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務科的監視結果說明,張進廬雖然回歸了軍統,但她并沒有成爲潛伏小組的領導,或者是局本部直接聯系的秘密情報員,身份很可能是由戴星秉單線聯系的下線,否則就不會想要從自己的嘴裏,套出戴星秉的消息了。
眼下随着戴星秉被抓,張進廬也就成了棋盤上的一枚死子,戴老闆要不要啓用她,那還是個未知數,但許睿陽想要把她收入自己的團隊。
因爲阮慶源的緣故,導緻華中區和忠義救國軍的關系極度惡劣,許睿陽對忠義救國軍的情況所知甚少,存在着一塊明顯的短闆。
忠義救國軍對地下黨在滬郊的遊擊隊屢屢挑釁,他一直想要彌補起來,張進廬出身于忠義救國軍的派系,是個很合适的人選。
但地下工作是極其嚴密的,短時間的觀察仍然會有疏漏的可能,小心駛得萬年船,多監視一段時間是有必要的。
“老闆,自從日美開戰以來,金陵政府裏面很多官員和将領都是腳踩兩隻船,暗地裏勾連着中統局、軍統局或者是山城政府的各戰區,我們要不要提前做點防範措施,給自己留條後路?”常偉剛問道。
倒不是說他有多麽長遠的戰略眼光,能看到戰局對日本不利,要提前準備後手,而是大環境如此。
說起來,日軍在瓜島慘敗,除了少數的知識分子和經過新式教育的大學生,有幾個人知道瓜島在哪裏?知道瓜島對太平洋戰争的意義?
在太平洋戰争爆發以前,汪僞政府的官員和将領一個個自鳴得意,認爲有日本侵略者的扶持,汪僞政府必然成爲關内大好河山的唯一政權,山城政府被壓縮在大西南地區,很快就會被日軍摧毀,雖然是傀儡政權,但個人卻得到了榮華富貴。
跟着加入汪僞政府做漢奸的這批人,不是說信奉汪經衛“曲線救國”的賣國理論,而是純粹爲了自己的私欲。
可是日本和美國開戰,局勢就變得撲朔迷離了,西方列強帶給華夏的陰影,仍然要大于日本這個後起的工業國家,其實在汪僞政府裏面,大部分人都對戰局持有悲觀心理,隻不過現在還沒有那麽明顯。
腳踩兩隻船,不能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或者說狡兔三窟,是很正常的一種心理活動,也是趨吉避兇通常的做法。
“這件事我來考慮就行了,你們還是按照老套路繼續混,不得罪軍統局也不得罪地下黨,如果發現了可疑目标,就報給我,怎麽處理是我的事情。如果發現他們需要幫助,能幫的就伸伸手,但是要把握分寸,不能做的太明顯,被日本人察覺也是麻煩事。”
“當局勢有明顯變化的時候,我必然會比你們提前知道,等我的通知就不會掉到坑裏。再說,我的海昌貿易公司一直都和國統區做買賣,不但接觸到了軍統局,甚至還接觸到了山城政府的大家族,保住我們是沒什麽問題的,你們也不用太擔心。”
“每年我都會到山城,目的之一也是爲了給大家找好退路,承蒙弟兄們信任,跟着我在淪陷區讨口飯吃,我得負責大家将來的生活。另外呢,也要小心防範提高警惕,不要讓别人把手伸到我們的鍋裏,不管是日本特務還是軍統局特務,都喜歡玩這樣的套路。”
“當然,任何事情都沒有絕對,誰也不敢說自己的部門是絕對幹淨的,小魚小蝦的無所謂,但是能夠接觸到情報的崗位,還有部門的頭目裏面,是要嚴格進行分辨的,我們辛辛苦苦搜集到的情報,卻給别人做了嫁衣,這得多冤啊?”許睿陽說道。
之所以這麽說,也是防微杜漸的意思,他在淪陷區經營這麽多年,積攢的家底就是警察系統的嫡系力量和海昌貿易公司。
海昌貿易公司靠的是他和日本人的利益捆綁,自身沒有多少資産,倉庫、運輸車隊和幾條船,戴老闆還不至于爲這點東西就眼紅。
但是特務科的情報系統不一樣,秘密警察們等同于特工,隻要收編過來,立刻就增加了一張覆蓋華中地區的情報網,戴老闆早就把這股力量視爲軍統局的囊中物。
許睿陽是華中地區秘密警察的開創者和實際操縱者,作爲軍統華中區的區長,他的力量肯定也是軍統局的力量,戴老闆沒有任何借口,往特務科安插自己的勢力,這擺明是對他的不信任。
可問題在于,掌握在許睿陽的手裏,不代表就能掌握在局本部的手裏,這是兩個概念,疑心病很重的戴老闆,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放心,放着肥肉在嘴邊不去咬一口,所以,很有可能派局本部的軍統特工,私下往特務科進行滲透。
站在許睿陽的角度,決不能讓戴老闆掌握這股力量,他表面上是軍統局的秘密情報員和“封疆大吏”,暗地裏卻是地下黨成員,他必須要牢牢控制住秘密警察,成爲自己手裏的王牌。
因爲他和日軍憲兵隊、特務機關之間的密切關系,特務科不但擁有極大的權力和很強的實力,滲透的範圍也越來越廣,甚至連國統區和地下黨根據地也有涉及。
如果戴老闆用特務科的勢力來對付地下黨,那許睿陽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老闆,實際我們發現,很早就有軍統特工滲透到了特務科、保安司令部、滬西特别警察總署和水上警察總隊等部門,不止是軍統,中統局也有,他們通過警察學校的渠道,把人安插到了各部門潛伏。”
“特務科對每個新人的甄别和調查,往往會持續半年到一年時間,由特務科經驗豐富的老資格擔任審核,除了調查他們的身份資料,還會采取暗中監視跟蹤的辦法,隻要他們有動作,就一定會有迹象。”
“特務科的人員編制,向來控制的極其嚴格,幾乎就是終身制,很難出現空缺,他們的滲透一直都沒有什麽突破,暴露出來的這些,對我們構不成什麽威脅,所以我們也沒有上報給您。”侯承業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