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無奈,想着王愛丫也不至于一頓飯不吃就餓死,隻好把她的嘴再次堵上,然後各自回到了房間。
其實現在不過才下午一點半而已,但外面漆黑一片,每個人又被昨天今天的事兒折騰得精疲力竭,回去之後我感到身體散架一般,躺在床上便睡。
等到張開眼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六點多了。
我出了門,在樓梯口看了看,馬天成跟侏儒正在吃東西,我喊了一聲,馬天成擺了擺手。
下去一問,原來都在睡覺,我居然還是最先起來的。
我跟着吃了點大鍋菜,學生們可能是聽到了動靜,陸陸續續都起來了,思瑤跟神婆倒也貼心,到王愛丫的房間幫她上了個廁所,回來要了一碗飯跟一碗菜,在兩個男生的陪同下端了上去。
一會兒下來的時候,飯吃了一半,菜幾乎沒有動。
思瑤說,王愛丫還是不肯說話,不過看神色好多了,要不然把她口裏面的布拿出來?
馬天成說,你們說的算,自己看着辦吧。
風月說,其實我挺害怕的,這個鬼地方那麽邪門,要是晚上再鬼哭狼嚎的,我都不敢進去。
風月這麽一說,男生們自然而然是附和聲一片,都說等一等明天再說。
思瑤點了點頭說,也是,我剛剛進去都覺得後脊梁發冷,晚上進去的話……
風月臉色發白,她說,你可别吓我。
思瑤說,沒事兒的,沒事兒的,我就覺得她的精神狀态不好。
我心想,誰被一群人捆起來,還是個殺人嫌疑犯,精神狀态都不可能好。不過如果這地方真的有鬼的話,這不是最完美的附身人選麽?精神崩潰,身體幾乎沒有什麽防禦力。
我這個人平時沒有這麽封建迷信,但誰生命倒數都難免不多想,碰到了這麽多詭異的事兒又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最好的解釋也就是鬼啊神啊的。
想到這裏,我也覺得脊背發愣,我對侏儒說,張天師,您看有沒有法子做點防護?這晚上别出什麽事兒?
侏儒說,鎖好門就得了。
神婆開口說,要是有點符就好了。
那面一個我叫不上名字的男生說,我看過的,在門口撒鹽,窗口也撒。
神婆鄙夷地說,你那是外國鬼,對中國鬼又用麽?你以爲找到屍體放點鹽,來點孜然來個路邊燒烤就能解決一切問題麽?
男生被神婆搶白,也不生氣,不過也不言語了。
侏儒說,我這裏倒是有符咒,但是不能白給。你們想要的話,五百塊錢一個。
學生們面面相觑,風月嫣然一笑說,這時候還要錢啊。
侏儒說,我們師門的規矩,不能白給,我也沒辦法。
學生們看起來又要冒火,我急忙說,我買,我買。就要一個,挂在王愛丫那個房間裏面。
倒也不是我有錢燒得慌,一來這一次生死之間我對金錢的觀念已經完全改變了,人死了錢沒花完可不僅僅是一個笑話,這是實實在在的悲哀。另一方面這也是我提起來的,學生們本來就荷爾蒙過剩還有火氣,這面碰到兩個混社會的,真鬧起來根本無法收場,這個圓場也隻能我來打了。
我掏出五百塊錢,一會兒侏儒拿回來一個黃符,用紅繩捆成了三角形,然後他說,挂在房門外面就可以了,不過千萬别掉下來。
既然是我花的錢,肯定也是我負責到底,我跑上了樓,用手動了動門鎖,裏面鎖得很結實,我又聽了聽聲音,裏面是一種沉寂,什麽聲音也沒有。
這旅店破舊異常,門上面到處都是釘子尖,我挑了一根,把符咒挂在上面,用手動了動發現很結實。
前後也就是五六分鍾,等我下了樓,發現情況又不對了。
學生們跟馬天成與侏儒兩人站成了兩排,男生在前,女生在後,那架勢好像要打起來一般。
我這個攪屎棍就不在五分鍾,這面就這樣了?
我急忙走過去,擺着手說,有事兒好好說,有事兒好好說,大家都别沖動。怎麽了?
小斌說,他們要把孫芳芳的遺體扔出去。
我這才知道那個矮胖的女孩子的名字,我看了看馬天成,馬天成說,我沒說扔出去,我說的是擡出去,你老在房間裏面放着也不是辦法。這到了晚上,你們隔壁房間有個死人,你什麽想法?
要知道孫芳芳他們房間是在風月跟思瑤中間,這話一出口,風月跟思瑤不約而同地啊了一聲,顯然是驚到了。
這一聲也給了馬天成信心,馬天成說,你們自己考慮吧,我是說你放在房間裏面,這個雨要是幾天不停呢?别人什麽時候能救我們出去?而且就算是雨停了,人家一秒鍾不耽誤地來救我們,那個山洞挖不也得挖幾天?這天氣放個死人在房間裏面幾天,你們或許年輕不知道會發生什麽。我告訴你們,會臭的,而且會有瘟疫。到時候我們沒有吓死,沒有臭死,也得病死。你們考慮了麽?
