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瘋?
反正一個瘋子是不會承認自己瘋了的,而這是一個悖論,在這種悖論之下我無法自證自己到底瘋了沒有。
我在這個旅店瘋狂地尋找,可沒有找到一點點證據證明他們曾經存在過。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我坐在地闆上,看着那兩個警察說,小愛呢,小愛呢?小愛總是真的了吧。
兩個警察很警惕地看着我,不過估計對神經病也沒有辦法,他們好像哄孩子一樣對我說,對,對,你先跟我們回去。我們不想傷了你,但如果你這樣繼續下去,我們隻能委屈你了。
我看到明晃晃的手铐,然後搖了搖頭說,不用,不用,我跟你們回去。
我跟着兩個人走了出去,外面的車已經少了不少,我上了警車,坐在後面,看着窗外。
這座深山裏面有太多的回憶,短短的幾天時間在這裏我經曆過如此多的詭異,可我已經無法分辨真假。
我在車裏颠簸了許久,直到進了警局,我被警察铐在審訊市裏,韓警官打了一個哈欠,然後對我說,對不起,有幾個問題需要跟你核對一下,在這之前雖然知道你的可疑性很小,但我們還是要有點防範措施,這是規矩,請諒解。
我點了點頭,說,您問吧。
韓警官說,你能描述一下古村殺人事件麽?
我說,當然,可是我不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對吧,我現在有點糊塗。
韓警官說,也是,現在你的證詞到底有用沒有,也不好說。那這樣吧,我問你答吧。我下面的證詞都是根據旅店店主兩個人的證言整理的,我提問,你回答,我看看你們之間的契合度有多高。
我說,他們兩個是毒販,無論說什麽你們都不能相信。
韓警官笑了,然後說,你現在肯定覺得他們兩個說你是殺人兇手吧。放心,他們沒有提你。第一個叫劉啓鵬的,我們發現吊死在古廟中,回來之後發現是勒死的,你知道是誰作案麽?
我搖了搖頭,然後說,不知道是誰殺了他,但是我知道是誰把他吊在古廟的。
韓警官說,你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這不是一回事兒麽?
我說,我知道是馬天成把他吊在古廟的。可根據馬天成說的,是有人把他勒死在旅店附近,他們害怕你們過來搜查旅店,所以就把他運到了古廟。
韓警官看了看劉警官,然後點頭說,你還别說,邏輯真的非常清楚,什麽事兒似乎都無懈可擊。難道咱們這裏真的有毒販?
劉警官說,有毒販不可能這麽多年一點消息也沒有吧,再說了,那荒山野嶺能有什麽?
韓警官看了看我說,劉啓鵬這個我們在調查。我們之後在旅店發現了三具屍體,你能描述一下發生過程麽?
三具?
我愣了一下,孫芳芳,王愛丫,侯明宇跟小不點,怎麽算都是四具。
對了,我瘋了,我把自己吊在樹上,然後臆想成自己是小不點,自己被人吊死在樹上。
我說,孫芳芳是在山洞被炸毀的那天晚上被風月給刺死的。
韓警官說,山洞被炸毀?我猜猜,還是跟毒販有關?
我點了點頭說,毒販爲了隔絕旅店,給他們搬運毒品創造時間,所以炸毀了山洞。你們是人民警察,你們不能不重視這個線索,你知道麽?
韓警官笑了,然後說,我們這是小地方,你知道一年有多少刑事案發生麽?我告訴你,一隻手都數得過來,還至少有百分之九十是喝多了打架的。你說販毒這種重案,我們這别說有了,也就是在電視裏面聽說過。别逗了。哈哈哈。
韓警官顯然是屬于比較活潑的那類人,他哈哈大笑,一旁的劉警官咳嗽了一聲,對我說,繼續說吧。
我說,王愛丫是因爲被迷幻劑弄出幻覺了,想要殺光我們,然後被自己刺死了。侯明宇是被風月給殺了。還有他們中的另外兩個學生,金三胖跟張大壯,我們去山上找出路,半路風月下了殺手,他們兩個都是我們去山裏面被迷幻劑弄出幻覺,兩個人都死了。我活着回來了,還有一個叫小斌的,我也不知道去哪裏了。
韓警官說,還别說,這還真是一個新情況。
我說,馬天成沒有說這一段?
韓警官說,他說自己被人下迷藥了,醒來之後發現你站在河裏,好像打算自殺,他就把你給救上來了。然後你總是出現幻覺,老覺得他想要害你,他沒辦法,隻好把你捆了起來。然後的半路上你用石頭襲擊了他,之後跑了。他勉強地回到旅店,見到了我們。
我說,他放屁,他是毒販。
韓警官說,其實他們也說了。自從你把你的朋友從古廟中救出來之後,你就出現了幻覺。你的幻覺越來越嚴重,最後自己憑空捏造出幾個人物來,每天自言自語,他們挺害怕的。之後殺人犯出現,要不是你有不在場證明,真的覺得是你了。不過你有的時候正常,有的時候有幻覺,估計是不是早就讓人給下藥了?當然,按照馬天成說的,殺人的人就是風月,你們兩個的口供沒有問題。說句題外話,你是不是也被那個風月下的藥,所以一直都有幻覺?
我搖了搖頭,我說,這不是幻覺,他們是毒販,旅店是毒窩。他們爲了隐藏自己的犯罪事實,所以把……
我一拍腦袋,當然我的手被铐着,我是用意識拍了自己的腦門一下,腦中靈光一閃。
就算所有人都是幻覺,那小愛不是吧,兩個警官都見過她,剛剛還提起來她。然後學生們不是還有兩個女生麽?她們兩個呢?
