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四保的确是李仕群保出來的不假,但是剛到蘇洲沒多久就死了,盡管不一定是李仕群下的手,可所有人都認爲,以他和梅機關的關系,事先肯定是知道内情的。
他見死不救,卻落得和吳四保同樣的結果,或許這就是冥冥之中有天意。
許睿陽走進卧室以後,第一眼就看到了李仕群,一瞬間,他的臉色都輕微的有了變化。
做職業特工這些年,他的心理素質曆練的相當強悍,不能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但很少有事情能讓他變臉。
躺在床上的李仕群,整個人消瘦的如同一具骷髅,有點皮包骨頭的意思,胳膊上打着生理鹽水。他的震驚是因爲日本毒藥的厲害,不是爲李仕群感到難受,這樣的屠夫劊子手,就該有這樣的報應!
葉寄卿坐在一邊不停的抹淚,眼睛都哭腫了,臉色格外的憔悴,此外就是他的親屬,兩個妹夫傅業文和謝文潮,還有心腹嫡系楊傑在場。
“你們都出去吧,我要和睿陽老弟單獨談談,不叫你們,誰也不準進來。”李仕群說話倒是沒有受到什麽影響。
等到所有人都離開,許睿陽關上門,然後坐在床頭的椅子上。
“仕群兄,我們都是搞特務工作的,你的情況我能夠猜到怎麽回事,很明顯是遭了日本人的暗算,如果當初你能放棄蘇省省主席的職務,放棄特工總部的權力,又何至落到現在回天乏術的地步?”他輕聲說道。
回天乏術這個詞,就是指李仕群現在沒救了,想要套出這個大漢奸的真心話,就得和他實話實說,日本人不會做沒把握的事情,殺個人都能被救回來,還不夠出洋相的。
“老弟啊,到底還是你敢和我說兩句實話,昨天下午的時候,第六十師團的小林信男中将,帶着師團和華中鐵路會社的軍醫來醫院看過我,據日本軍醫說,我這是阿米巴菌中毒,通常三十六個小時内沒有任何異狀,隻要過了這個潛伏期,立刻就會爆發。”
“現在回想起來,六号的時候我到百老彙大廈赴宴,崗村适三和熊健東合夥演了一場戲,估計在牛肉餅裏下了毒,我一時不察,居然遭到了他們的暗算,命該如此啊!”李仕群苦笑着說道。
許睿陽雖然和日本人的關系異常密切,但他認爲這件事爆發之前,許睿陽不會得到什麽消息,而且全程并未參與,吃飯的時候也不在場。
采用卑鄙的手段毒殺一個金陵政府的封疆大吏,還是他這樣聲名顯赫的軍政大員,就連日本人自己也要格外的慎重小心。
而且這種行爲是巨大的醜聞,會影響到日本和金陵政府的聲譽,引起淪陷區内的人心浮動,所以不可能提前和許睿陽打招呼。
但自己住院以後,許睿陽的關系就能發揮作用,來之前必然也詢問了相關的消息渠道,得到了某種模糊的暗示。
許睿陽是什麽人?那是把華中地區軍統局地下潛伏組織,收拾的七零八落的特工專家,他的心思是何等機敏?經驗又是何等的豐富?
就算不知道這件事的具體内幕,隻要聽到自己生病住院,得到一些模糊的答案,來到蘇洲看到自己的樣子,第一時間就會想到當年的吳四保,他斷定自己回天乏術,那是最爲切合實際的判斷。
“我們相識一場,雖然不是至交好友,也是同道中人,你現在的遭遇,我把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覺,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落到我的身上。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就盡管說吧!隻要我能做得到,必定不會推辭,将來也不知道我能托付給誰!”許睿陽問道。
“老弟啊,我自知命不久矣,連自己都落得這個下場,别人就更是有心無力了!拜托你兩件事,首先,幫我照顧你嫂子,她爲我付出那麽大的代價,我不能繼續愛護她了,有些事情我雖然知道,卻從來沒有提起半個字,我死後有些流言蜚語的,老弟應該知道怎麽處理。”李仕群說道。
葉寄卿偷情的事情,敢情你知道啊!
當年的葉寄卿爲了救李仕群,與中統局的副局長徐恩增做了筆交易,以自己的清白換來李仕群活着的機會。
要不是這個女人,什麽汪僞政府中常委、軍事委員會委員、蘇省省主席兼省保安司令、特工總部主任、調查統計部長等等,完全和李仕群沒有任何關系,他對葉寄卿,隻有感恩和愛護之心,絕沒有絲毫的傷害之意。
“可以,日本人采取這樣的手段暗算你,就是爲防止引起負面影響,不會對嫂子有什麽傷害舉動的,她回到滬市居住,我能罩得住她,但嫂子最好安分一點,要不然我也難做。”許睿陽說道。
葉寄卿能在特工總部當家,靠的可不是胡攪蠻纏,而是她也有很高的天賦,特工總部能夠運轉到現在,有一半的功勞,都是來自她在李仕群背後出謀劃策,就連影佐祯昭都曾經誇獎過她的能力。
特工總部要撤銷,知道的人并不多,葉寄卿不但自己想要跳出來,也是爲了她的弟弟和跟着李仕群的弟兄們,沒有特工總部,很難想象未來會遇到什麽事情,李仕群的仇敵可是不少。
“跟着一個做特務的這麽多年,她要說沒有點想法,那也不太現實,随她去吧,我都要死了,隻求老弟能保住她一條命就行,實在是保不住,我就在下面早點見到她了。”
“第二件事,我請求老弟幫我除掉蘇成德和熊健東,這兩人是我一生之恨,估計我死後,特工總部就樹倒猢狲散,被日本人給撤銷了,他們前途不保,沒心思爲我報仇雪恨,我隻能拜托給你了,也隻有你,才有這樣的能力。”
“我不會讓老弟白幫忙,這些年我也攢了一筆财富,本來近期想要運往四明山的,現在是不可能了。我給你說個地址,裏面的東西全都送給你,算是我給你的酬謝。”李仕群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