解決了職務問題,在每一次交歡之後,還都毫不吝啬地給她豐厚的經濟照顧。雖然,她并不在乎錢,但這些對一個女人付出的起碼尊重,還是在她悲哀的生活中存留下些許幸福。
這一次,雷烈之居然能選中自己,作爲他的代言人,去爲他排憂解難,這樣的信任和托付,在殷姿與雷烈之的全部交集中,也是從未有過的事情。在那一瞬間,殷姿甚至産生了一股“士爲知己者死”的慷慨。
但從她走出雷烈之的辦公室的那一刻,這位女監區長的心态就徹底改變了。
因爲她看見了雷烈之的秘書。
這個卑微的蛆蟲!
殷姿想起了每一次秘書羞辱她的痛苦回憶。這個男人,簡直不能算是男人的畜生,窮盡一切方法,無止境地羞辱和折磨着自己,讓自己原本已經身處地獄的生活變得更加陰暗而痛苦。而他敢于這麽做,僅僅因爲他是雷烈之的秘書。
自己的悲苦命運應該歸咎于雷烈之嗎?殷姿不覺得,她同樣不認爲這和秘書有什麽關系,自然也不會責怪到自己的不抗争。
無論是雷烈之、秘書還是自己,都不過是代表着一個個權力的符号而已,這一切的背後操盤手,都是權力!
必須去追求更大的權力,僅僅隻是爲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