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完了令,看着人走了,白蔻愣了一下,想起自己這大宅子幾乎就是工部照着宮裏的意思硬塞下來的,八千兩銀子,當時付得的确有點心疼,畢竟她當時是做好了孤身一人打持久戰的準備,隻想買個适合單人居住的小宅子,心理上對宅子和開支沒做那麽大的預算。
可現在來看,要不是這大宅子,流放十年的家人回到京城,一時間住哪兒真是個大難題。
難不成……?!
白蔻自覺自己沒那麽大的臉面,可思路一旦打開了一個口子,就情不自禁地往那個方向去想。
難不成,宮裏硬塞這個大宅子,就是爲了今天做的準備?!
這個念頭始終萦繞心頭,揮之不去,白蔻不知不覺也默默點頭。
聖人不愧是聖人,真是深謀遠慮。
白蔻摩挲着下巴想入非非,沒防備有人靠近,輕輕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打斷了她的思緒。
“想什麽呢?想得這麽認真?”
剛從顧景那邊回到鍾鳴院的顧昀,見白蔻站在上房廊下發呆,蹑手蹑腳地上前偷襲,雙手扶上白蔻的腰在她唇上輕輕一啄,而随處可見的丫頭們早已悄然消失。
白蔻作爲即将進門的少夫人,當她來到晔國公府的時候,有什麽事自然是在鍾鳴院下令,她站在廊下,下人站在院裏,從底下望上去,未來的世子夫人氣度不凡讓人敬畏。
“想你呀~”白蔻回個媚眼。
“啊喲,這小嘴真甜,我再嘗嘗~”
顧昀一聲輕笑,又在白蔻唇上輕啄了幾下,擁着她轉身走進了書房外室,到羅漢榻上說話和歇息,隔壁當小書房的耳房還未重新使用,顧昀是想着反正自己不住在家裏,不用也不要緊。
“和我老丈人都談好了?”
“什麽你的老丈人?不許亂攀親戚,羞不羞~”白蔻被顧昀圈在他懷裏,突然聽到老丈人這三個字,臉上绯紅。
“我們都有婚約了,我不叫老丈人叫什麽?叫嶽父大人?”
“你要不要叫得這麽順口啊?”
“我看你喊老将軍爺爺的時候也很順口啊~”
“那是因爲我打不過他嘛~”白蔻瞎找理由,耳朵更紅。
“那我叫得順口是因爲想娶走他的小女兒嘛~”
顧昀看到白蔻漸漸飄紅的耳朵,得意地笑個不停,一會兒親一口。堂堂一個權貴少爺,今年都整二十歲了,屋裏沒通房沒妾室,一顆好色的心都在白蔻身上,聖人當初賜下的螳螂簪在他身上還真體現了寓意。
兩人依偎着休息了一會兒,顧景那邊就來人又把顧昀叫走了,顧老将軍回來得正是時候,能趕上兩個孫子的喜酒,所以距離顧景的婚禮已經沒幾天了,顧昀作爲兄弟自然要幫忙協助。
顧昀滿肚子哀怨,真不想走,但白蔻已經直起身子,跳下了榻,并将他拉了起來,給他把衣裳抹平。
“顧景在忙什麽呢,這麽簡單的小事還要我出面,等他婚禮那天灌醉他,叫他睡客房,别想睡新房,哼!”
“嗯,好主意~”白蔻眼睛一亮,這麽嘀咕了一聲。
顧昀都往門口走了,耳尖地聽到這一句,馬上停下來,眉開眼笑地轉身回來。
“你也想灌醉顧景讓他不能洞房吧?”顧昀一副找到了盟友的表情。
“嗯,那當然,本來婚禮一天下來就已經累得人仰馬翻了,哪還有力氣照顧一個爛醉如泥的新郎?新房用品都是新娘嫁妝,喝醉了的新郎要是把新房弄得亂七八糟那不是糟蹋新娘子的好心情?既然那天喝酒不能少,弄幾壇軍刀酒,直接灌一杯拖客房去,讓顧景的妹妹們那天晚上陪新娘子過一夜。”
“嗯嗯嗯,說得對,叫他破壞我倆好事,哼,報複他!”
顧昀樂颠颠地走了,出了房門還未到院子裏,突然遍體生寒,猛然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書房。
白蔻出這一主意,那不是暗示自己婚禮那天,膽敢喝醉就不要進新房?!
一想到此,顧昀哪還有給顧景惡作劇的快感,腳下雖然走得飛快,腦子裏想的卻是找韋謙把他的兄弟們都請來擋酒!
對,就是擋酒!
他絕對不要爛醉如泥睡不了新房!
絕不!
晔國公府裏忙的忙,歇的歇,老将軍和白家人也都休息去了,白家人是以老将軍的親随身份回來的,所以才住在校場那邊的大院子裏,等明天老将軍遷去将軍府,趁此機會白家人再轉往白宅,之後就可以以親家的身份來晔國公府正式登門。
反正無所事事,白蔻走到顧昀的書桌前,打開自己的公文包,拿出文件坐下處理。
顧昀這一離開就一直在顧景那邊忙活,直到傍晚宮長繼兩口子聯袂登門參加顧老将軍的接風宴,兩個人才短暫地碰了一面,然後就因爲男女分席再次分開,宴席結束後也沒機會再見面,白蔻直接随顧繪回她的後罩樓歇息去了,等顧景婚後搬家,那一縱大院就給顧繪獨自居住。
别人都一夜安睡,唯有顧昀早上起來又是雙眼烏黑,他真讨厭孤枕難眠,但是迫切需要安慰的時候卻不見了白蔻的人影,問了龐媽媽才知道白蔻在陪家人用早飯,跟随老将軍一塊兒出府。
顧昀果斷把自己的馬車給了白家人使用,他在早飯後與宮長繼會合,與他一道去翰林院。
顧孝昱一行人再次收拾行裝,側巷裏停滿了拉行李的大車,昨天就是這麽多人來的,今天同樣是這麽多人走,兩輛四輪馬車混在車隊裏,車裏坐着老人和孩子,其他男人坐在普通的馬車裏,姐姐們則在老将軍的親随隊伍裏,她們嫁的都是老将軍的親兵,自然先去将軍府。
到了坊外大街上,長長的車隊就慢慢散開了,白蔻帶着自家人轉往了天福坊。
管家帶着家下人在大門内迎接,按照昨天白蔻與家人商量的結果,祖父母、父母、叔嬸和兄嫂,每一個小家庭都有一個獨立院落,不再是一大家子人擠在逼仄的幾間屋子裏,男男女女一點隐私都沒有,現在就連幼兒都有屬于自己的房間。
這些年顧老将軍雖然對白家人頗多照顧,但受制于現實條件,加上白家人又是罪犯身份,生活環境不可能有多好,兒孫們還能各自結婚生兒育女都是老将軍冒的風險。
白蔻已經知道家人當初流放的服刑地是以死亡率出名的春水堡,而偷偷帶走他們的正是以換防名義經過春水堡的顧老将軍,騎快馬,走小路,神不知鬼不覺,春水堡那邊隻需在案卷上添加幾筆就可将這事瞞過去,但老将軍不可能一個人自作主張,所以自然是有人指使他去這麽做。
誰會這麽幹,雖然老将軍沒有明說,答案卻是不言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