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長繼這一幫哥們在這些日子裏早已打響了忠孝兩難全的悲情輿論戰,隻要牽扯到忠孝二字的難題,總是會得到世人無盡的理解和同情。
男人們在帳外追着顧昀鬧,女人們在帳内逗得白蔻跳,直到快中午了才散了場,郡主本來還想留下一塊兒午飯,但白蔻卻摸摸她的手,催她回自己帳中,指點她打開一個箱子,裏面有送她的羊毛衫。
羊毛紡織品這些天京城百姓都已經知道了,最先是從城防營流出來的消息,韋謙收到妻子送來的羊毛襪,這就瞞不住人的,然後京城又下了幾場雨夾雪,爲了禦寒,顧昀他們全副武裝,官服内穿着羊毛衫,外面罩着羊毛大衣,既保暖還不妨礙行動,更不臃腫,這才正式讓人知道原來羊毛除了織成昂貴的羊毛毯,還能做成如此暖和的衣物,借此機會,顧昀也在紡織行會放出收購羊毛的消息,爲明年囤貨。
原來以爲羊毛織物隻有農場股東們身上的這幾件,這一聽白蔻送了自己羊毛衫,靜筠立馬走人,回到自己帳子找到白蔻做了記号的箱子,打開來一看,裏面裝滿了大大小小的羊毛衫和五顔六色的羊毛襪。
靜筠歡喜得不行,連忙讓人提了箱子随她去了祖母的帳中,正好太子妃也在,兩個宮婢随即站在帳外把守門戶,裏面拉開屏風,宮婢們把羊毛衫按大小鋪了一床,可是拿在手上都看不懂織法。
大衣的料子是機織的,羊毛衫卻是手織的,白蔻把她會的編織技藝教給家裏的丫頭,讓她們閑暇的時候就織幾針,所以有一件算一件,并不是機器量産的。
午休起來,聖人的龍袍下面穿着一件厚厚的羊毛衫,與臣子們在營地裏散步,大佬們披着毛皮大氅,顧昀他們身上的大衣把官服裹得隻露底下的袍角,其他沒條件的臣子們就隻能在寒風中硬扛,臉上還得與同僚們談笑風生。
做臣子其實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今年新科的庶吉士們自然是聖人身邊的寵兒,顧昀作爲十九歲的狀元郎始終走在聖人身邊,君臣兩個聊着聊着,聖人就拿他和白蔻的事打趣他,此刻他就是一位和藹的長輩在詢問年輕小輩是什麽想法。
要不是耳朵擋着,顧昀的嘴能笑咧到後腦勺去,他知道白蔻這下再找不到半點理由拖延婚事,聖人見他如此表情也是樂得呵呵直笑,就琢磨着問問白蔻的意見。
顧昀眼珠子一轉,向聖人坦言白蔻的心結就在她流放的家人身上,她出嫁時倘若身後無高堂相送,迎親的大禮少了重要一環,難免場面凄涼。
聖人心情好,并不計較顧昀提到白家人,而且顧昀忙于翰林院的差事和庶吉士的功課,不知道這些天,天天都有人明示暗示給白家人求情,就連兵部都說了好話,當年因爲白家這案子讓五萬将士不得不遠赴他國作戰,兵部對此相當惱火,現在他們會替白蔻說好話,隻說明兵部認爲白蔻立的功彌補了當年的錯,如此一來,赦免白家就是個誰都不會反對的順水人情。
何況白家舊案是冤案,聖人早已心知肚明,借着孩子結婚的由頭讓老白一家回來也是不錯。
“先别笑得這麽美,白蔻真的想清楚要嫁你了?不是你死皮賴臉纏着人家不放?”
“話不是這麽說的,陛下,臣一個大好少年,清白名聲都落她手裏了,她要是不對臣負責到底的話臣可怎麽辦啊。”
“……你臉皮也是夠厚的。”聖人對顧昀這從未見過的嶄新的一面真是目瞪口呆。
顧昀摸摸自己的臉,嘿嘿一笑,“陛下,這叫大丈夫能屈能伸。白蔻的精明強幹都用在生意上了,在别的方面就懶得投入,倘若不步步緊逼,想要她結婚,她真的能一天拖一天,拖一輩子都有可能,這要不是陛下替臣作主,臣真要做一輩子單身狗了。”
“跟朕面前裝可憐?”
“臣不敢,臣是真可憐。”
“等着,朕還要先問問白蔻的意見,不能被你這狡猾的小子騙娶了。”
顧昀頓時覺得好冤枉,自己哪裏狡猾了~
聖人嘿嘿一笑,他自然知道白蔻那張嘴歪理都能說成道理,當面問她肯定不會說實話,但他自有别的辦法試探一下白蔻的心意。
君臣在這大營地裏繞了一圈,臉都被寒風吹麻木了,這才回到大帳中暖和一下手腳,然後就陸續告退了。
聖人摸着胸口,感受着龍袍下面的羊毛衫帶來的柔軟和溫暖,見太子進來,喚他上前與他耳語幾句吩咐了一番,太子眉目流轉,含笑下去準備。
顧昀出了龍帳就想去找白蔻,但她跟着甯佩蘭做客去了,女眷的聚會他一個大男人就不好過去了,隻得找别人玩去,想着等晚一些時候再來,可是晚飯時間再派人去尋白蔻時,下人回複已經随靜筠郡主走了,今晚那邊吃火鍋,請了好些貴女們一塊兒參加。
昨天還得意自己比顧景運氣好,白蔻就在身邊總有機會摸摸手,但這一整天别說摸小手了,連人都沒見到,顧昀的那個郁悶别提了。
靜筠郡主的帳子此時熱鬧非凡,幾張方桌拼成長桌,一溜兒地排了好幾個銅鍋子吃涮羊肉,羊湯做鍋底,香氣濃郁,配菜中還有大量的新鮮蔬菜,官莊這裏也建了玻璃溫室,今年冬狩有足量的蔬菜供應,夥食水準一下子就遠超以往曆年。
飯桌上,大家叽叽喳喳東拉西扯,白蔻和顧昀的事今天已經起哄好幾回了,大家就不再說了,但是一番東拉西扯之後,白蔻就稀裏糊塗地答應利用冬狩這幾天開個點心速成班,教這些貴女們做些簡單好吃的小點心,郡主自告奮勇單獨提供一個帳篷,争取明天下午就能正式使用。