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點,“鬥雞眼”總結的十分精辟:“這共工啊!着實造孽啊!做了個數百年的老處男不說,一朝洩欲過猛之時,竟把持不住身子一頭撞倒了不周山!”
哈哈哈!沒想到!真沒想到!我拍掌稱奇道,衆人回頭往我,眼神殺死人的模樣,齊聲道:“廢話莫多!”
我氣得瞪眼回擊,衆人卻像商量好了般,行動一緻地正襟坐好,一副期待聽書的模樣,都這般被無視了,小爺心情還能好?不過說來怪了,我那一日居然甘心吃了啞巴虧,默不作聲了。
哎!如今想來,真不知我那一日,是太想聽故事了呢,還是本就膽小啊!
“鬥雞眼”說完“共工撞倒不周山”一段之後,自然會接着說“女娲補天”了,我本想乘着衆人回味上一段的當口打岔,讓他省去“女娲補天”一段,卻又想起之前衆人無視我的一幕,硬生生将話咽了下去。
“鬥雞眼”這次,倒甚得我心,他驚木堂一敲,“啪!”一聲之後,省去了經常重複的“女娲補天”一段,直接說起了共工造孽的情緣。
“鬥雞眼”說,共工撞倒了“老丈人”炎帝的九重天宮的柱子“不周山”。結局顯而易見,“炎帝家都被拆了,不震怒啊,才怪了!”
可炎帝真就“怪了”,沒怒不說,還宴請共工。
炎帝宴請共工,有個前情,“鬥雞眼”說,這個前情若細細道來,隻怕沒個十天半月,都無法說清。
但簡單說來,也就一句話三件大事。不過這一句話三件大事簡單說來沒了因果,我們若問起因果,不說呢,不好,說呢,我聽不完,我聽不完不高興了,他便沒錢了。
我颔首表示理解“鬥雞眼”這種糾結。
人家畢竟靠說書賺錢,而一個說書的再怎麽見多識廣,聽過的故事一定有個大限,若都簡明扼要說完了,隻怕出不了一年半載,便得喝西北風去了。
但我同意他省去這個前情,并不是因爲理解一個說書人爲了生活參水,而是我壓根對炎帝宴請共工這事沒多大興緻,心中想着,“權當炎帝是個斷袖看上了共工,然後請他吃頓飯呗!”
“鬥雞眼”不愧是郢都一流的說書先生,愣是讓隻想快點知道共工到底撩到神女瑤姬沒有?最後怎麽死的(我聽說過共工後來死了),死得慘不慘啊?這類結局的我,成了個人人反對的“公敵!”。
人人都反對跳過這個前情,我嘴上不說心中感慨:“你們都是傻子啊!聽書不花錢嗎?一個吃飯的前情十天半月、過幾日前情完了又吃飯,又吃個三五天,然後又一個喝酒的前情,完了又喝酒,如此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你們錢多人傻啊!”
事實證明,大多數聽書的,人傻錢多,愣是小眼瞪大眼地瞪着我藍藍的大眼睛,将我心中這番人傻錢多的想法都瞪得隻剩一身冷汗了,才紛紛又佯裝期待聽書。
哎!今日怎就,遇上這些個傻子呢?
事實也證明,說書先生甚想我将他骨頭熬他油——他力排衆議,省去了炎帝請共工吃飯這一前情,以至于我至今都還誤認爲,炎帝是個斷袖,看上了共工,然後請共工吃了頓飯。
共工一如我聽說過的死了,不過卻死得忒冤!
這事是這樣的,共工追不到瑤姬,便化作十二條蛟龍,水漫巫山,淹死了許多人,神女本不想參合這樁爛事,但大禹帶着一幫人跪在巫山的半山腰上苦苦哀求了七日七夜,神女無可奈何,隻得從枕下拿出一本無字之書将大禹打發走。
這書是神女的妹妹女娃從梵天淨土撿來的,神女那一日無意拿了這書,搪塞大禹道:“大禹啊!這書乃‘無字天書’,我将它賜給你,你且珍惜!”
大禹接過“天書”,連連道謝,不久,巫山的水退了,都說十二條惡龍被大禹一一除去,神女十分不解,卻又不好意思問大禹。
數日後,共工揚言,爲了神女而放棄水漫巫山,将近期在巫山向神女求親,這事讓神女左右爲難,她放言共工若真來巫山搗亂,她定不手軟,一劍穿心。
本一句戲言,不想數日之後,巫山的一間茅草房中,神女真的一劍穿心,殺死了共工。
神女無心殺共工,她用的,不過是把普通的劍,共工一個天神,怎會死在一把普通劍下?”
說到共工之死啊,得回過頭說神女搪塞大禹一事。
神女以一本妹妹撿來的“無字天書”搪塞大禹之後,心生了愧疚,讓妹妹女娃變做個村民提醒大禹被神女忽悠了,大禹得了天書心中信心滿滿,又除龍心切,豈會輕易懷疑神女?
既然不懷疑,那麽他日複一日,廢寝忘食研究天書,自然不算過。
功夫不負苦心人,半月之後,大禹發現神女賜予這本“無字天書”,不過是一本普通無字之書,悔不當初卻又無可奈何,隻得終日唉聲歎氣郁郁寡歡。
這樣過了四五日,大禹決定偷偷找神女理論,卻在半路上想,神女是神,與神理論,無異于雞蛋碰石頭,若不理論,巫山水患不除,百姓何時安居?幾番糾結之下,大禹決定犧牲自己,他用這本普通之書,與惡龍共工對抗,心想着若自己真因神女忽悠的一本書死了,神女自會内疚,内疚了的話,說不定就會替巫山除了惡龍。
抱着這樣必死決心,大禹在大水再次襲來的之時,手持“無字天書”,威風凜凜地站在巫山半山腰的一塊大石頭上,與滾滾而來的大水對峙。
許是大禹的誠心感動了佛祖,神女賜予這本“無字天書”,竟将惡龍打得魂飛魄散,共工逃離之時,三魂七魄散了三魂六魄,若不是神體護佑,隻怕死在了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