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什麽玄幻的世界,沒有主角那麽大的膽量與能力,也不是偵探小說,沒有人能夠遠遠地看一眼腳印就指出真正的兇手。
我們隻是一群想要拼命活下去的普通人,看到這個第一反應是什麽?
我告訴你,是站立不動,遠遠地站着,甚至沒有一個人願意多走一步,多看一眼。
我們站在那裏,馬天成罵了一句邪門,風月說,旅店還有其他人?
馬天成說,這一次真沒有了。
風月說,那怎麽會有死人?
馬天成說,這麽老遠也看不清楚,未必是死人吧。
其實我們已經看得很清楚了,長頭發紅裙子白皮膚,清清楚楚地看到眼裏,馬天成說完那句話可能覺得自己都不相信,又補充道,要不然我們過去看看?
小斌拄着拐杖顫巍巍地說,我腿腳不好,你們去看吧。我腿疼,在這裏休息一下。
他這麽一說,其他人肯定都不想去,金三胖說,要麽一起去,要麽都會去。我看……這個山野挺邪門的,要不然我們不去了吧。
張大壯說,對,對。别往前了,我們要不然換一個方向?我們往南面走,離這個鬼東西遠遠的。或者,我們還是回旅店吧。
小斌說,回旅店我肯定不回,每天死幾個人,誰知道今天晚上死的是誰?不過繞開這個鬼東西是個好主意,我們往南面走吧。
幾個男生作勢回頭,馬天成突然吆喝一聲說,南面山那麽厚,去也是死在山裏面。你們這群沒用的東西,都跟我走,一起去看看。
我跟風月倒是沒有表态,看到三個男生想要往南但馬天成不讓,我猛然想起小不點說的那句話來,那天晚上我跟小不點的交流不多,他給我留下印象的話也不多,但坐落在這片山中的那片花海可給我留下了不小的印象。
那花海就在南面,是馬天成不想讓我們去的方位,這是不是巧合?
我試探性地說,要不然我們往南走走吧。出門碰到這個東西,實在是晦氣。
馬天成看了我一眼說,連你也這麽說?我都告訴你們了,南面山特别多,願意去你們去吧。好,你們這群膽小鬼,我自己過去看。
馬天成大步走了過去,我們看到到坑旁站了一下,然後拿起一根棍子,直接把那具屍體挑了起來。
棍子插在屍體的眼窩中,直接給他挑到了半空中。
要知道一個人最少也要幾十斤,單手用一根棍子是不可能挑動的,馬天成在遠處擺了擺手,又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棍子,好像是勝利者在搖旗呐喊。
我們一群人小心翼翼地走過去,馬天成看我們走近,喊道,你們就是自己吓唬自己,這是一個玩具而已。充氣娃娃吧。
我們一聽是充氣娃娃,快步走了過去,馬天成把那個東西扔到地上,那東西好像是一層厚厚的膠皮,不過是個人形。
馬天成說,是不是充氣娃娃?
金三胖上去踩了一腳說,不對啊,充氣娃娃眼睛怎麽有兩個這麽大的窟窿?多少氣也不夠充的啊。
小斌看了一眼說,這東西叫膠衣。
膠衣?我似乎有點印象,好像在什麽地方看到過,可是又覺得很陌生。
風月撇了撇嘴說,咦,你們男人真惡心,這東西不會是你們帶來的吧。這是幹什麽用的?
小斌說,這個東西吧……是有點惡心。男人穿在身上能變成女人,然後你知道吧,就是那事兒。
我猛然想起來,我還真見過這東西,當時在某個貼吧看到有人貼圖,一個男人穿着膠衣變成了女人,雖然有點變态可是我對未知事物都是很好奇,于是淘寶上搜了搜,果然打開了另一個世界的大門。
之後因爲大數據的緣故,我隻要打開任何一個頁推薦廣告都是這東西或者一些怪異的工具,讓我郁悶好幾天。
不過當時也就是看一眼,沒有在意,本來以爲是小衆的東西,沒想到在這個荒山野嶺居然看到了。
馬天成說,這東西也沒什麽用,趕快走吧,否則沒等爬一個山頭就天黑了。……不如明天早晨再走。
小斌幾個人繞開了膠衣,往前走過去,我蹲了下去,把手指放在膠衣上。
果然指尖傳來的感覺讓我顫抖。
就是這種感覺,非革非皮,既不是人類的東西偏偏也不是土石木塊。
也就是說,那天晚上我在古廟中摸到的肉身菩薩就是有人穿着膠衣在那裏站着。而同時,愛丫看到的那個女鬼也是有人穿着膠衣。
也就是說,我無法解釋的事情又少了一種,鬼神的可能性又少了一種。
一直以來屠殺我們的都是人。
其他人看到我摸那個膠衣,風月撇了撇嘴說,你還真變态,變态。
我站了起來,然後說,愛丫瘋之前,有一個人穿着這個膠衣進了她的房間,然後在她的胸口上刻字。之後可能怕我們搜查,把這個東西扔到了這裏。這裏距離旅店有一段距離,如果不是我們要上山,恐怕永遠也不會發現。
幾個人走了回來,馬天成說,你是說這是一個兇器?
