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死死，死死生生。

我分辨不了現實與虛幻。

或許這個世界真的是假的，所以我跳了下去，如涅槃的鳳凰。

或許這個世界時真的，我在現實中不過是一個瘋子，陷入自己的幻覺中無法自拔，最終自殺。

我睜開了眼，看到小愛握緊我的手，正在輕聲召喚我。

可這個世界對于我來說突然也不真實起來，似乎一切都是假的。

或許我死了，隻不過我的靈魂接受了另外一種說法，我又落入了一個三十天的地獄中，這是我的專屬地獄，是我爲自己構建的殘酷童話。

小愛的聲音傳了出來，她有一些焦急，這聲音好像是甘露湧入了我的身體，我打了一個冷戰，把腦海中那些可怕的想法驅離。

我爲什麽還在懷疑這裏到底是不是現實？

坐了半天我才算清醒幾分，覺得身上有異樣，用手在臉上一摸，一陣劇痛傳來，我愣了愣，在我的臉上長了什麽東西，我用力地扯了一下，手被小愛按住，小愛說，等一會兒，等一會兒就好了。

我低下了頭，看到衣服裏鼓鼓囊囊，我把自己的t恤脫了下去，看到一叢白花在我的胸口綻放。我吓了一跳，急忙看了看四周，四周都是這種白花，與我身上的一模一樣，我慌裏慌張地用手去扯白花，跟臉上一樣的痛。

小愛不停地說，等一等，等一等就好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到處都是這種花朵，我可以想象此時此刻我的模樣，我肯定是被白花覆蓋了。

我不敢亂動，植物在你的身體裏長出來，隻能說明你死了，你是一具屍體，你回歸了大地。

剛剛的幻覺在腦海中瞬間閃現出來，我再一次開始懷疑這個地方到底是真是假，難道這真的是我小說中的世界麽？

我不過是一個臆想病的患者？

小愛喊了我一聲，我啊了一聲，小愛說，這種真菌正在侵蝕你的大腦，你不能再睡過去，否則你醒不過來了。你清醒點的話，真菌無法催眠你，你體内的白細胞就會有所反應，聽懂我的意思了麽？

我茫然地點了點頭，小愛說，你看着我，我是誰，你還認識麽？

我說，小愛。

小愛說，對，你覺得我是假的麽？

我搖了搖頭說，我不知道。

小愛罵了一句娘，然後猛然抱住了我的頭，也不管我臉上綻放的白花，一口吻在我的唇上。那種溫軟與香氣是無法僞造的，我的想象力無法形容這種感覺，我确定無疑這就是現實。

長吻過後，我身上的白花都變成了黑色，慢慢地在身上墜落，這種植物對于我來說前所未聞，我對小愛說，這是什麽東西？你認識麽？

小愛說，我雖然是學醫的，不過還真是聽都沒有聽說過。但是從習性來看，絕對是真菌。傳說有一種真菌可以把螞蟻變成僵屍，讓螞蟻不停地往上走，我想這種真菌大概也有這樣的功能。它會侵蝕動物的大腦，然後通過幻覺麻痹整個動物體内的免疫組織，爲自己争取足夠的時間來開花散子，而我們就是它的飼料。不過我們如果中途醒過來，體内的免疫組織會發現異常，這種真菌看起來還是挺脆弱的。

我說，隻有我中招了？

小愛搖了搖頭，然後說，大家都沒有防備，全部都……

我說，那你是怎麽醒來的？啊，還有誰沒有醒過來？我是最後一個？

小愛還是搖了搖頭，歎了口氣，她說，小胖兒沒有醒，姐姐正在召喚他。你們兩個是男人，誘惑太多，陷入幻覺之中一個比一個難叫，你知道我剛剛醒來的時候，隻有腿上有幾朵花，而你醒來的時候，全身都是。不知道小胖兒還能堅持多久。

