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們已經把侯明宇跟那把椅子拖出了飯廳,正在往門外拖,椅子與地闆的摩擦聲很大,吱吱呀呀聽得人毛骨悚然。
我忍了半天,最終還是忍不了了,快步走了出去,也聽到身後的馬天成兩人快步跟着我。
我走到飯廳的門口剛要喊住手,肩膀卻被馬天成拉住了,馬天成說,兄弟,你這麽沖動我很難做的。
我轉過去說,你就看着一條人命這麽沒了。
侏儒說,到外面過夜也未必死,對吧。
我說,外面一直下着雨呢,如果轉成了暴雨,山上這麽涼,他一夜還能不死?
侏儒說,各安天命吧,你也别瞎操心了。
馬天成說,就是,剛剛說好的事兒,你要是立刻翻臉,我們到底按不按規矩來?而且你越這樣越可疑,說不上一會兒就有人說你是侯明宇請來的幫手呢。雖然我相信你,但是他們可不信,對吧。
我悶哼了一聲,開口說,侯明宇就算是該死,也不是你們能決定的,你們已經殺了一個人了,不要再犯錯了,好麽?
張大壯停了下來,金三胖自己受力,差一點摔個跟頭,他對張大壯說,你幹什麽。
張大壯說,他說得有點道理,我們這不是在殺人麽。
金三胖說,我們這是自保,再說了,就是讓他離開旅店而已,要不然愛丫這個惡鬼還在旅店裏面遊蕩,你保證她不過來找你?
張大壯縮了縮脖子,然後說,好吧,繼續吧。
我還想往前走,但肩膀被馬天成抓得死死的,那面吱吱呀呀的聲音再次響起,樓梯上傳來了腳步聲。
這摩擦聲太大,已經驚動了樓上的女生們,前面是思瑤神婆,後面是小愛扶着風月。風月一臉的蒼白,身體很軟,看起來如弱不禁風的林黛玉般楚楚可人。不得不承認,任何時候風月都是會把四周所有的光芒奪走的那類美女,她站在那裏軟綿綿地說,這是要幹什麽?
小斌單腿站在牆邊,解釋道,沒什麽,我們覺得侯明宇是殺人兇手,又覺得把他放在旅店裏,說不上愛丫還會回來。所以想要把他放到旅店外面。
風月說,這天氣放外面一夜?那不是要他的命。
金三胖說,死不了,再說了,不是他死就是我們死。
侯明宇嘴被封着,支支吾吾自己說了半天,風月看了他一眼說,我跟思瑤也覺得侯明宇是真兇,就算不是,也一定是愛丫的幫兇,對吧,思瑤。
思瑤點了點頭,然後說,你們殺了大鵬,對吧,是你們兩個殺了大鵬吧。
侯明宇繼續在那裏支吾着,風月拍了拍思瑤的肩膀然後說,無論你是不是殺人兇手,就算我們可以猜測甚至可以肯定,但我們沒有權力殺人,對吧。
小斌說,這事兒得這麽看,我們這也是爲了大家的安全,你把他放在旅店之中,就算是人捆好了,那麽鬼呢?愛丫的鬼魂剛剛不是……我們不是怕你再不安全麽,剛剛多險啊。
風月說,我也很害怕,但是再害怕也得講道理。我從小身子弱,容易招惹一下不幹淨的東西,可這是我天生的,不能怪在他的頭上。我的意見是繼續把他綁在那個房間裏,不要丢出去,如果要把他丢出去就算是我們親手殺了他。
我幾乎要上去親風月一口,我說,我也是這個意見。
小斌皺了皺眉頭說,剛剛說好了,我們學生算一幫,你跟你朋友算一幫,旅店算一幫,誰也不管誰的事兒,對吧。這件事情跟你沒有關系吧。
我這個暴脾氣忍半天了,此時此刻火一下子上來,肩膀一抖,掙開了馬天成的手就打算沖上去照着他的傷腿再給一腳。
就在這個時候,風月說,好,他是外人,我不是吧。既然是學生團體的共同決定,那麽我們三個也算吧。大家投票吧,我不同意把侯明宇丢出去,如果丢出去就是要殺了他,與其在外面凍死冷死,還不如在這裏給他一個痛快呢。對吧,我的意見是還把他放在那個房間裏,直到有人救我們出去。
思瑤開口說,雖然我堅信他們兩個殺了大鵬,但我又不是警察,我不同意你們把他丢出去。我不想将來跟你們一樣,有那麽肮髒的回憶。
神婆說,我跟思瑤一個想法。
三個女生對三個男生,這就算是平局了。
小斌說,我們三個都是一個意思,要把他丢出去,這樣也是爲了大家好。你們這麽不領情,我們還要在這裏當惡人?我們不是怕侯明宇怎麽樣,我們怕的是愛丫的鬼魂再生是非,到時候怎麽辦?
