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小丫頭們整理廚房的空隙,白蔻略略收拾了一下就去冰窖拿鹵汁,看守冰窖的水三婆在她這些日子的賄賂攻勢下,建立起了一些交情,在冰窖裏得了一處不起眼的好地方專門存放她拿來的東西。
冰窖裏的冰每年都用不完,因爲會利用冰窖的低溫在夏天到來前制取大量冰塊,以确保夏季的用冰量不會提前耗光存冰,而等到冬天又有新的冰塊送進來,所以年複一年下來,冰窖裏就有了一些積年老冰形成的死角,像一個個的小暗室。
水三婆長年看守冰窖,自然知道這些妙處,白蔻又哄得她開心,加上她是世孫跟前正重用的人,水三婆樂得做個順水人情,指點了白蔻一個最大的冰暗室給她存放各種東西。
白蔻提着燈籠進冰窖拿鹵汁,燈光一掃,她就敏銳地發現包鹵汁鍋的包袱被人動過,打結的手法不是她慣用的,當時就出了一腦門子的汗。
這一驚非同小可,白蔻在這裏放了很多小廚房日常要用的食材,一個包袱有異常,這些東西都不能要了。
白蔻想了想,什麽都沒拿,提着燈籠就出去了。
“咦?白蔻姑娘,你不是着急做飯麽?沒拿東西呀?”水三婆見白蔻空着手出來,多嘴一問。
“水三婆,你有麻煩了。”白蔻冷着臉,吹熄了燈籠,靠牆放下。
“哎喲,白蔻姑娘,有話好好說嘛,不要吓唬老婆子咧。”
“水三婆,把那登記的簿冊給我,我看看這兩日誰進過冰窖。”白蔻一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水三婆,我那些食材被人動過了,這事我肯定要告訴三少爺,你還想好好養老的話,不要惹我。”
水三婆一聽,立時也慌得不得了,連忙翻出簿冊給白蔻。
“白蔻姑娘,求你救救老婆子,我老水家幾輩子都在府裏當差,還沒出過這樣的醜事咧,我不想丢了這差事!”
白蔻能這麽笃定是因爲前天還用鹵汁做過鹵肉,然後在晚飯前放回到了冰窖裏,所以隻查昨天和今天的記錄。
西廚房派人來放過生鮮食材和新鮮水果,這些大宗的東西都放在靠近冰窖門口的位置,屬于臨時放置,一般一天時間内就會陸續全部清空,他們不會走進裏面去動白蔻專用的冰暗室。
很快,白蔻就看到兩個熟悉的名字,昨天午後有兩個二等男廚例行過來放熬好的高湯和皮凍,上午熬好的這兩樣東西午飯要用掉一點剩下的才會放進冰窖裏,就時間上來說,這兩個最有嫌疑。
“水三婆,這兩個東廚房的男廚你有印象嗎?他們在冰窖裏呆了多久時間?”
“對對對,是他倆!一定是他倆!進了冰窖好一會兒才出來,我還納悶隻是放下東西而已,怎麽比平時還要慢。但我沒想過他們居然動了三少爺的東西,我真的不知道!我隻以爲他們是不是在整理東廚房的東西!”
“邊上有沒有小丫頭?替我去文菱院送個信。”
“有有有,我去叫人。”
水三婆邁着小短腿走得飛快,沒一會兒工夫就拖來了一個掃地丫頭,白蔻跟她交待清楚了,又聽她複述了一遍,才将自己腰上文菱院的牌子給她,讓她趕緊跑一趟。
顧昀坐在正房裏喝着冰紅茶等着白蔻拿鹵汁回來做鹵蛋,不料卻等來一個氣喘籲籲的粗使丫頭送來口信,有人動了他的專用食材。
“今天是要累死我!”
顧昀氣呼呼地放下杯子起身就往冰窖去,美輪急急忙忙跟上,小茜機靈地往己誠堂跑,告知龐媽媽一聲。
龐媽媽一聽有這事,連忙轉告夫人,然後領了夫人的命令,也趕往冰窖。
顧昀年輕腿腳快,龐媽媽還走在半路上,他就已經到了冰窖,在水三婆的小屋裏見到了白蔻。
在那粗使丫頭去送口信的時候,白蔻又進了一趟冰暗室檢查東西,确認隻有這一鍋鹵汁被人動過,其他的東西同樣各有包袱皮包着,看打結的手法就知道沒人打開過,最多隔着包袱皮摸索過。
見三少爺親自來了,水三婆吓壞了,哆嗦着身子講不清話,白蔻把簿冊打開指給三少爺看,昨天到冰窖放高湯和皮凍的那兩個廚子最有嫌疑。
顧昀讓白蔻提着鹵汁,三人一起轉向東廚房。
就在他們從冰窖所在的小院出來,走在巷道裏的時候,龐媽媽終于追上了他們,跟着他們一塊去東廚房。
東廚房裏正忙着做午飯,見三少爺和龐媽媽又來了,代總管曾珠馬上上前行禮,聽白蔻說完話,馬上把那兩個二等男廚叫了出來。
人叫出來之後,白蔻單刀直入,直接就問他們昨天在冰窖裏動她的鹵汁做什麽。
這麽問法,那兩個廚子自然抵死不認,沖着顧昀和龐媽媽拼命喊冤,堅決不承認自己兩人碰過白蔻的包袱,對于包袱打結的手法他們一無所知。
“你們當真沒碰過?”白蔻面無表情地一再追問。
龐媽媽想說話,顧昀輕輕擺手制止了她。
“真沒碰過!我們敢對天起誓!誰知道是不是你自己記錯了栽在我們身上!”
“說的對,的确有可能是我記錯了亂栽贓。”
白蔻順着他們倆的話點點頭,弄得旁觀的人都愣住了。
“既然你們願意發誓,那麽我想你們一定會配合我留下你們的十指指印,對吧?”
“指印?”那兩人連忙低頭看手,“要指印做什麽?”
“當然是和我這鍋上的指印做個比對,看看是不是和你們的指印相符啊,如果不相符就的确是我找錯了人,我賠禮道歉還賠錢。怎麽樣?把你們的指印借我用用可好?”
“簡直笑話,鍋子上怎麽會留下什麽指印,又不是畫押。”
“因爲鍋身上有油漬啊,鹵汁鍋哎,還有醬料,摸得一道一道的,髒死了,不過倒是留下了清晰的指印。”
“不可能!那鍋子……”
争辯的話尚剛起個頭,那人反應過來,連忙閉嘴,但已經來不及了,等于不打自招。
“看來沒冤枉你們倆嘛。”顧昀皮笑肉不笑地搓搓手指。
“三少爺!饒了小的這一次吧,小的們知錯了!是小的們手賤,解開了包袱想看看是什麽,見是一鍋鹵汁,就用手指蘸了嘗嘗味道,其他的東西小的們都沒碰!絕對隻做了這一次!就這一次!”
被詐出了實話,那兩男廚慌忙跪下求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