馬天成讓把死人擡出去,肯定是從旅店利益出發,但他這麽一說,卻也很有道理。這屍體放在這裏一天可以,兩天可以,三天不是就臭了?到時候怎麽辦?這鬼天氣跟那個山洞的情況,三天能有人來救我們嗎?
馬天成剛剛顯然是沒有跟他們好氣地說話,這些學生雖然年輕,但也是懂道理的,這話說出來之後,受到驚吓的思瑤跟風月都開口了。
思瑤說,想一想,放在我隔壁房間,這晚上怎麽睡覺啊。
風月說,是啊,這一想到隔壁房間有個死人,我還是一個人住,吓也吓死了。
風月在男生中是絕對有影響力的,她這話說出來,幾個男生商量了一下,然後小斌說,那也不能就這麽丢出去吧。
馬天成說,這樣吧。你要說棺材呢,這裏沒有。但是草席還是有的。我們裹上一層塑料布,然後用草席包着,放在外面,稍稍離旅店有點距離。怎麽樣?
學生們互相看了一眼,然後都點了點頭,小斌說,那就這樣吧。
馬天成說,但話說在前頭,你們也别想躲開,這個人要你們跟我一起裹,一起擡出去。
這話說完,學生的臉又白了,但也知道躲不過去,最後幾個男生商量了一下,一起跟着馬天成上了樓。
我可沒有這個閑心看人家擡屍體,拉着小愛回到了房間,聽外面撲騰撲騰地折騰了半天,我倆在屋裏說起來閑話。
說的都是這麽多年發生在彼此身上的趣事兒,兩人講了許多,也笑了許久,在這麽緊張的氣氛下能夠開心的交談,對我倆來說都是幸事兒。
小愛說,你真的成了作家了啊,有時間真的要拜讀一下你的大作了。
我說,什麽作家啊,在上碼字的農民工而已。
小愛說,我記得小時候你就特别有才,那麽小的年齡就給我們講故事,對不對,對不對。三歲看到老啊。
我說,你還記得我小時候啊。
小愛說,當然了,我記得你四歲走的吧,這麽多年不見,真的很想你。
我說,五歲走的。
小愛哦了一聲,然後說,我怎麽記得你四歲呢,算了,那麽久的事情了。你說四歲的孩子,不是,五歲的孩子能懂什麽?我那個時候幾歲?你要是五歲的話,我應該六七歲吧。但是我就記得我們在一起的日子,記得你。這麽多年都忘不了。
我笑了笑,然後說,我也忘不了你啊。
小愛臉色一紅,然後說,沒聽你說起你的女朋友呢。
我說,哪裏有女朋友啊,女人哪裏會看得上我?
小愛說,别胡說了,你這麽優秀,女人怎麽會看不上呢?肯定是你眼高而已。
我心裏一動,試探性地問道,那麽你呢?你男朋友呢?你跑出來這麽久,他很着急吧。
小愛臉色又一紅,她說,還沒有呢,人家還不想找。
我哦了一聲,我說,不想找啊,那不是我沒機會了?
小愛的臉紅得跟蘋果一樣,她說,胡說什麽呢?我是你的大姐姐。
我此時此刻已經不想分辨她到底是大愛還是小愛了,看她的模樣就忍不住想要逗她,我說,問題是,小弟弟現在長大了啊,反倒看起來你像是我的妹妹。
小愛伸手就在我肩膀上錘了一下說,你敢調戲你的大姐姐?
我抓住了她的手,低聲說,如果這一次我們能逃出去,當我的女朋友吧。
小愛說,你還是很信那個詛咒,是吧。
我說,有些事情不信也沒辦法。不過話說回來,我剛剛過來的時候,看到了很多異象,但這幾天反倒沒有了。不知道是不是那個時候我發燒的錯覺。
小愛說,你看到什麽了?
我說,紅色的裙子,電視也奇奇怪怪的,還有槐樹……算了,不說了,要不然你該害怕了。不過你看這幾天天氣這麽差,本來應該是惡鬼橫生的,偏偏一點動靜都沒有了。
小愛說,那都死兩個人了,你還想要什麽動靜?
我說,那些是他們的因果,這中間肯定有我們不知道的原因。
小愛點了點頭說,還别說,你還真的是一個作家,說出來的話很值得回味。但我不能做你的女朋友啊。
我一愣,然後說,爲什麽?
小愛說,那我就會太幸福了,而你知道,我會幸福……死的。
我打了一個激靈,大愛的詛咒是在最幸福的時候死去,如果面前的這個女孩兒真的不是我以爲的小愛而是她一直扮演的大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