風月說,我知道你們男生心好,但是我們女孩子也是心軟,現在因爲弄不清的鬼啊神啊的就殺一個實實在在的人,我于心不忍。繼續投票吧,不是還有一票麽。
六個人都投過票了,聽到風月這麽一說,又不知道她指的是不是隻有她能看到的愛丫,下面的三個男生不知所措,彼此正交流着眼神的時候,風月說,既然是學生團體的内部事兒,很顯然侯明宇還在我們的團體之中,你們問問他同意不同意把自己丢出去吧。
我接着說,如果你們把侯明宇踢出你們的隊伍,那麽這就不是你們的内部事兒,你們沒有權力決定他是否要丢出去。
風月遠遠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嫣然一笑,我看小愛白了我一眼,似乎有點吃醋。
風月的出現完全把場面逆轉,看來侯明宇今天是丢不出去了,我爲了這個畜生的不死居然還感到松了一口氣,我走上了樓,對小愛說,他們的家務事兒,我們不管了,回房間 .
馬天成喊了我一聲,我走過去,他把剛剛侏儒收走的匕首塞到我手裏,對我說,小心那些學生。
我感激地點了點頭,轉身跟小愛上了樓。
小愛偷偷地擰了我一把,我乖乖地跟着她回到了她的房間,小愛說,剛剛你是不是在下面跟他們吵架了?
我說,你怎麽知道?
小愛說,我知道你肯定不同意他們把人丢出去的,你那麽正直。
我說,我第一次聽到有人用正直來形容我,别人形容我都是沒有正形。
小愛說,在這種時候才能看出一個人的本質,剛剛他們是不是欺負你了?
我說,他們也就是仗着人多而已,真要是單挑,我也不怕他們。
小愛哦了一聲,然後說,人多啊,那明天你好好揍他們一頓。
我一愣,然後說,什麽意思。
小愛嘻嘻一笑,對我說,明天睡醒了,養足了力氣,好好揍他們一頓。
小愛的笑容太美了,我心神一蕩,外面傳來了腳步聲,很多人的腳步聲,我知道侯明宇又被帶上來打算鎖進那個房間中了。
我站起來,還想出去看看,小愛說,你怎麽就那麽愛管人家的閑事兒。
我說,不是我愛管他們的事兒,而是此時此地所有發生的詭異事情都跟我們有關系,就算我最後會死在這裏,我還想要救你出去呢。
小愛說,你胡說什麽呢。
我正色道,小愛,我一直都逃避這個話題,但是我們的身上有詛咒,我還有十多天的命,而在這個期限之内,我希望能夠找出謎底,把你從這個詛咒中解脫出來。
小愛撲哧一下笑了,然後說,還是大作家呢,一點科學觀都沒有。别胡思亂想了,你老賴在我房間幹什麽,你不是今天想要假借什麽鬼啊神啊的,占人家便宜吧。
我擺手說,不是,但今天是我把你救回來的第七天,我害怕你出問題,還是在這裏守你一夜的好。
小愛說,哼,說出來都是好心,但我很懷疑你的真正用意。折騰一天我也累了,你趕快出去,否則我喊非禮了。
我嘻嘻一笑,然後說,沒人管的,現在咱倆算一個團體,他們不能管咱們的家務事。
小愛擡起了手說,那我就親自打你。
我看着她臉紅了,三分嗔怒七分嬌羞,我覺得整個黑暗的世界都開始帶有色彩,我站起來,對小愛說,你好好休息,出了任何事兒都要喊我,大聲的喊我,我就在隔壁。這個門修好了麽?
小愛說,修好了,你快走吧,我要睡了。你要是不來,我就沒事兒,鬼不可怕,色鬼最可怕了。
在嬉笑中我回到了房間,這長長的一天正在一點點臨近它的結尾,可是越到它要結束的時候我越害怕,我害怕那個詛咒與七日回魂的傳說。
可當我躺倒床上的時候,我覺得精神開始渙散,我的意識正在悄悄地遠離我。
今天的我很不對勁,我不知道是不是毒品的勁頭如此的強,我漸漸陷入了一種奇怪的昏迷中。
我似乎在這個房間裏,又似乎在别處,我躺在床上,又能夠看到自己躺在床上。
在這種昏迷之中,我看到了自己的身邊飄來一個紅色的影子,她站在我的床邊,對我說,救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