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給鄭海東送藥,每天都送的,這是慣例,這,您應該也知道。”護工老郭有些惶恐的眼神試探着看向胡不歸。
胡不歸點點頭,又用手拍了拍護工老郭的肩膀,示意他說下去。
“但是有一顆藥好像有問題。可這不怪我,不關我的事,都是從藥庫裏分發的。”護工老郭辯解道。
“不要緊張。”胡不歸說道,他看護工老郭手上的煙已經快燒到手指,幫他掐滅了煙頭,又再點上一直,問道:“你說藥有問題,是什麽問題?”
“顔色好像不太對,可能是過期了吧。”護工老郭自己的眼神也有些疑惑。
“哦!”胡不歸點了點頭,故意放慢說話的節奏,以緩和護工老郭的情緒,“藥是你直接從藥庫窗口領的嗎?”
“是的,但是我不是故意的,您知道,我一上午要發20多個人的藥,不可能每個人吃什麽藥都記住的。”護工老郭辯解道。
胡不歸腦中靈光一閃,他問道:“那20多個人的藥,你怎麽發呢?”
護工老郭看胡不歸一臉興奮,有些不解地說道:“一個一個發啊。”
胡不歸追問道:“說詳細點。”
護工老郭雖然疑惑,卻不敢違背胡不歸的意思,他說道:“我先從醫生看病的本本上抄醫囑,再拿着醫囑去藥庫領藥,領了藥之後就放在這裏。”護工老郭用手指了指看護室藥櫃中間的抽屜,接着說道,“之後就一個一個的分發。我先……”
“那顆顔色不對的藥呢?”胡不歸打斷了護工老郭的話。
“不知道啊,大概是扔了吧?”
“在哪裏扔的?”胡不歸急着追問道。
“那得問鄭海東了。”
胡不歸不再理會護工老郭,他迅速掃視了一眼看護室的屋頂的各個角落,沒有監控攝像頭!又趕緊跑出門,看了看走廊兩邊,終于發現了尋找的東西,他大聲朝護工老郭喊道:“我要幫你申請減刑!”他随即想到護工老郭即将刑滿,又改口道,“不,不!幫你申請立功!獎勵!獎金!”
胡不歸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已經跑了出去。
——————
胡不歸一路狂奔回辦公室,邢小羽看他汗流浃背、氣喘籲籲的樣子,想問,但還是忍住了。
胡不歸迅速打開電腦,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開機界面,鼠标不安地撥弄着,汗水一滴一滴地滴在了桌面上,卻絲毫沒有察覺。
邢小羽終于還是按捺不住,她似乎很随意地站起身,走到了胡不歸的身後,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着。
電腦甫一開機,胡不歸就迫不及待地雙擊監控操作程序。可偏偏越急越亂,畫面卡住半天沒動靜,胡不歸焦躁不安地拍打着鼠标。
“不要急,慢慢來。”邢小羽在胡不歸耳邊低聲耳語道。
胡不歸長籲一口氣,内心終于稍稍冷靜了下來,監控操作界面也适時出現,胡不歸迅速屬于了監控攝像頭代碼,一個即時監控畫面彈了出來。邢小羽一眼就看出,這是醫院看護室門前走廊的畫面。
胡不歸轉換到回放模式,把時間設定爲造成8點,看了不到1分鍾,似乎又覺得不妥,又将時間設置調整爲3天前淩晨4點。
這次,胡不歸沒有急躁,将視頻回放速度調快,這才坐回到椅子上,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看了起來。
“找誰?”邢小羽輕聲問道。
“李丕。”
兩人都不再說話。
——————
周華副廳長半躺在椅子上,仰着脖子抽着煙。這是他多年養成的休息方式。
這裏是監獄長辦公室。
相比于雷烈之辦公室的奢侈華麗,他對這裏更加滿意。
辦公室的正中,擺放着一張古香古色的雕花長案,案後是一張寬大的紫紅色太師椅,椅背正對着牆上懸挂的“中正平和”的名人墨寶。椅子的對面,還有兩張小一點椅子,看成色應該是黃花梨雕刻的,榫頭接口都很牢固。三把椅子就是這間辦公室裏僅有的坐具,這從某種程度上限制了進入辦公室的人數,确保了這裏的安靜平和。
除此以外,沿牆角四周擺放着錯落有緻的假山、奇石、盆景、魚缸,繁茂的枝葉映襯着山石的奇詭,使人完全忽視了牆壁的存在,潺潺的流水聲回響其間,驅蟲的香爐中煙霧缭繞,仿佛置身于名山中的一處仙幽之地,營造出一種超凡脫俗、羽化登仙的氛圍。
會議結束之後,周華副廳長就一直呆在了這裏。
他看似安逸,卻并不享受,等待的滋味,總不是那麽的美好。
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終于結束了他長久的等待。
周華副廳長并沒有急着抓起電話,他拈着指間殘留的香煙,又吸了兩口,摁滅以後,才抓起了電話。
電話是特别調查組李丕審訊組打來的。
“周副廳長,對李丕的審訊工作取得了一些進展,但還不能确定,且情況有些複雜。”
“說吧。”周華副廳長歪着脖子,用肩膀夾住電話,兩隻手騰出來,再次點起一支煙。
“是!李丕在毒瘾發作期間,反複呼喊‘高總’、媽媽救我之類的話語,但在發作期過後,對此又予以矢口否認。需要說明的是,‘高總’系海州監獄政治處主任高翔遠的綽号,此人長期與胡海軍搭檔,是李丕所在監區的監區長。”
電話那頭的聲音停頓了。
周華副廳長卻并立刻回應。
“周副廳長?”
“嗯。”周華副廳長回應道。
電話那頭又等了一兩分鍾的時間,才說道:“本組讨論認爲,李丕與高翔遠之間可能存在密切聯系,出于對案件進展的考慮,本組正式建議,對高翔遠和李丕的外圍關系展開調查。”
“知道了。還有其他事情嗎?”周華副廳長的聲音非常平靜,聽不出一絲情緒。
“沒有了。”
“胡海軍那邊怎麽樣?”周華副廳長問道。
“胡海軍情緒依然非常激動,但在可控範圍之内。”
“不要光控制嘛,适當予以照顧,畢竟他還是我們的同志。”周華副廳長語氣和緩地說道。
“是!”
電話挂斷。
周華副廳長歎了一口氣,手上的煙頭一直在燃燒,他卻隻是注視着若隐若現的火光,仿佛這其中隐藏着事件的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