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周圍的工作人員一臉尴尬和羞愧,王政委感覺自己話似乎說重了一些,又調轉矛頭,對“高總”說道:“你自己反省反省,作爲政治處主任,你對下屬的漠視到了何種地步。小王這可是個女同志,要是因爲有事耽擱了還好說,要是遇到了什麽意外情況或者突發事件,你這個政治處主任不要當了!”
說罷,王政委怒氣沖沖地走了下去。
直到聽到王政委回到辦公室的摔門聲,“高總”才長籲了一口氣,瞪着眼睛看着還猜發愣的幾個人道:“還不趕緊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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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以後,王政委辦公室的電話鈴聲響起。
本來已經準備下班的王政委,還是接起了電話。
“喂,請問是哪位?”
“政委,我是政治處小高。”話筒裏傳來了“高總”的聲音。
“有什麽事嗎?那個小王的事情怎麽樣啦?”
“正是要向您彙報一下,這個……這個……小王的家裏表示,她春節期間一直沒有回家。”
“什麽意思?”王政委的聲音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經過調查,最後一次有人看到她是在大年三十下午,警衛室的同志看到的,據那位值班獄警講,當時她怒氣沖沖地,像是不太高興。後來就再也沒有人見過她,所以……這個……據我們判斷,可能發生了意外。所以,想要向您請示一下,是不是要報案?”
“你還好意思問我是不是?你沒聽說過‘人命關天’這個詞?”王政委“啪”的一聲挂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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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怒氣未消,王政委還是迅速冷靜了下來,再次撥通了電話:“是海州市公安局嗎?我是海州監獄政委王齊遠,找你們曹副局長。”
幾分鍾的靜默之後,一個沉穩的男聲傳來:“王老,你又捅出什麽簍子了?”
王政委寒暄了幾句,随即正色道:“我們這裏出了一件大事,可能要麻煩你。”
“大過年的,能有什麽大事讓您老都不淡定了?”曹副局長顯然并沒有意識到王政委話中的分量。
“咱們是老戰友,就不跟你繞彎子了。我們這裏一個女性獄警,春節期間失蹤了,要請你幫忙查一查。但如果走正常程序,等你們立案派人,又得過去好幾天,事從權宜,能不能立刻介入?”
“這個……你也知道,春節雖然過去了,但很多同志都還沒有到崗歸位,警力還是很緊張的。你能不能先簡單告訴我一些她的基本信息。”
“這位同志是從事機關工作的一個女性獄警,在政治處組織科工作,今年31歲,個子不高,爲人很是不錯,待人熱心,工作也很實誠。”
“那她是什麽時候失蹤的,你們什麽時候确定的?”
“據我們判斷,可能是大年三十就已經失蹤了。但春節期間,你也知道,很多事情都很麻煩,所以才想請你幫忙。”
“這就難辦啦!”曹副局長歎了一口氣,說道,“時間有些長了。對了,她結婚了嗎?”
“沒有。”
“有男朋友嗎?”
“這個倒沒聽說過,但到底有沒有,可能還需要調查。”
“她平時有流露過悲觀厭世的情緒嗎?有沒有表達過輕生的想法?”
“這個絕對沒有,這位同志還是一個很樂觀向上的女孩兒。”
話筒中,曹副局長沉吟了一下,說道:“這樣吧,今天下午,我先拍兩名同志去你那邊調查調查。你可别嫌少啊!”
“哎!兵貴精不在多,強将手下無弱兵,你派出的人我還是放心的。”
兩人又客套了幾句,挂斷了電話。
樓道裏響起了人們下樓的聲音,現在已經是下班時間了。王政委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窗前,看着行政樓前三五成群地向食堂走去的人們。
這些人中的絕大多數,都還不知道組織科女幹事小王失蹤的噩耗。
這件事對于仍然處于後危機時代的海州監獄和他本人而言将意味着什麽呢?王政委憂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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組織科女幹事小王失蹤的事情并沒有對殷姿的工作産生影響,她對這個政工條線工作的女性甚至沒有見過面,自然絲毫提不起興趣。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即将開展的工作中。
開始的時候,她還是在按部就班地整理資料,但很快發現這不可行,一萬多人、二十多年的資料簡直浩如煙海,面對如此龐雜的數據庫,她這個“光杆司令”簡直完全理不清頭緒。好在她很快找到了另一條“終南捷徑”。
在與獄政條線其他工作人員的閑聊中,殷姿無意中得知,“高總”早在春節剛剛開始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籌備這項工作了,雖然隻是早了幾天,但“高總”在海州監獄已經呆了很多年,對這裏的情況簡直了如指掌,行動起來更是事半功倍,不僅已經初步掌握了這批罪犯的人數,甚至連基本情況和加減刑工作都已經處于啓動階段。可以說,如果不是因爲自己的突然出現,這項工作現在應該已經取得初步成果,
殷姿決定進行一次冒險。
殷姿的臨時辦公室被安排在“高總”辦公室的旁邊。這裏原來是政治處的檔案室,由于行政樓辦公用房本來就很緊張,所以隻好将政治處檔案暫時轉移到機要室,把這件房間騰出來安排給了殷姿。當然,這也并不全是處于用房本身的考慮,從殷姿此時的身份來說,安排在同樣屬于副處級而非監獄領導的“高總”的隔壁,顯然是與她目前身份最相宜的處置。
這恰好爲殷姿計劃中的冒險提供了便利。
中午下班,殷姿并沒有立刻去食堂,她在辦公室裏等了一會,在确定隔壁辦公室發出關門聲,“高總”的腳步聲已經下樓以後,她才站起身走到窗前。在這之前,殷姿已經專門花了兩天的時間,從辦公室、在樓道、在洗手間等各個位置,熟悉并确定“高總”的腳步聲。
殷姿盯着腕上的手表,在秒針走過四圈又四分之三的時候,“高總”的身影在行政樓前出現了,時間與之前的幾次相差不大,她暗暗地放松了一些——幹這種事情時,面對一個有規律的對手要輕松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