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小胖兒黑乎乎的影子,走了過去,摸了摸他的唇。小胖的嘴唇很幹,就跟我現在很渴一樣,我一直忍住自己喝水的*,不敢頻繁地喝水,因爲我必須判斷小胖兒到底什麽時候會口渴。
當我摸完小胖兒的嘴唇之後,我對小胖兒說,你看,你渴了怎麽不告訴我一聲?
小胖兒沒有吭聲,我知道他不會回答我,他的氣息越來越弱,我不知道他還能堅持多久,反正我是堅持不住了。
對了,我爲什麽沒有死?
我也不知道,當我跳入水潭之後,本來以爲自己可以克服恐懼,但身體就好像是一塊石頭一般沉了下去,等到我意識消失的之後,恍惚間我感覺到自己的四肢正在撲騰,好像是一個溺水的人的最後掙紮。
等到我清醒的時候,我發現我趴在潭邊,雙手死死地抓着泥土。
我不知道我是怎麽上來的,但之後我又下去了。
确切地說,我馬上要進行第十次下水,之前的九次我都是失敗了,但我并沒有死,我相信第十次我也死不了。
前幾次我下水是爲了小愛她們,後幾次是爲了我自己。
思瑤是真正的兇手,雖然我判斷的依據很模糊,可我非常的害怕。思瑤是兇手,那麽大愛小愛都會死在潭水裏,我也永遠會被困在這裏,永永遠遠地無法出去。可我每一次在水中,大腦就會被凍結,之後我不知道時間過去多少。但折騰來折騰去,最終我放棄挽救小愛的計劃了,因爲如果思瑤真的要殺她們,這個時候早就死過了。
然後我爲了我跟小胖兒能活着出去,一次又一次的下水。
思瑤不會找人來救我們的,我是最後的證人,所以我如果不拼一下,我跟小胖兒一定會在這裏永永遠遠也不會有人發現。
我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但時間估計很長,因爲水潭裏真的有魚。
更巧的是,我在那個背包裏找到了一個網兜,這網兜之前是裝饅頭的,他們帶了許多軍事幹糧過來,例如壓縮餅幹與罐頭,可是也帶了一些普通的食品過來,估計就是在旅店自己做的饅頭。
這饅頭就是用網兜裝的。
有了這個網兜,我找了根樹枝把它捆上,做了一個簡易的漁網。我并不擅長捕魚,可這潭水中的魚多還傻,在第一次奮鬥許久之後,我居然抓到了一條很肥的魚,之後越來越熟練,現在估計抓一條魚的時間在一個小時之内。
而每一條魚我都可以吃上一天。
我是直接把魚摔死然後切成魚片生吃的,我已經沒有了火,但背包裏面有軍刀,這讓我又一次感慨自己的運氣不錯。
可物質生活的簡單維持,并不能滿足人的基本需求。
我在這個山洞裏要瘋了,沒有光,沒有人陪我說話,黑漆漆的四周還總有東西來來回回地飛,我這個人想象力還豐富,老覺得死神就在四周徘徊。
想得多了,越來越覺得,我在潭水中沒有死,這件事情真的很值得琢磨一下。如果讓我理性點說,我怕水是心理疾病,是大腦主導的,當我進入水潭中,大腦開始封閉,等到缺氧的時候,大腦眩暈,于是身體開始自己做主。于是我自己撲騰回來了。但如果讓我根據這麽多經曆來說,那個詛咒在保護我,它不讓我死。
我不知道那個殺人如麻的詛咒爲什麽不讓我死,爲什麽還讓我活着,難道一定要在我二十六歲生日的那個淩晨十二點以一種玄妙的姿态殺了我,以此來證明它有多麽的靈驗?
想得越多越害怕,我給小胖兒喂了誰,在他的嘴裏硬塞了幾片魚肉,之後直了直腰,看了看那個水潭。
我到底要不要進行第十次嘗試?
每一次嘗試,都讓我經曆一次死亡,不光如此,一直以來衣服的潮濕與這個陰冷的洞穴讓我的體溫很低,非常非常的低。
我不知自己到底能不能堅持過這一次,也不知道在這一次中到底能不能克服恐懼,可我如果不做,我跟小胖兒的死亡是早晚的事兒,我已經浪費了太多的時間,小胖兒的情況比我還糟糕。
如果我能出去的話,或許我們兩個都可以得救。
我在水潭邊瞪了好久,回頭看了看躺在地上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的小胖兒,最終咬着牙跳了進去。
冰冷的水一罩住我的身體,我就感覺大腦一懵,然後身體每一塊肌肉都好像被扔進了冰箱一般,成了一塊塊冰。我就好像是一個巨大的冰塊,不,冰塊還可以浮起來,我隻是一個冰冷的石頭,我直直地墜入潭水中。
我知道這一次我又失敗了。
我的意識開始再一次喪失,我已經經曆過九次,我很冷,也很害怕,我其實真的想就這樣長眠在這個潭水中,化作魚食,再也不經曆恐懼與臨死前的折磨。
可爲什麽這麽難?
我再一次的醒了過來,這一次我居然沒有半個身子在水中,而是整個人都躺在地上,四周的光讓我睜不開眼。
光?
我的大腦還處于缺氧狀态,我居然看到了光。
都說人臨死的時候可以看到光,看到天堂。
難道我真的死了?
想到自己死了,我居然沒有一絲害怕,甚至還有一點驚喜。
這些天的折磨已經讓我早早就失去了求生*,我知道自己會在規定的時間死去,這個意念無以倫比的堅定,所以死亡對于我來說是命中注定,而我早就接受了命運的這種安排。
突然傳來了人聲,一個男人說,你醒了?
我愣了半天,好多天沒有跟人說話,突然聽到了人聲讓我如此的不适應,甚至有點害怕。
我轉過了頭,看到好多個人在這個山洞中,到處都是燈光。
那個人對我說,我是來救你來的,你能遊泳麽?
我搖了搖頭,然後說,我不敢遊泳。
那人說,沒關系,我們帶來設備了,一會兒你跟着我們的潛水員,他會給你一個氧氣瓶,還用一根繩子拉着你。你什麽都不用管,跟他出去就可以。懂了麽?
我說,小胖兒呢?你們什麽時候來的?
那人說,我們也是剛剛過來,你放心,我會把你們都救出去的。報案人員說這裏面有古迹,是麽?
我點了點頭,指了指裏面說,本來有熒光筆畫的箭頭的,不過現在不一定有了。就在裏面,岔路多,不太好找。
那人說,好,不用你操心了,我們會找到的。聽說裏面也困了幾個人,你知道具體情況嗎?
我打了一個冷戰,那人說,你就告訴我裏面還有幾個人被困吧。
我說,五個,四男一女,不過那四個男人是毒販。
那人說,好,好。你現在體溫很低,你必須馬上出去。
我說,今天是幾号了?
那人說了一個日期,我算了一下,我在洞裏整整待了兩天多,而我的生命還剩下七天。
我穿上了潛水裝備,跟一個潛水員用一根繩子連在了一起,我看到進入洞裏最少有十多個人,不過大多數人都往深處去了,顯然是找文物去了。留下了幾個潛水員,小胖兒也是跟我一樣的待遇,被人塞進了潛水設備中,然後用繩子連在了一起。
我最後看了一眼小胖兒,他應該還活着,真的沒有想到我們兩個居然可以活着出去,這到底是命大還是每到死的時間?
我跟着潛水員進入了水中,剛剛進入就感到身體一沉,意識又開始離我而去。
而我看到的最後一個畫面,那就是潭水中的魚群在我的身邊遊過,似乎每一條魚的臉上都帶着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