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接去了旅館,旅館還是一片的甯靜,前台的侏儒擡起頭看了我一眼,眼神似乎有點惡毒,他沒有開口,馬天成從裏面拖着一個大桶出來,看到我打了聲招呼說,好點了?
我嗯了一聲,馬天成說,你的房間還在那裏,東西沒有人動,你進去看一看少不少東西。
我說,沒事的,不用看,沒什麽東西。
馬天成拖着桶到了門口,看到了門口的自行車說,這個又是你騎過來的?你之前那個在廚房裏,我給你放好了。
我說了聲謝謝,過去要幫他擡桶,馬天成擺了擺手說,太髒了,都是廚房的剩菜,你别動手了,我一個人就行。
我看着他把大桶拖了出去,扔到了一旁,然後我說,那些學生都走了?
馬天成搖了搖頭,有些神神秘秘地說,沒有,都出去找人了。
找人?我愣了一下問道。
馬天成說,他們有個男學生不見了,沒人知道去哪裏了,正在找。
我猛然想起那個大鵬失蹤了,也就是思瑤的男朋友,思瑤當時說可能去哪裏玩了,難道昨天一夜都沒回來?
我有點擔心了,雖然也算是萍水相逢,可是我對風月與思瑤的感覺都不錯,覺得正是女孩子最純最美的時候,這個時候要是有點什麽事兒……
我說,他們那個男生會不會是出去了?
馬天成搖了搖頭,遞了一根煙過來,我擺了擺手,他自己點上抽了一口說,不會,進出工具很少,我們的車算一個,你的自行車算一個,否則隻能走出去。這幾天還下雨,人不會晚上走山路,如果是白天的話……怎麽也會告訴一聲吧。
我說,要是小年輕鬧矛盾,可就不好說了。
馬天成說,也是,小兩口吵架的話,說不上賭氣就走了。哪個是他的對象?
我不想那麽八婆,笑着說,我就是随口一說,我也不太熟悉這些人。報警了麽?
馬天成說,好像沒有,這個山裏沒有信号,我們旅店也是剛剛營業,電話還沒有接進來。他們說再找找,如果今天再找不到了,明天就報警。
我嗯了一聲,說也奇怪,可能是藥勁兒過了,也可能是這個地方真跟我犯沖,我上了山就覺得頭暈沉沉的,感覺身體又開始發熱了。
不過這種高燒想要靠兩天針完全治好也不太可能,我說,我還有點不舒服,回去躺一會兒。
馬天成點了點頭說,你歇着吧,我晚上做的紅燒肉,記得下來吃。不過要等到這群學生回來之後才行,到時候我喊你。
我說了聲謝謝,上了樓掃視了一眼,屋裏還是以前的樣子,倒了杯水給自己,找到了醫院開的藥,吃了下去。
仰頭咽藥的時候,我猛然發現窗戶上有什麽東西,是一條很淡的紅色的痕迹,這條痕迹非常的淡,如果不是陽光正好照射在這個上面,又恰巧我仰頭,我還真的發現不了。
我順着痕迹看了下去,發現窗戶是被打開過的,這種窗戶也是最古老的那種,窗戶根本沒有什麽鎖,僅僅是在窗框上有個鐵槽,旁邊用個鐵絲系了一根鐵釘,需要插窗戶的時候就把鐵釘插在鐵槽裏别一下,然後利用鐵絲的堅韌固定窗戶。
我順着那條微紅色的痕迹看了過去,正好看到鐵釘凹槽這裏,鐵釘連着的鐵絲已經斷了,鐵釘也不知道哪裏去了,隻留下一根鐵絲在那裏。
我過去摸了摸鐵絲,斷口非常的整齊,是被利器割斷的。
我把鐵絲比了一下,這個地方正好在窗框之間的縫隙裏,如果讓我猜,屋裏的人沒有必要割這個鐵絲,有人在外面用利刃割開了這個鐵絲然後進入到了我的房間。
我急忙把皮箱拿了出來,打開一看,筆記本電腦還在。
我随身就這麽一個值錢的東西,剩下的銀行卡之類的都在我随身的包裏,如果真的有人進來,他來幹什麽了?