我點了點頭說,而且之前我們總是在猜測有女鬼或者有女人作案,但有了這個證據,至少可以說明第一沒有女鬼,第二男人穿上這個也沒有問題。
小斌三人互相看了看,然後聳了聳肩膀說,還是懷疑我們了?你也是男人,你有沒有可能穿上?
我跟着幾個東西實在是沒有辦法交流,馬天成說,要是走就快點走,今天說不上還能上一個山頭。要是害怕就回去,磨磨唧唧的最後啥也幹不成。這個東西都讓人丢了,你現在還指望着能在上面做個dna啥的麽?開玩笑,趕快扔了趕快走。大家都互相監督點,真有人打算動手的話,老子不廢了他。
馬天成的吆喝聲中,我們從新上了山,雨雖然過去了,山還有點滑。
講真的,這鬼天氣不太适合爬山,你看這幾天大雨把整個天空沖刷得蔚藍一片,漫天的青天白雲好似世外桃源,可空氣很潮濕,這麽潮濕的空氣在這個四面環山的盆地之中形成了一片細霧。
還不能準确地光這種東西叫做霧,它非常潮濕,要比霧厚重不少,是成塊的,山下沒有,越往上中越重,而且飄散在半空中,環繞着你,我們往上爬了一個多小時,這山比較矮,總算是到了山頂,此時此刻所有人的衣服都濕透了。
我回頭望了望,旅店現在好像是一塊火柴盒,若隐若現地在我們後方。
前面是山,依然是山,到處都是山連着山,此起彼伏,讓人絕望。
上了山之後自然是下山了,這座山與下一座山是連着的,可是山峰還是有頂有谷的,山谷不陡,我們這些人下的速度卻比上山的時候慢上不少。
上山容易下山難,更何況我們還有一個瘸子硬要跟着。
這三個男生估計真的是吓破了膽,正常人腿腳都成那樣了,肯定是躲在旅店不出來,小斌則不同,咬着牙跟着我們一直走着。
當然也沒有人爲了照顧他去攙扶一把什麽的,大家都在逃命,人性都是自私的,我們唯一做的就是每當我們離小斌過遠的時候,大家找一個地方停下來,休息一會兒,然後看小斌氣喘籲籲地跟着。
然後我們站起來,也不管他,繼續往前走。
我每次回頭看小斌一瘸一拐的身影的時候,總覺得他好像是一隻野狗。我的确對他沒有任何的同情心,因爲他幾乎是我見過的人之中人性最惡劣的人之一,這群學生黨沒有一個好東西,真死光了我也不會皺一皺眉頭。
大家默不作聲地走着,這山雖然多,倒也沒有想象中那麽可怕,大家摔幾個跟頭都很正常,一步步往前,居然在天黑之前上了第二個山頭。第二個山也是石頭山,跟第一座山沒啥差别,上面植被長得都很矮小稀松,到處都是光秃秃的石頭。
此時此刻天已經黑了,馬天成說,兩個選擇,在這裏露宿或者是下山。
小斌看了看下面說,不是說兩個山頭就能看到村莊麽?這都是第二個了吧。
馬天成說,這能叫山頭?我告訴你,我說的第一個山頭在那裏,你看吧。
馬天成指了指前方,黑漆漆的夜色中一個巨人屹立在我們面前,我不知道它有多高多大,可我知道我真的未必能夠爬上去,能夠征服它,能夠超越我的宿命。
黑漆漆的巨人讓所有人都很洩氣,小斌說,這夜裏沒有狼吧。
馬天成說,你不是說讓狼咬死也比讓鬼殺了強麽?現在反倒害怕了?
小斌沒接茬,而是自顧自地說,我的腿痛得厲害,要不然就在這裏過夜吧,可以麽?
馬天成說,行啊,大家都找點柴火過來,每個人都找點,大家升個篝火,烤點饅頭自己吃了然後早點睡吧。
我說,晚上用不用人守夜?
馬天成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然後查了查人數說,可以,現在快到八點了,大家吃點東西估計也要半個多小時,距離天亮大概還有十個小時。頭半夜的話人精神,第一個人守夜到三個小時到十一點,其他人守夜兩個小時,最後一個人守夜一個小時,女孩子怎麽也要照顧一下,風月你就最後一班吧。到時候估計也就天亮了。然後大家早點走,争取下一個天黑就走出去這裏。
大家都應了一聲,四處找了許多柴火過來,四五個打火機一用,篝火倒是不成問題,東拉西扯一會兒大家都躺下了。
而我站了第一班崗。
我孤獨地坐在黑暗中,看着跳躍的篝火,四周靜悄悄沒有一絲聲音。
這或許會是一個平靜的夜晚,畢竟我們已經離開詛咒之地了。
不是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