我回頭一看，果然大愛正在身後靠近門口的位置坐在那裏，她的身旁是一個碩大的花叢。我小跑了過去，大愛沒有看我，她正在低聲自語，她說，陛下，我說的都是實情，你可以跟我回去了麽？

花叢中傳來小胖兒的聲音，這聲音帶着幾分得意，他說，佳人，這天下都是皇帝的，你也是皇帝的，我貴爲天子怎麽會因爲你三言兩語就扔下這天下？你若随我入後宮，必将集萬千寵愛于一身，你若堅決不從，還用什麽幻術迷惑朕，你可别怪朕不客氣了。

大愛說，陛下，這一切真的是幻覺，你如果再不醒過來，就晚了。相信我，隻需要把這把寶劍刺入你的身體，一切都會結束了。

我看到花叢中又一朵花綻放，小胖兒的聲音在其中傳來，小胖兒喊道，那你爲什麽不殺了我？你不是有機會麽？

大愛聲音匆忙，她說，陛下，這是你的世界，必須要你自己出來，外人無能爲力。

小胖兒哈哈大笑，他說，我在這裏是九五之尊，後宮佳麗三千，每一個都等我寵幸。一句話可以斷人生死，一句話也可以給人榮華富貴，無數宮女太監在這裏伺候我，金山銀海等着我揮霍。那我問你，在你說的那個世界裏，我是什麽人？

大愛說，陛下，這……你也是九五之尊，我們的世界也等着你來挽救，你快點回來吧，否則沒有時間了。

小胖兒完全被掩蓋在花朵中，他說，朕不信，既然你不肯入朕的後宮，朕又不忍心殺你這樣的可人兒。朕今天給你一條活路，你走吧，以後不再相見。

大愛喊道，陛下，陛下……

小胖兒再也沒有回音。

我跑過去拉住了小胖兒的手，喊道，小胖兒，小胖兒。

大愛說，沒有用的，你要喊陛下。

我喊道，陛下，陛下。

可是小胖兒并沒有任何的回應。

我看到那叢花開得更加快了，無數的花朵綻放出來，一會兒突然之間整個池塘的花都開始枯萎，都變成了黑色的枯枝，整個池塘如同被火燒掉一半，留下了一片焦炭。

再然後我看到小胖兒身上的花朵中，每一個花蕊裏面都探出一個小小的囊，這個小囊似乎金魚的小嘴般，不停地向外吐着似蒲公英的白色種子，這些種子紛紛揚揚地落入了池塘中，最終消失不見。

小胖兒身上的白花似乎完成了任務，最後也變成了一片黑色的枯枝敗葉，小胖兒的身體漸漸浮現出來，我一探鼻息，居然沒有死。

我高興壞了，過去硬把小胖兒背在了身上，小胖兒過了橋，回頭再看那片池塘，焦黑的吃面就好像是泥沼般，還散發着陣陣惡臭。

小愛說，估計是進入休眠期了，看了是更新換代了一次。

我說，她們呢？

小愛說，她們三個覺得待在橋邊還是有危險，叫醒了我跟姐姐之後，告訴我方法就走了，說要先進去探一探路，你們兩個就交給我與姐姐了，畢竟熟悉的人才可能叫醒。

我點了點頭，背着小胖兒往裏面走，一路上不停地喊着小胖兒的名字，但小胖兒就好像是睡着了一樣，無論我怎麽喊都沒有半點反應。

第二個大殿并不算大，花池走出來之後，有一個碩大的雕塑擺在大廳的正中，這雕塑看不清楚，反正就是奇奇怪怪的人物，往裏面走道路開始慢慢變窄，最後收成了一個小小的甬道。由于沒有第二條路，我們也隻能有這麽一個選擇，走進甬道裏面還是幽綠的光，我們沿着裏面走着，七拐八拐，也沒有到頭。

