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蔻一點都不藏私,她大大方方地教大家怎麽做這道菜,肉要烤多久,表皮要烤到什麽樣子才撤下來都講得很清楚,有問題隻管問,她都耐心回答。
烤好的五花肉在洗米水裏浸泡一炷香的時間後,白蔻就不上手了,她隻動嘴說,廚子廚娘們卷了衣袖争相洗肉,曾珠就負責維持秩序,謹防争得太厲害傷了和氣。
肉被衆人輪流洗得幹幹淨淨,白蔻抱着胳臂,指導他們坐鍋清水開始煮肉兩刻鍾,在等待的時間裏,白蔻讓人拿來上午熬好的新鮮高湯配制煨肉的湯。
煮好的肉要煨半個時辰,白蔻可沒工夫等着,她再三跟大家交待清楚,煨夠了時間就拿出來自然晾涼然後放進冰窖即可。
見衆人都點頭應下,白蔻就回文菱院去了,她前腳走,曾珠後腳對大家威脅利誘,要他們這段時間老實幹活,隻要出孝宴一切順利,事後人人有賞,否則就得被賣到礦山去。
真要被賣去礦山就是死路一條,在國公府裏過得好好的,誰願意提前見閻王,當即人人都拼命搖頭,連聲保證不惹亂子。
白蔻回到文菱院剛睡了個午覺起來,己誠堂來了小丫頭傳信,給冰窖增添的人手預備好了,叫白蔻去冰窖等着。
白蔻先去小廚房打了一甕酸梅湯,然後才趕去冰窖,水三婆顯然也得到了消息,把小院打掃得幹幹淨淨,一片落葉都看不見。
在看守的小屋裏一老一少喝着酸梅湯,沒等多久就見進來了一大群人。
除了龐媽媽領來了八個二十多歲的媳婦子以外,白蔻爲冰窖添置的架子等物件也一并送來了。
水三婆機敏地先藏起她喝酸梅湯的杯子,然後才跟在白蔻身後,出去向龐媽媽行禮問安,緊接着去幫忙照應男仆們把大大小小的物件放在院子的一角。
白蔻向龐媽媽行禮,那八個媳婦子把手裏的包袱放在地上,向她行禮,整齊地喊她蔻姐兒。
冷不防地被人這麽行禮,白蔻一時還真不習慣,僵硬地予以了回應,擡頭就見龐媽媽在邊上抿嘴直樂。
“你隻要四個人,我給你送來八個,你隻管挑好的留下,要是都不中意大可都退了,我再給你送新的來。這都是夫人的吩咐,現在府裏事多,主子們不想再聽到煩心的壞消息。”
“婢子一定盡心盡力,謝龐媽媽,謝大夫人。”
“這是她們的名單,她們就交你了。我别處還有事兒,先走了。”龐媽媽給了白蔻一張紙。
“龐媽媽慢走。”
衆人目送龐媽媽離去,白蔻打開名單給新人點名,把人名和人臉對應上,才叫她們穿上自帶的棉衣,兩人一組扛起置物的架子,水三婆則給白蔻系上一個棉披風,再遞上一盞點亮的燈籠。
白蔻提着一個燈籠走在最前面,媳婦子們扛着東西走在中間,水三婆也提着燈籠押後,一群人沿着冰窖入口的坡道慢慢地走進了冰窖裏面。
坡道又緩又長,因此這緩坡兩側的大片空地白蔻都留給了東西廚房,東廚房是零碎東西多,西廚房則主要是數量龐大的生鮮蔬果,當日早上進來傍晚前一定用完,從來沒有剩的。
不過想想西廚房每日要給多少人燒飯,龐大的食材用量也是很正常的。
所以白蔻爲西廚房準備的是貨墊闆,沿着冰窖的牆下一塊塊鋪開來,隻留出走路的通道,盡管生鮮蔬菜都是一筐筐裝好的,但筐眼稀疏,隻是裏面裝的東西不會掉出來而已,尤其裝肉的筐子這麽直接放在地上,人來人往的,冰窖裏又黑,踢一腳踩一腳常有的事兒。
西廚房的貨闆鋪完後,就輪到給東廚房放架子,另外主子們每日的新鮮水果也放在東廚房這邊,所以在緩坡最末端的地方,白蔻把剩下的幾塊貨闆鋪在了那裏,架子則靠牆排開,像書架一樣,生熟分區。
這兩個最占地方的布置完畢後,就輪到四房主子們的冰暗室了。
老太君年紀大了,她的用冰量最小,三房有七個孩子,人口多用冰也多,但在白蔻的規劃裏,四個冰室都是一樣大小,背靠着冰山一樣的存冰,與東西廚房的占地之間的距離就是暗室的地盤,幾個架子一搬,幾塊船用帆布前後左右地一遮,小密室眨眼工夫就布置完畢。
想要更好的保密,防止有手賤的人偷溜進去亂動東西,還可以在帆布上打眼挂鎖。
仔細檢查了一遍,确認無誤後,一群人氣喘籲籲地回到地面上,脫了棉衣蹲在通風的陰涼處喝解暑藥。
但活并沒幹完,稍事休息之後,衆人再次穿戴整齊,把牆邊整捆的小草袋和鑿冰工具一起帶了下去,到冰窖最深處,把整塊的大冰鑿成小塊,再用小冰鏟裝進小草袋裏,一個草袋就是一個冰盤的用量。
以前冰窖嚴重人手不足,都是各房各院的丫頭自己下去取冰,拿多拿少難以估量,白蔻如今開始要搞量化,四房各有多少有資格用冰的主子,每個主子有幾間房,她都算得清清楚楚,草袋的數量也是按照這個來預備的,哪一房每日該拿走多少袋冰都心中有數,誰要是把草袋拿走了不還回來就是占公中的便宜,到時候自有龐媽媽出面追讨。
主子們都要臉的,萬一真的被上門讨要一文錢一個的草袋,這臉面就等于扔糞坑裏了。
帶下去的草袋陸陸續續都裝滿了,衆人回到地面上把剩餘的幾捆草袋都拿了下去,白蔻擡頭見太陽的方位感覺時間不早,三少爺快要下學回家了,她把剩下的事情交給水三婆打理,借了她屋裏的籃子,提了四袋冰,并在簿冊上做下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