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甜美的女聲在“高總”的耳邊響起,吓了他一跳。
“高總”惱怒地循聲看去,組織科女幹事小王已經堆着滿臉笑容蹲在地上認真地找了起來。
“高總”剛想拒絕,小王已經站了起來,舉起的右手拇指和食指間正捏着那顆包着白色糖衣的氰化鉀藥丸。
“高總”趕忙一把奪了過來,一心赴死的莊嚴感瞬間煙消雲散,一股狼狽的感覺湧上心頭。“高總”不禁爲自己的猶豫不決而深深懊惱——如果剛才就幹脆地死去,或許就不會像現在這麽難堪了吧!
小王的話卻再次打破了他的冥想:“高主任,監獄領導可都在監獄長辦公會會議室裏等着您那!您還不趕緊過去?”
“等我?什麽事?”“高總”一下子警惕起來。
“不知道!”小王的回答很幹脆,随後又神秘地一笑。
從她的笑容,“高總”覺得不像是噩耗,他決定僥幸一試。而他不願意承認的事實是,失去莊嚴感的死亡,“高總”已經沒有勇氣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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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總”剛剛跨進監獄長辦公會會議室,内心就止不住地狂跳起來。
監獄長辦公會的會議室非常小。會場中央是一張長約6米的大型會議桌,兩邊各有一排高檔真皮轉椅,這是監獄領導的位置;會場的四周還有一圈普通木椅,這是中層領導的位置。從八年前走上監區長的那一天開始,“高總”曾經無數次想象過坐上這圈高檔真皮座椅的時候會是什麽樣的感覺,但他怎麽也沒有想到過,會是在這樣的情形、這樣的場景下跨過這一步。
原本趙新東的座位依舊空着,但卻已經赫然擺放着貼有自己名字的席卡。
此中的含義,已經不言而喻。
“高總”終于明白了雷烈之電話裏說的話的真正含義。他按捺住自己激動的心情,強迫自己盡量從容地坐在了位置上。
在他的左邊,整個會議桌的正中,坐着目前海州監獄實際領導人,自己之前的頂頭上司——王政委。
“高總”的腦海裏浮現一句話“機遇與挑戰并存”。他意識到,如果自己能把握住這次機會,成功實現翻盤,自己将置之死地而後生。
特别調查組組長、司法廳副廳長周華宣布了最新的讨論決定:“自即日起,由高翔遠同志暫爲代管獄政條線工作,以配合特别調查組調查工作事宜。”
周圍響起了悉悉索索的議論聲。
周華副廳長說道:“高翔遠同志長期擔任基層監區領導,對一線工作非常清楚,對獄政工作也很熟悉,特别調查組經過讨論,一緻認爲高翔遠同志暫時代管海州監獄獄政工作,是合适的,也希望大家能積極支持、配合好高翔遠同志的工作,盡快查明毒品事件的來龍去脈,恢複監獄的穩定秩序。”
周華副廳長頓了頓,微笑着對王政委道:“爲便于下一步工作的開展,調查組還決定,吸收你、秦凱豐同志和高翔遠同志爲調查組成員。”
王政委的聲音有些激動,他連聲說道:“感謝組織的信任,我們一定積極配合。”
随後,周華副廳長起身宣布道:“下面将進入調查組封閉會議,請無關同志退場。”
很快地,王政委身邊和身後的人陸續地離開了會場,隻留下了秦凱豐和“高總”兩個人。
這就是權力核心的滋味吧。“高總”細細品味着,幾近癡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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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确認所有人都已經離開了會場後,周華向身邊的一個年輕人點頭示意。門外響起了整齊的腳步聲,從窗戶向外望去,可以看到一隊武警荷槍實彈,守在門外。
在監獄中,武裝力量可以分爲三個部分,分别是獄警、特警和武警。其中,獄警的體能素質和武裝水平最差,主要承擔着日常的管理任務,他們最強大的武器也不過是電警棍、辣椒水之類的基本器材,除了一身警服和普通人沒有什麽區别;特警則主要由獄警中的年輕人組成,他們接受專業訓練,不參加日常工作,主要承擔着突發情況的處置。這部分人的體能素質較強,也配備了防彈衣、防暴盾牌、捕獵、電擊槍等具有一定控制力的武器;最特殊的就是駐監武警部隊,與前兩種武裝力量最大的不同是,他們不接受監獄的任何命令,也嚴禁與監獄之間發生任何關系,直接由武警總隊委派,全部是荷槍實彈的真家夥,但也極少會參與到監獄事務中。
這次,司法廳特别調查組跳過了獄警、特警兩股力量,直接調用駐監武警部隊參與協助調查,已經是擺明了對整個海州監獄全體成員的不信任。
王政委的臉色有些尴尬。
周華副廳長卻很輕松,他微笑着朝王政委打着招呼:“老王,别介意,這也是爲了開展工作。你是從部隊出來的,這些娃娃兵,你使着不也更放心一些。”
王政委隻能連連點頭稱是。
客套寒暄之後,周華副廳長臉色一沉,轉入正題,他看了看表,說道:“現在是晚上11點35分,江南省司法廳派駐海州監獄毒品事件特别調查組召開第一次會議。下面,我宣布,會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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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周華副廳長的示意下,坐在會議桌邊上的一個年輕男子開始發言:“首先,請允許我向大家簡要回顧一下海州監獄‘1?17’毒品案的基本情況。”
他打開投影機,對着ppt繼續說道:“今天下午4時12分許,海州監獄青年獄警糾察隊第二組胡不歸等人在二十四監區例行搜查期間,自犯人李某床鋪縫隙間疑似發現毒品,并上報監獄特警隊。”
年輕男子換到下一張ppt,說道:“特警隊于4時30分到達現場,4時45分完成對床鋪切割分離,取出疑似毒品。5時10分,經海州監獄醫院檢驗科檢查核實爲海洛因,重量爲14克,且已有明顯吸食使用痕迹。”
ppt繼續切換,青年男子說道:“鑒于當時監獄主要領導都不在辦公室,5時15分,該信息被報送駐監監察室主任秦凱豐處,并經由秦凱豐電話通知王政委及司法廳。”
“高總”的嘴角抽動了一下,他一直在奇怪,爲什麽消息傳播如此之快而影響又如此之大,原來是秦凱豐在從中作祟。
秦凱豐似乎感覺到了“高總”的敵意,回過頭來,沖着“高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