最後小愛忍不住了，喊道，神婆，神婆，你們在哪裏？

裏面并沒有回應，我們隻能沿着甬道一直走下去，直到道路的盡頭。

道路的盡頭什麽都沒有了，隻有一面土牆，如果按照神婆描述的，我們通過了前兩關，那麽等待我們的是正殿，是放着聖物跟無數珍寶的藏寶地。

好吧，退一萬步講，就算是沒有這麽一個地方，至少在道路的盡頭也應該有一塊石壁不是。

但什麽都沒有，隻有一面土牆，我把小胖兒放下，用手過去拍了拍土牆，感覺上很奇怪，裏面是實打實沒有空洞的。

但這是在山裏，爲什麽突然出現了一處土牆？

我們走的是同一條路，這裏面沒有岔路，爲什麽她們三個女生會消失不見？

我們在甬道裏不明所以，我拿出了手機，看了一眼時間，驚訝地發現不知不覺我們已經到了第二天淩晨。

我說，我們昏睡這麽久？現在都淩晨五點了？

小愛說，當然，我被叫醒的時候，估計都要十二點了，我可是一直喊了你五個多小時，聽說你還結婚生子了？

我看了看小胖兒，又看了看甬道，我說，找不到她們，我看還是走回頭路吧，想辦法把小胖兒從地下水潭裏面帶出去，說不上還能救醒他，否則我怕時間越久，他越無法醒過來。

大愛說，小胖兒我估計醒不過來了。

小愛說，姐姐，爲什麽突然這麽說。

大愛說，我叫他的時候能夠感覺到他的心滿意足，在幻覺之中他是皇帝，掌管天下，他不是不知道那是幻覺，他隻是不想醒過來而已。

我說，不，肯定有别的方法。隻有在幻覺中死亡這一個辦法麽？不，不應該啊，否則第一個人是怎麽醒過來的？第一個是誰？

小愛說，其實你的問題我也問了，風月是第一個醒過來的。風月說這種花可以挖掘人腦海中最迫切的希望，然後瓦解你的意識。她之所以能醒過來，那是因爲，她的希望是死。所以，她在那個世界剛剛開始的時候就死了，然後她出來嘗試地叫醒了思瑤，然後又叫醒了我。

我說，她是怎麽叫醒你的？

小愛愣了半天，然後說，她殺光了我所有的親人，把我逼上了絕路，我還記得她當時的模樣，她手中握着剪刀，我看到所有人都倒在她的剪刀之下，然後她抓住了我的兒子，逼着我跳下了樓。我雖然醒了，但是我真的有些怕她，也恨她。

我說，風月不是失憶了麽？

小愛說，風月說她在幻覺中全都想起來了，我不知道真假，但是我很害怕她，所以我不敢質問。

我歎了口氣，風月肯定是裝的，但之前她爲什麽突然裝失憶讓人無法理解，說那花能夠激發人内心最迫切的願望，那麽我的願望是……我想要活下去，對，我的願望是我想要活下去。

大愛說，小胖兒的願望我還記得，永遠躺在床上，有人伺候。對于現在的他來說，應該算是得償所願了，無論是在現實還是幻覺之中，我覺得他的願望都實現了，所以我覺得他永遠都不會醒過來了。

小愛一愣，她說，姐姐，你不是不信麽？怎麽突然說這話了。

大愛說，我這幾個小時不停地喊着小胖兒，然後我突然相信了，我相信一切都會發生，真的，我會死，你們也會死，大家都會迎來不同的結局。

我看大愛的情緒不好，岔開話題說，我們先回去吧，找個醫院救小胖兒，說不上還有機會。

兩個人點了點頭，我重新把小胖兒背上，當我們走出甬道來到那奇怪雕塑的背後的時候，突然聽到了兩聲槍響。

我吓了一跳，這裏面的槍聲悶得好似五月的炸雷，本來還以爲我聽錯了，可随即就聽到了無數的槍聲在第一個房間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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