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C城的十月,雖是過了夏天,但未到秋天,逐冷逐熱。
一早起床的顧若在盡可能把自己妝扮到最佳狀态,一開始也沒什麽感覺,直到坐上車心就開始有些亂了。
随着時間的流走,她的心跳也慢慢的失去過往的頻率。認識他十多年,也愛戀了他十多年。
從哪最先開始的溫暖,到好感,到後來的愛慕。整個懵知愛情的始端,到如今她也沒能開口告訴他自己的心迹。
顧若從電梯出來剛拐彎入大廳,迎面走來幾人,而那麽些人中,她最先注意的也隻有他。
他的微勾的嘴角,淡淡眉眼。其他幾人是誰,她也不在意了。正當她準備開口打招呼時,他身邊徐颉開腔了。
“瞧瞧,這不是咱小顧同學嗎?”說話的徐颉,他的發小,她的同桌。這些年沒怎麽變,從小開始就這樣,但凡他指哪,就往哪竄的家夥。
此刻他隻是看了她一眼,徐颉就開始問候了,好像他不願意與她交流。
“同桌,好久不見啊。”顧若對着徐颉說。徐颉準備接着說什麽的時候,此時旁邊的他才開口。
“你能來,我很高興。”他笑着說,雖然嘴角的弧度很小,但在她看來,足夠迷人了。
這麽些年來,她一直抵抗不了他這樣的笑容。也許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刻在眼裏心裏太深了,所以一直忘不了。
聽他說完後,她挺想說:我是來搶你的,你做好跟我走的準備了嗎。可她真的沒有那個勇氣,而也隻是笑着說了句:“恭喜”。
她不知别人祝福曾經唯一心動男人時是什麽心情,但她說的那一刻起碼還是有些幸福。因爲他幸福。所以,她幸福。雖終有遺憾。
本還想再多說幾句,可後面又來了幾人,那潔白的短紗,完美的妝容,露六顆牙齒的微笑。
顧若說不出哪裏開始奇怪了,隻是想早點入場,坐下。
而就算這樣的想法,導緻了她生平第一次參加婚宴,沒有和新娘道賀,就從左邊的入口進去了。不是她沒禮貌,是她發現自己沒有想象中那麽的豁達吧。
在全場比較隐蔽的桌子找個座位,坐下後開始偷偷打量。
随着時間過去,漸漸入座的人也越來越多,旁邊坐下的是她覺得眼熟但是不認識的人,沒多久有人輕拍了下她的肩。
顧若慢慢回頭很疑惑的仰視着身後的人,徐颉把身邊不知道叫什麽的同學,推拉起來,就坐她旁邊了。
“我們都以爲你不會來的,沒想到啊。”
顧若懂徐颉說的意思:你怎麽會來呢,你應該在得知他婚訊時,就立刻躲着,避着啊。
畢竟他是第一個知道,也是唯一一個知道她的心思的人。
“怎麽說呢?不來吧,總覺得好遺憾,心裏會缺些什麽,來吧,感覺心裏缺的東西更多,左右都要缺點什麽,不如就缺到底吧。”她淡淡的笑着說。
在坐的人,沒有人明白是什麽意思,但是徐颉懂。他又輕拍了兩下她的肩,說了句:“今天的妝不錯。”
她太明白他說的是什麽意思,隻是後半句他沒說。今天的妝不錯,待會别哭過頭了。
顧若不知道自己這樣坐下去的意義何在,人也見了,包括他的新娘。
她多想拿自己與那位幸運的女士比較一下,可是她不敢搬出自己的任何東西與之比較,一點點都不想。因爲她不配,配不上那麽優秀的他。
顧若不知道别人如何,但此時的她的耳朵異常的靈敏。
隔壁桌的女性基本都在讨論現場的優質男士如何,而身後的男性,就在探讨現在的股市,女性的穿着,甚至沒有一人在說今天的婚禮如何。
她想在這種情況下聽點關于他與她的事,似乎有些困難。今天大家參加的好似不是婚禮,而是在參加一個單純酒會。
随時間越來越近,顧若開始覺得心髒好像被關進了黑屋裏。
時間近一分,黑暗就向内擠壓一分,慢慢的,空間越來越小,空氣也越來越少。沒有窗戶,甚至一絲光都沒有,她看不到任何出口。
突然有人拍她的肩,她回頭。就看到陳子瑛笑着很開心的臉。
“你丫不夠義氣啊,說好來C市就找我們的呢。要不是我哥婚禮,你是不是打算一輩子不見我了?”陳子瑛雖輕怒着說,但不難看出她眼角的笑紋。
顧若先是愣了會兒,然後笑了:“子瑛,我沒有不見你,我很想你。”
“是,你沒有不見我,隻是躲着我們而已。”陳子瑛挑了下眉。表情嚴肅,最後還是崩不住,給她一個擁抱。
顧若準備說些什麽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她說了聲抱歉,拿着手機走了出去。
大概說了兩分鍾左右,電話那頭大概在問明天的會議,忽然宴會廳裏響起了音樂,燈光慢慢暗了。
這突然暗下來的燈光,讓顧若開始不知所措,哪被小黑屋囚禁的小心髒,突然就劇烈的撞擊着黑屋内的四面牆壁。
她看着宴會門口的那個背影,場内暗着的燈,她突然沒有勇氣再待下去。迅速挂斷電話,從來時的那條路,那個電梯裏,緩緩下去。
對,她退縮了,雖說看着他幸福她就幸福,但是她真的沒有勇氣親眼看着他挽着别人走那條紅毯。
她看着電梯内壁自己影子,慢慢勾起嘴角,終于說了那句不敢對他說的話。
“子珽,祝你幸福。”
出了酒店後,車直接駛入主幹道。電台的即時廣播,顧若一字也沒聽進,看着車鏡中越來越遠的酒店,眼角忽然有些酸澀,這個城市的秋天,真的挺幹的。
剛這麽想,迎面而來的車,遠光燈過于耀眼,晃得她就眯着眼睛,随即眼角的淚才緩緩落下。
随着眼睛短暫的閉合與分泌物的幹擾,已經來不及避開事故現場了。随着撞上的那刻,顧若突然間就想起很多年前,第一次見陳子珽的時候。
那時他的眉眼,他的淺笑,他的臉。街道兩旁,枝葉茂密的杏樹,還有那被晚風吹起的額角碎發與衣角。
這十五年來每個微妙的細節,那些年想愛不敢說的糾結與徘徊,所有的一切,就如幻燈片般,快速的出現在腦海裏。
她想,如果真的可以,她希望過去那些年,她會勇敢一些。她會在那一次他離開之前,勇敢的表達她的心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