我想不明白,最後也無法解釋,說不上本來這個東西就是壞的,而我之前燒糊塗了。
我把鐵絲從新擰在了一起,試了試,還能用,又檢查了一遍房間,除了我那天穿的那套衣服不見了之外,沒有什麽東西丢了。
至于那套衣服怎麽回事兒,我也不知道,發燒燒糊塗了,保不齊都在外面裸奔來着。
一想到發燒這事兒,覺得頭又暈了,躺在床上半天居然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我可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現在覺這麽多,可能跟變相地戒瘾有關,又可能跟高燒好幾天有關,反正精神好像一直都處于半夢半醒之間。
不過這一次到沒有什麽妖魔鬼怪過來找我玩耍,那個紅裙子女鬼似乎也懶得理我了,總之我睡了一個好覺。
至少沒有做噩夢。
醒來是因爲敲門聲,打開了門,馬天成站在門外說,吃飯了。
我哦了一聲,看了看手機,八點多了,我說,他們才回來?
馬天成說有一會兒了,我做飯不得做會兒,沒辦法,這旅店就你們幾個顧客,你們要是不吃,我做了也浪費不是。快點來吧,紅燒肉。
我點了點頭,看着馬天成魁梧的身軀離開,我對這個魁梧的男人真的是挺有好感的,人很熱情,一臉兇相之下藏着一副熱心腸,在這裏能碰到這樣的人也是我的幸運,想來真出了什麽事兒,他總會幫上什麽忙吧。
下了樓,我發現吃飯的人并不多,不過風月坐在那裏,在男人中間,淡淡地笑着,眼神卻很冷,似乎很厭倦這群男人在她的身旁取悅着她,如同一個女王。
我走下了樓,風月看到了我,擺了擺手,招呼我過去。
我不想讨人嫌,走到了稍遠的地方坐了下去,發現思瑤沒有來,我問道,人你們找到了麽?
風月搖了搖頭說,沒有。
我說,你們都去哪裏找了?
風月說,附近都找了,尤其是山上,我們挺害怕他晚上喝點酒出去摔在哪裏把腿給摔斷了,起不來。所以大家都往山上走,不過這附近山都挺緩的,沒有找到。
我說,村子裏找了麽?
風月說,那裏能有什麽危險?不過也找了吧。是不是,小斌?
一旁一個精瘦的男孩說,找了,找了,我們幾個過去挨個地方喊了,沒有回音。
我說,找人不是這麽找的啊,你們每個房子都進了麽?
小斌說,這幾個人,哪裏有時間?再說了,村子裏沒有人了,能有什麽危險?我看危險還是在山上,不過我們明天打算出去兩個人報警,你那天騎過來的自行車能借給我們麽?
我點了點頭說,行,你們騎走吧,我又騎過來一個,不行兩個你們都騎走。
小斌說了一聲謝謝,飯已經端過來了,每個人一碗米飯一碗紅燒肉加上一碗腌蘿蔔,我看到風月皺了皺眉頭,站起來把紅燒肉端到了我的身旁說,你吃吧,我不吃肥肉。
一瞬間我感到所有人都看着我,我又不能推脫,說了句謝謝。
風月又坐了回去,蒙頭吃飯。
我感覺所有火辣辣的目光都集中在我的頭頂,我也不敢擡頭,吃了幾口,低頭說,思瑤不吃麽?
沒有人答話,我擡起頭,看了看風月,風月哦了一聲說,我不知道,你想知道自己去問呗,問我幹什麽?
小斌說,思瑤心情不好,畢竟大鵬不見了,神婆陪着呢,沒事兒。
我又吃了幾口,覺得也差不多了,現在還發燒呢,實在是不應該吃這麽油膩的東西。我想結束戰鬥,但是一想風月好心好意把自己的那碗紅燒肉遞給了我,不吃也不太好,我在裏面挑了幾塊瘦肉,塞進了嘴裏。
然後對風月笑了笑,風月也對我點了點頭,我站起來說,思瑤在哪個房間?我過去看看。
風月一愣,然後說,221.
我快步上了樓,敲了敲221的房門,門打開了,神婆站在門口看到我沒好氣地說,你回來了。
我說,能進去麽?