我說,那個,學生裏面還有兩個女孩子,一個叫思瑤,一個叫申樂,她們呢?她們可以爲我作證啊。
韓警官一愣,然後說,她們不是跟你們上山了嗎?
我說,别胡說了,她們留在了旅店裏。還有我的朋友,你們也見過的,小愛呢?
韓警官說,她也跟着你們上山啊。按照馬天成的說法,他醒過來隻看到了你一個人,其他人都失蹤了,不過在他失去意識之前,風月坦白了殺人的原因是因爲她曾經的戀人。馬天成看到了你,就問你其他人呢,不過你神智混亂,懷疑他要殺你,他隻能躲避你的襲擊,根本沒有辦法問你。
我說,他在撒謊,她們三個沒有跟我們上山。
韓警官說,旅店裏面死了那麽多人,你們上山找出路,難道光留下幾個女孩子?這也太不符合邏輯了吧。
我說,還有兩個男人呢,還有我的朋友。
韓警官說,臆想出來的朋友。
我咬着牙說,我真的沒有撒謊。
韓警官說,你跟馬天成的供詞大部分都是吻合的,當然這隻是我們的初步調查,我們會有進一步的結論。按照馬天成口述,當年的案宗我們已經找到了,的确有一個美雪的女孩子跟他們有關系,而你跟他們沒有交集。所以你們是無辜的。不過你的病……我們會安排醫生幫助你的。
我說,我沒有瘋。
韓警官歎了一口氣說,你有一個朋友來看你了,要不然你們兩個談一談?
我一愣說,誰?
韓警官說,她說她叫大愛。
我差點樂開了花,對韓警官說,好,好,她可以給我作證,她知道我的朋友們都沒有死,你們在這裏聽着吧。
韓警官說,按照程序我們也要在這裏。她現在可以當成你的監護人,如果你肯跟她走,她會幫助你進一步治療的。
我輕松地笑了笑,然後說,警官,馬上你們就知道我沒有瘋了。
韓警官對我也笑了笑,然後說,好吧,我去喊人。
過了一會兒我就看到門口進來一個幹練的女孩子,短發英姿,她看了看我,臉上有點怒氣沖沖,她走過來一拍我眼前的桌子,對我說,我妹妹呢?我不是讓你看好她麽?
這個女孩就是大愛,是小愛的姐姐,在這個鎮上當一名老師。我的朋友告訴我,她成熟穩重,不喜歡跟着他們一起胡鬧騙我,隻是因爲想見我了才去旅店見了我一面,跟小愛演了一出雙簧。
我說,大愛,大愛,你快點幫幫我。他們都說我瘋了,你快點告訴他你們的計劃。
大愛一愣說,什麽計劃?
我說,就是小胖兒打算開發旅遊景區的計劃,那個他們吓唬我,演鬼故事吓唬我。小不點還藏在樹上吓唬我,哈哈,當時快把我吓死了。就那個計劃,你也知道的對不對。
大愛瞪着我說,我問你我妹妹呢,我不是讓你看好她麽?她有精神病,你也有麽?
我說,我沒有瘋,我真的沒有瘋,你快點給兩位警察叔叔證明啊,我真的沒有瘋。
大愛愣愣地看了看我,又回頭看了看警察,她說,怎麽回事兒?這不會是……跟我妹妹一個症狀吧。
韓警官說,你趕快回答他的問題吧,如果他接受這個事實,肯配合治療,你就可以把他領走。
大愛說,我把一個神經病領走?
韓警官說,他又沒有犯法,是我們的證人,我們不可能拘留他。你既然認識他,如果不領走,難道讓他流落街頭麽?你看他現在的樣子。
我搖着頭說,我沒有瘋,我沒有瘋。
大愛說,行行行,你沒有瘋,你想要問什麽?
我說,其實小不點沒死,不對,他最開始沒死對不對。二驢子也沒有癱瘓,小胖兒也不是植物人,這都是他們騙我的對吧。
大愛說,如果我不是知道你有病,我真應該給你幾巴掌。我的朋友已經夠慘的了,你還要在這裏說什麽可笑的……我真想抽你。
我說,你到底什麽意思?你是什麽意思?
大愛說,小不點早就死了,二驢子跟小胖兒一台車跑長途,一個高位截癱,一個植物人,這就是你要的答案嗎?
我說,我不信,我不信。
大愛咬着牙看着我,然後說,你愛信不信。
我說,你給我證明,我求你了,你給我證明。證明我沒有瘋,不,證明我瘋了。
大愛冷冷地看着我,然後拿出手機,轉過去對韓警官說,可以麽?
韓警官說,可以,但是要放外音。
大愛點了點頭,對我說,我現在給二驢子打電話,你等着。
我看着大愛撥通了手機,然後二驢子的聲音傳了出來,這真的是二驢子的聲音,我确定無疑。
二驢子說,大愛,怎麽給我打電話了?
大愛說,不是我找你,你等着。
我對二驢子說,二驢子,我是小丁丁啊,你……你現在在哪裏?我找不到你了。
二驢子說,我在家啊,我還能去哪裏?
我一愣,然後說,我做了一個夢,我夢到你沒有事兒,小胖兒也不是植物人,小不點也沒有死。這是不是真的啊。
二驢子歎了口氣,然後說,這要是真的該多好啊。隻可惜,我永遠也走不了了。小胖兒永遠也醒不過來了。小不點……唉,不提了,你多保重吧,有時間再來看看我。
我如被雷劈,呆呆地坐在那裏。
我真的瘋了……
所有的美好都是我的幻覺。
該死的都死了,該癱瘓的躺在床上,該醒不過來的永遠也無法醒過來。
而我是那個該瘋的瘋子,所以我瘋了。
我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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