神婆讓開了身子,我看到思瑤正坐在那裏摸眼淚,我說,大鵬還沒找到?
思瑤搖了搖頭,神婆說,讓他看你一會兒,我去吃飯了。
說完轉身走了,還把門給我帶上了。
思瑤說,那天我們兩個吵架了,然後他喝了點酒,我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走的,不過肯定是生我氣了。
我說,你們給他打電話了麽?
思瑤說,電話他扔在房間了,我覺得一定是生氣出去散心然後摔在什麽地方了。
我說,明天趕快報警,還爲時不晚,應該能找到人。
思瑤說,我怕他摔下山。
我說,村子裏你們找了麽?
思瑤說,爲什麽這麽問,應該已經喊過了吧。
我也不清楚自己爲什麽這麽關心村子裏面找沒找,但是**對于我來說是個禁忌之地,我在這裏沒有發生過什麽好事兒,對于别人來說……或許也不會那麽幸運吧。
總之我感覺這一次事情的根源就在于山下,而不在于山上。
但是我還真不能胡說。
思瑤見我不吭聲,她說,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我搖了搖頭說,我不知道。
思瑤說,那天晚上你去哪裏了?
我愣了一下說,我沒有去哪裏,我發高燒了。
思瑤說,你在撒謊,你知不知道大鵬在哪裏?
我又是一愣,然後說,我真不知道,你爲什麽說我撒謊?
思瑤指了指一旁的桌子,我看到我穿的那套運動服在上面,思瑤說,這是馬天成幫你換下來的衣服,我想給你洗一洗,但是一直都找大鵬來着。你自己去看。
我走了過去,發現整個衣服上都是泥點,把褲子拿起來,上面就沒有一塊幹淨的地方,都是泥水印。
我猛然打了一個冷戰,那一天我真的去了古廟,我真的看到了一男一女的野合。
我真的……摸到了那具肉身菩薩。
我真的在現場。
我拿起了衣服,整個人都開始顫抖了,我一直以爲是我高燒的幻覺,欺騙自己臉幹淨就沒有出去過,但……我真的就在古廟裏……我摸到的肉身菩薩到底是什麽?
之後我回到了房間,看到的那個紅衣女鬼又是什麽?
而在這之前,電視裏雪花中的人影,窗外漂浮的紅裙。
這都是真的麽?
都不是幻覺麽?
思瑤說,求你了,你告訴我,你知不知道大鵬在哪裏?
我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我說,我或許真的見到了大鵬,但是我以爲那是我高燒的幻覺,我……我必須天亮才能告訴你,才能領你去。
思瑤說,爲什麽不是現在?天亮之後大鵬還有救麽?是不是你害了大鵬?我這就喊人去。
說完站起來就往出走,我想拉住她,可是覺得拉住了更加解釋不清,隻能任由她出門而去。
可轉瞬間她又走了回來,站在門口對我說,我覺得你是一個好人。
我說,我是一個好人。
思瑤說,那我相信你,明天一早你領我去。
我點了點頭說,可以。
思瑤說,你領我一個人去,不告訴任何人,可以麽?
這一次換做我愣住了,我不知道思瑤提這種要求是爲了什麽,可轉念一想,小情侶不住在一起跑出去打個野戰,也是合情合理的。
難道那個女孩是她,而她怕别人知道這件事兒?
這倒是能解釋清楚了,我點了點頭說了句一定,轉身出門回了房間。
在房間的床上躺了半天,一想到我那天摸到的那種觸感,就感到渾身上下都發癢,如同有什麽蛆蟲要在身體裏鑽出來一樣。
這個觸感絕對不是石頭或者木頭,也絕對不是人類的肌膚,好像是撫摸在了皮革上,很幹燥,沒有水分,偏偏又很飽滿,好像是一個裏面塞滿了血肉的陳舊皮鼓一般。
我覺得害怕了,爬起來找到了感冒藥,雖然知道與上一次吃的時間間隔還很短,可是我也硬着頭皮吃了下去。
感冒藥到底是有安定的作用,一會兒我在藥效與低燒的雙重作用下又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